但他并未去想太多。
洋人向来对新国的国情没有同理心,他甚至无法了解,这一系列狂热的背后,是受到一种名为“落后”的因子所影响。
可能别佳都不清楚,这片大地过去曾受过自己族人无情的践踏。在那些天光昏暗的年月,无论男女老幼,都得不到一丝应有的尊重。
他只是个建筑专家的儿子,父亲懂事时,熊国也在1917年10月25日这个重要的日子后,扮起了热心肠的绅士老大哥,给钱给粮、给理念给人才。
他只知道,自己在新国与鸭儿一起长大,深爱着这个女孩,要娶她当老婆,就算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
稍微一愣之后,别佳才意识到,自己这样太明目张胆了。
他于是猫低腰,蹑着步子,三步一停的往里深入。
他的目标很明确,直奔后院锅炉房。
冯胜利那小孩子越说有危险,不能干……
别佳越要干,而且是得细心的把它干成。
清早的锅炉房附近,没有什么人气儿,似乎就连添煤加水的刑大爷,也不知躲在什么地方打盹了。
他四下瞅了瞅,悄悄摸了进去,绕着大锅炉走一圈,发现这东西只是外表泛着些微余温而已。
“好像都没烧开?这要是能出问题,那就奇怪了。”
嘀咕几声,别佳重新回到阀门边,自系在腰间的腰包里,掏出两把钳子。
一把尖嘴,一把平头……
这阀门卡子,是常见的圆环样式,刷了红漆。
别佳估摸了一下,触手厚实,绝对不只2两。
他立刻蹲下身,一手用平头钳固定铁卡子和阀门的连接处。
他随后使着尖嘴钳,一点一点谨慎的将这东西撬出来……
“嘎吱嘎吱……”
令人牙酸的异响生发出来,铁卡子正在逐渐被破坏。
“卟嗵卟嗵!”
撬着撬着,别佳也渐渐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手不禁有些抖。
但值得庆幸的是,一切还算顺利。
他没有要把这东西完完整整拆下来的意思。
只要凑够最后2两就可以了。
而铁卡子也由于使用年限比较久的关系,不多时便松动了。
别佳再一使力,只听“咔”一声脆响,这东西便给拆了出来。
他眼神顿时大亮,很是激动,迅速把固定连接处的平头钳收进腰包。
而后,用空手接下铁卡子,顺势再收好尖嘴钳,他感觉就像捧着个宝贝。
眼前的这东西,只是中间破了个拇指头的缺口。
至于阀门的连接处,看着也是没什么问题。
要开火烧水的话,别人用钳子掰一掰就可以的。
别佳站起身,再次掂了掂铁卡子,道:“说得多严重……”
“会爆炸、会塌房子?这不是,任何事都没有吗?”
“嘿!小孩子就是小孩子。还想扮演占卜师……”
他耸耸肩,对冯胜利之前那些故作高深的话语很是鄙夷。
然而。
事情往往总会出现乐极生悲……
正当别佳抓着铁卡子调头朝外走时,他身后沉寂的空间里,蓦然又发出一声,“咔”的轻微脆响。
别佳脚步忽停,不由自主扭身去看大锅炉,冷汗唰地也冒出来拉。
“不、不会吧?”
可他等了好一会,却没有想象中的那种恐怖情况发生。
感觉就好像是突然冒出的老鼠,不小心碰到石子,打在大锅炉上那样。
只不过,他也没听见老鼠活动的叽叽声。
虚惊一场,别佳顿时松了口气,快步到了锅炉房外。
但忽然之间,里头又是传出一阵鞭炮似的噼里啪啦响动。
紧接着……
“砰!”
就如同最后一声炮仗爆破开来,大锅炉炸了。
温水刹时如喷泉,“嗖嗖嗖”,直冲天际。
别佳当场骇得百米冲刺般,往来路上奔,又嚷嚷起来:“炸、炸锅了!塌、塌房了……”
他话声还没放下,“哗啦啦”,似大雨倾盆而落的温水中,偌大的红砖房果然整个崩溃了。
“咣当当”,塌出好大一片。
碎屑四下溅射。
没有被锅炉炸到,更没有被温水浇头的别佳,却给碎屑击中了膝盖弯,立时摔了个狗啃泥。
“哎呦!啊嘶……”
“发生什么事儿了?”
“快去后头锅炉房看看!”
“可别告诉我,老刑又酒喝多了啊。”
甭管别佳怎么抱着膝盖在地看打滚……www.xiumb.com
也不论医院的人和公安同志怎么赶来的……
却说,冯胜利、鸭儿在锅炉爆炸的瞬间,就忍不住捂住耳朵。
鸭儿将眼一闭一睁,感觉不仅地面,就连周围的景致也在剧烈晃动着。
简直就像置身一场地震当中,她的心都快跳出来了,脸也一阵发凉。
好半晌,鸭儿才缓过来,也听到了别佳的惨叫,她刚喊了声:“别……”
冯胜利便伸手一拽,拉着她就撒腿跑:“放心!既然我前面的话应验了……”
“那别介就肯定不会有生命危险。顶多就看守所里蹲几天,等他爸老安去捞!”
这臭小弟的力气,怎么越来越大了?
他真懂得看相算命呀?
别佳!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啊……
这次真对不住了!好兄弟……
鸭儿有那么一瞬间,确实是想挣开冯胜利的,最后还是提干这事儿占了上风。
万千念头在她脑海里翻涌,最后到了嘴边,只换得俩字儿:“嘿!神了……”
“神吧?现在知道哥的厉害了吧?”冯胜利一路小跑,忽而对鸭儿回眸一笑。
随后,他站定脚步,不容置疑的说:“那就乖乖听哥的话,先回家躲着去。下午,我带你去白云观耍耍……”
“哈!就你。还敢在我面前一口一个‘哥’?皮痒痒了是不是?”鸭儿也不客气,撸起袖子就要欺上来。
只不过,她的动作却被身后传来的连番呼喝给吓住了。
“站住!站住!你别想跑……”
“我、我不是故意的。公安叔叔!请听我解释。”
“前面的!嘿。帮忙拦住他……”
这正是被两位身着五八式白色制服的公安同志,一路撵着跑的别佳。
而这两位公安同志,于冯胜利而来,也都是老熟人了。
其中一位正是在附近巡逻的、向他请教过结绳手法的陈队长。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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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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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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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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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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