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真是无巧不成书,小威自己独行,又在路上迎面遇到前班主任,小威什么都不用想,若无其事的直视着走过去,走到近前,前班主任正等着小威开口,小威却脸一扭,不吭声地擦肩而过了。
小威不知道前班主任会怎么想,但事后,小威觉得无比的解气,仿佛好几年憋的气都一下解了。小威每每想起,都会忍不住在心里偷笑,又怀疑自己是不是有点太腹黑?
小威周末要赶出一期黑板报,小威提前在家里做好了草稿,小威先在黑板上分好布局,打好暗格,然后自己画报头和插画,毛毛来帮忙抄写文字内容。垣领着几个男生也跑来凑热闹,小威闷头画,听他们玩闹。
小威难得能出门自由活动一次,出完黑板报想随处走走,不想和垣这么多人一起,便随便找了一个借口,从小路溜掉了。
小路靠近大河坝,小威离开小路,走上河坝,迎着风,任风吹在脸上,把头发吹起。就这样慢慢在堤坝上漫步着。
“小威。”
有人喊。小威回头看去,是羽和一个不认识的男生,羽跟那个男生说了什么,那个男生独自便走了。
羽,朝小威走来。
小威心砰砰的跳着。
羽走近了,小威轻声问:“有事?”感觉声音都有那么一点颤抖。
“跟我随便走走。”不是征询。
小威点头。跟在羽身边,两人沿着河坝走着。
走了一会儿,羽随意的坐在一块石头上,看着小威:“过来坐。”
小威瞬间脸涨得通红通红,往羽身边挪了两步,停下,坐在另一块石头上。这块石头比羽坐的那块小很多,又矮,小威一直低着头不敢看羽,尴尬的拿起一根小木棍在地上,划啊划,也不知道乱七八糟的画的是什么。只觉得热得难受,耳朵都跟火烧了一般。
羽也捡起一个长棍,在小威边上有一下没一下的划的。
天上的云,静悄悄的飘过,微风,轻柔的吹过,河水,没有声响的流淌着,两个人,就这么静静的并排坐着,谁也没有说话。
过了,很久。
小威也不知多久。
羽站起来:“走吧。”
“嗯。”
小威仿佛听到一声叹息。
是谁的?
小威的?羽的?还是河水的?
入冬,小威学校停水,垣就领着男生扛着墩布去河边洗。
刚上课不久,班主任就拎着教鞭气呼呼的跨进教室,把刚才去河边的男生都喊了起来,让他们排队在讲台前撅屁股站好,男生们虽低头做认错状,但谁都能看到他们憋不住的在偷笑。
“你说你们!干的好事!人家都找来学校了!让你们淘气!让你们闯祸!”
班主任一边说,一边每人屁股狠狠抽了三教鞭。最后把教鞭都敲折了。班主任就下任务,你们几个男生必须再做一个,要用拇指粗、去皮的柳条。男生们大呼,那岂不打屁股更疼!
垣龇牙咧嘴的回到座位,小威问:“怎么回事?你们又干什么坏事儿了?”
垣虽屁股痛,却也没憋住笑,道:“河边有个老头,圈了块地养了两头猪。我们把猪圈边的那条小河流儿的水给堵上了,结果水没处跑,就把猪圈给淹了,时间一长,就把猪蹄子都冻上了,冻得那两头猪嗷嗷得直叫唤。”
小威一听,觉得又好笑又可气,简直太淘气了,又默然想象了一番,也忍不住哈哈笑起来。
垣就给小威讲他小时候的淘气事儿,游过黑龙江,看对岸解体的前苏联,那边就是个老毛子的小村庄,也没什么人,夏天还去过别人的瓜地里偷西瓜,他妈妈把他哥俩一个生在腊七一个生在腊八,那可是冻掉下巴的节气,差点冻死他哥俩,他叔叔婶婶妹妹一家对他都可好了,班主任对他也好,他们男生出去喝酒,醉了的人就躺在地上,分不清床还是厕所,结果躺在地上嘴里直吐喷泉……Χiυmъ.cοΜ
小威一边觉得垣的人其实真不错,一边却还是接受不了他把课桌弄得乱七八糟的样子,明知道他对自己很好很好,却怎么也喜欢不起来他。所以小威对待垣的态度,就自相矛盾起来,总是忽冷忽热,忽远忽近。
学校男生间流行起穿军大衣,戴军帽,还要在军帽上别上***像章。小威觉得,这样打扮起来的男生们,都还挺帅的。但有一点不好,课间操跑操后,排队回教学楼的时候,男生们就喜欢互相抢了帽子,摘了别人的像章。
每次跑操后,小威都会磨磨蹭蹭,拖到最后没什么人了,才进教学楼,却在门口看到小军。
小威学校有个男生,是天生的侏儒体质,侏儒腿短走路慢,课间操出来,好不容易走到班级门口了,眼看上课预备铃声都响过了,小军却突然冒出来,从后面一把抱起他,扔在教学楼门外,气的小个子男生紧倒两条腿往教室跑,一边跑一边骂,小军则站在他班级门口哈哈大笑。
小威鄙夷,哼,还是那样子欺软怕硬。
周末班里的同学准备聚一起去玩,这种校外活动,吕梅向来都是严厉阻止的。此次活动小威决定自己做主,不告诉吕梅,偷偷跑。和小美约好了,小威早早起床偷偷出门,没成想才出大门一转弯,吕梅就追出来了。碍着小美在跟前,小威又坚决不肯回家,吕梅最终松口同意了。
天虽阴着,还飘着零星的毛毛细雨,但小威是高兴的,和小美走到约定地点,大家已经到齐。男生大多都骑了自行车,虽也有女生骑了自行车,但大多数都没有,便安排骑车带人任务,小美搭了俊的车,直接先走了,小威看着小美坐在后面高高的举着一把红艳艳的伞笑的一脸的灿烂。旁边的男生揶揄道:“跟小媳妇回门似的。”
小威家里不是没有自行车,不仅有还是最响亮的永久,但是吕梅是不准小威学车的,认为学车就要骑,骑了就容易出现危险,所以小威不会骑车,只能等别人骑车带。舒走过来,婉转的表达了想坐垣的车。小威知道舒的心思。小威是一个别人对她好,她定要加倍回报的人,即使,哪怕,对小威的好,是在大威跟小威之事闹开后的别有目的好,小威也是不会夺人之所好的。所以,垣要带小威的时候,小威很了当的拒绝了。垣特别的不高兴。小威觉得早上的好心情也随着天气转阴了。
最后大家都成双成对的骑车走了,好不容易才安排出来一个男生带小威,结果这个男生的自行车没有闸,还骑得飞快,到地方的时候就那么让小威从飞速的自行车上往下蹦,差一点摔得小威狗啃屎,惊出一身冷汗。
小威觉得自己坚持出来是个错误,实在是有点多余。
小威第一次参加这种活动,没来之前觉得肯定是大家一起玩,不曾想,都是思春的少男少女,根本没有好好玩在一处,而是各找各的意中人。就连垣,都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只隐隐约约能听到他在树林里面传出的说话声。
小威怏怏的,便推了同学裙子的自行车学骑车。小美看了也要学,大威便去教小美,俩人一个推着一个扶着,小威却怪的很,有人扶怕的不行,反倒没人扶着了才自在,就一个人练着,居然十几分钟就学会了,结果说不清是高兴还是不高兴,一不留神就转弯转猛了,一个打斜摔了下去,半边脸都跄在地上,脸皮也破了,还硌了一脸的沙砾。
这时,垣却不知突然从哪冒出来,也很生气的样子。
小威不知道他为什么生气。
小威回家怕的不行,就躺在被窝里装睡,这怎么躲得过吕梅的火眼金睛,立马把小威从被窝里揪出来,却破天荒的没有骂小威。
第二天小威上学,觉得自己像极了武侠小说里破了半边脸的江湖丑女。正想着,路上要经过一座大桥,忽然远远看见有人骑坐在水泥的桥栏杆上,正是垣,有路过的人便打趣垣道:
“哟,啥事想不开了啊?这是要跳河啊?”
垣远远的看见了眼小威,幽幽的回答那个人:“我喜欢的人不喜欢我呗!”
小威不吭声的低头走过。
而羽,能看到的时间也越来越少了,他开始经常逃课,听说交了个社会上比他年龄大的女朋友,却不知道真假,但是女朋友,应该是不缺的,一定是有的吧。偶尔小威在校园里遇到羽一次,羽总要逗弄小威一番,再或者老远扔个雪团,准准的丢进小威的衣领里,然后看着小威冲他无可奈何的只能跺脚,他便会得意的笑,得意的笑。
学校的物理课,全班……噢不,应该是全学年,都学不明白,连学习好的同学都算上,竟然没有一个及格的。这下班主任可急了,亲自上阵,把班会课和自习课全用来偷偷补教物理,最后一考试,连班里淘气的学生都及格了。
小威回家对吕梅说起,吕梅说:“你们这个班主任,厉害着呢,她可是数理化全才。”
小威第一次感叹,遇到一个好老师是多么重要。物理老师也不是不认真教学,可就是怎么教,大家都学不懂。
不过学年排大榜的时候,小威就困惑了,因为老师让小威做两套分数,一套发同学,只许带回家,不许外传,另一套偷偷把班级所有人的各科分数通通都扣掉很多,交给学年组去排大榜。可即使这样,班级同学依然占了学年大榜前一百名的大多数。
小威把心中的不解说出来问班主任,班主任无奈的说,要是咱班把前面的名次都占了,她就不好跟办公室里其它的班主任老师相处了啊。
噢。小威似懂非懂。
物理老师那是想认真讲却讲不明白,语文老师是每天读课文,读的声情并茂的,读一遍,再让同学读一遍,自己再读一遍……整堂课就在声情并茂的读课文中度过了。弄得小威主谓宾定状一头雾水怎么也分不清谁是谁。英语老师更绝了,一周只来一天,一天就讲一周的课,然后其它时间就去打台球……其实小威不知道英语老师其它时间在干嘛,是有外班同学旷课的时候,经常能看到她该上课的时候却在台球厅打球。
听说英语老师跟校长关系非一般,她不愿意教课,想转当财务,但是没人接手她的课,她便如此这般。
班主任找垣、小威和毛毛,让他们带领班级罢课。小威他们就让全班同学罢课,再带领所有班干部代表全班同学,去校长办公室喝茶请愿,找校长要求换老师。这事儿当然班主任必须只能装不知道,而且知道了也管不住。
在班主任背后的谋划下,最后罢课终于胜利,校长办公室的几次喝茶,终于换来了换英语老师的结果。换的新英语老师倒也认真,不过质量么就只能另说了。
在升中学之前,吕梅单位难得的分来三位大学生,吕梅单位同事孩子都同龄,便组织大学生开办了一个内部免费英语学习班,小威、小美、小富,外加小玲,难得的都坐在一起,学习英语。所以中学后,小威的英语底子在班里算的上是很不错了。
等开了化学课,情况依然如同物理课,必须班主任课外开小灶。
一天,吕梅突然问小威:“给你转学你愿不愿意?”
小威突然想到现在跟垣的尴尬处境,立刻应到:“嗯,愿意。”
小威转学了,据说这个学校算市里很好的中学了,为了转学,吕梅拖了熟人,找了关系,还多交了五百元的跨学区费。对于一学期才几块十几块的年代,五百元真的不少了,小威父母是高职称高工资,那这五百块也是两三个月的工资呢。
新学校离家远了,小威只能住校,但是中学里没有宿舍,吕梅找了校外住宿。吕梅说这个宿舍呢,是几个转来上学的学生家长一起租的,每月交住宿费和伙食费。
小威跟在拎着行李的吕梅身后,走进宿舍,有个大客厅,和几间小房间,走进一个小房间,只见小小的房间,里面挤的满满当当,一共三张上下铺共六个床位,其它都铺着被褥,只有一个空床,在靠门也靠窗的上铺,上面还放着很多别人的东西。
吕梅在一旁轻声的打点着,那几个女孩极度不乐意的挪着东西,故意摔的叮叮咣咣响,最后又一甩门,“咣”的一声都出去了。
小威不知道吕梅是不是真的神经大条,但是以后同住的人都这种态度,小威突然觉得怯怯的。等吕梅铺好床位,对小威说:“那我先回去了啊。”
小威正坐在床上抻被角,突然听妈妈说要走,那就意味着以后就自己一个人在外了,然后毫无征兆的“哇”一声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说:“妈,我要回家!”
小威从来没离开家自己住过,这一声哭,差点把吕梅也弄哭,瞬间红了眼睛:“那怎么行,人情都打点过了,转学也办好了,学费住宿费都交了。”
哭了一会儿,小威止住哭声,跟妈妈道别。
傍晚,推门进来个娇小的人影,这人进门看到小威“咦?”了一声。小威一看,原来是同班那个被老师批评上学擦粉的苏,奇道:“你什么时候转学来了。”
“转来没多久啊!”
啊,简直是雪中送炭。小威立刻就觉得没那么孤独了。
小威马上问:“我们小学是不是也在一起?后来你转学了?我记得你,胳膊特细特细的,我捏了一下,还差一点把你捏哭,你说我太用力。”
苏点头说是啊。小威又说:“中学老师说你上学擦粉,还让你去洗了呢。”
苏马上愤愤不平:“我哪里擦粉了,洗了几次,皮都快搓掉了,后来老师终于承认是我皮肤本身就白了。没办法,就是这么皮肤好!”苏一边说一边用俩手抱着自己的小脸卖萌。
哈哈,两个女孩一起笑起来。
有了苏,小威很快就融入了这个新的大家庭。
一共三间寝室,共十一个学生,八个女生,三个男生。
一个是法院院长的儿子,一个是教育局长的千金,一个是林业局局长的女儿,一个是人事科长的爱女……皆出自非等闲之家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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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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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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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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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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