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崇坐在桌前,看着对面那个身形单薄的少年。
他记得他,叫什么来着?
对了,何玉。
就是那个手臂脱臼了的孩子。
孩子?白崇不由失笑,也不过就是比自己小了一两岁罢了,确实不应该叫孩子了。
“喝水吗?”
白崇看了一眼何玉,何玉摇了摇头。
他很吃惊,没想到白崇家里居然有一套茶具。
一个白底青花的茶壶,茶壶周围摆了4个差不多图案的杯子。
猎户?喝茶?
怎么想怎么不搭。
不过,那茶具看起来不错,至少比他们何家村家家户户用的那种粗瓷要好上不少。
明明灭灭的灯火下,瓷器上反射出浅淡的光晕。
何玉心里百转千回,从外面看上去,白崇的家和大多数的山村人家没有什么区别,都是泥草房,就连院子里和屋里也都是夯实了的土地,下雨阴天,若是鞋底上沾了水,必定会踩得满脚泥的那种。
只短短这么一会儿功夫,何玉就仿佛是发现了不得了的端倪。
普通的庄户人家有谁喝茶?又有谁能有这么好的一套茶具?
就连那挂在墙上的弓也和普通猎户的不一样,上次天黑,他又受了伤,根本就没心思去注意这些,今儿一见,真是让他吃惊不已。
还有那挂着的箭囊,居然是鹿皮的,普通的猎户都是随便用粗布做的,背在身上图个方便结实而已,看来这白崇绝不是表面上看上去那般简单的人。
他在这里如此接近何家,到底是有什么所图呢?
白崇看着对面的何玉,不觉有些好笑,这何玉有点儿像温良恭,唉,真是搞不懂,读书人怎么都有那么多心眼子?
两个人一时间相顾无言,气氛沉默的有些尴尬。
其实,几天以前白崇就注意到他了,因为这小子也跟那黑子一样,时不时的就会出现在他周围。
若不是知道他是这个村子里的,之前还打过交道,晓得他人不错,白崇早就出手教训他了。
认识的人,又没干啥,只不过是不远不近的观察自己,他愿意看就看呗。
他不怕人看,再说,即使看了也不会少一块肉,不耽误吃饭喝水的。
就在刚刚,自己去打了两桶水给那小丫头家送去,这何玉就一直不远不近的跟在自己后边儿,他还以为这小子是有什么话要和自己说,可没成想,何家那姐妹两个送自己出来的时候,这小子就嗖的一下就不见了。
白崇纳闷儿,难不成他是年岁大了,为什么现在少年的所思所想,他有些摸不着头脑呢?
等到小丫头和她姐姐都回去了之后,他慢悠悠的进了院儿,往山下一瞟,原来这小子是躲到坡下那两棵树后边儿去了。
既然他还没走,那就不要怪他挑破了。
白崇速度极快的翻过院墙,几个呼吸间就到了何玉跟前,惊的何玉眼睛睁的大大的。琇書蛧
他还从来没见过哪个人的速度这般快,难不成这就是传说当中的武功?
白崇才不管这小子脑袋里在想些什么呢,他冷冷的看着何玉,以为这小子要和那黑子一样想要找茬。
“为什么跟着我?”
何玉用一种完全茫然不解的眼神看着白崇。
啥?他说的是什么意思?跟着他?
何玉连忙摇头,解释道,“我没跟着你呀。”
白崇冷笑,“没跟着我?前天我到山里狩猎,你就在那坡后头看着。
昨日我帮隔壁何家到山里砍柴,你也不远不近的跟着着,虽然你手里拿着斧子,可也没见你砍下来多少柴,那眼睛却总是往我身上瞄。
今日我去河边打水,你又一路鬼鬼祟祟,直到刚才还想躲到这树后头,你以为小爷我这双眼睛是白长的?
哼哼!你不是跟着我,难不成是跟着隔壁那对姐妹?”
呵呵,还真让你说对了!
何玉想说这一切都是巧合,可是这世界上真有这么巧的事儿吗?
何玉简直懵了,“大哥,如果我告诉你,这真的是巧合,你信不信?”
何玉他们家的新房子,与崔娇他们家一样,也在老村长家旁边。
虽说和何花家离的不太远,可若不是特意见面根本就见不着。
这可苦了何玉,趁着这几日他家里无事,老娘也管的不那么严,他就从家里溜出来,早早的在坡下晃悠,就为了能见上何花一面。
还好,这几日何花的活计不少,又是到山里套兔子又是砍柴的,甚至还到河边去打水,总能偶遇上几回何玉,何花到没介意,只以为是碰巧罢了。
何玉心里美滋滋,哪成想半路就多出来个白崇,突然之间就把何花的那些活计都抢着干了,使得何玉已经好几次没碰到何花了。
刚才,白崇发现他的时候,他还以为自己心里那点儿小秘密要保不住了,哪曾想这白崇居然误会了,这让他如何解释?
白崇见何玉不说话,眼见着天就要彻底黑下来,也不再和他在外面掰扯,“走,到我家去坐坐。”
何玉蔫头耷脑跟在白崇后头,好吧,看在你帮过我的份上,让我去我就去吧。
其实何玉没发现的是,他对白崇有着莫名的信任。
“还不说?”
白崇双手怀胸,不自觉就高高挑起了眉头。
何玉咽了咽口水,心里暗道,大哥呀,我要是解释了,你能相信吗?
白崇哐当一声,一巴掌就拍到桌子上,那桌子被他拍的咣咣作响。
好吧,于是何玉一五一十的将自己这两日的所作所为说了个遍,临了还把自己的真实意图也说了。
听了何玉的话,白崇噗嗤一笑,“哈哈,小子,我说啥了,在老林子里头我就看出来了,你果真有心仪的姑娘了。还和我嘴硬,看你要嘴硬到什么时候。”
何玉垮着一张脸,这么多年了,他还是头一次遇上一个让他如此破防的人,好吧,看在你帮我正骨的份上,我就不和你计较了,想笑就笑吧。
“这么说,你看上的姑娘是何花?”
何玉点头,霎时间满脸通红,一副少年怀春的模样,真是让人没眼看。
“行吧,那这么说是我误会了,原来你跟的不是我,是那何花呀。少年啊,你这眼光着实不错,那何家大姑娘确实是个好的。”
何玉将心里装了几年的话,和盘托出,突然觉得自己满身轻松。
嗯,有个能分享秘密的人,看来还真不错。
不知不觉间,他对白崇的称呼就变成了白大哥。
两个人相谈甚欢。甚至白崇还给何玉出了好多主意,什么送吃送喝送香囊帕子;什么写诗作画对对子。
何玉不禁在心里腹诽,白大哥呀,你是过来人吧!要不这追姑娘的主意咋就这么多?
何玉一副聆听受教的模样,正从白崇这学怎么追姑娘呢,院门外就传来了啪啪啪的拍门声。
有人来了。
白崇起身,何玉觉得自己也该告辞了,要不然家里的老娘说不定就会闹得满村子都知道他不见了。
此时,院门边正站着一个人,这个人他们两个都认识,正是黑子。
可是谁能解释解释,这黑子身上背着段儿柳木到底是想干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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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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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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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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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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