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转念一琢磨,她收红姑,进入红姑的怨念中,与此有异曲同工,且在红姑的怨念中,自身修为定立不足,也很容易被怨气反噬,更何况是她此刻进入薛双命的灵魂中,强行看她过往,被反噬的只会更高,这便是姜无重起初担心的。
薛天意从那张用人骨造的椅子上起身,佝偻着背朝秋葵这边走来,狐疑的又问了一遍:“是谁在那?”
秋葵屏住呼吸,在心里默念姜无重教她的咒语:隐我之迹,散我之气,我为空无,你乃虚妄。
诡怪的老头子将头凑到离她脸只有一寸距离,用狗一般嗅着。
他这鼻子可灵得很,方圆一里内有生人出现,他都能闻出来,他刚才就感觉那角落里站了个人,还是个女人,此刻却完全闻不到了!
“师父!”薛双命唤道。
薛天意回过头去,露出一口黄牙笑起来。
在秋葵眼中,这笑容狰狞难看,但在薛双命眼中,师父对她最好,慈祥得很。
“双命,乖,今日你拜师,为师有样礼物赠与你。”说完,便对着山洞外叫了一个名字:“双生,拖进来!”
洞外一约莫十六七岁的少年一手拖着一重物轻松地走了进来,那少年皮肤很白,白得吓人,双眼瞳孔很淡,呈灰白色,不仔细看,会以为他是个没有眼珠之人。
秋葵看清他手里拖拽之物也吃了一惊,竟是两个人,闭着眼睛,看不出生死。
薛双命看到两人的第一反应是躲到师父身后。
“双命,别怕,他们被为尸养的尸虫养伤!”
薛双生提了一桶水泼在他们头上,两人瞬间就醒了,见自己在一满是尸体的山洞内,吓得大叫大骂,接着便发现了躲在薛天意身后的双命,她娘道:“你这赔钱货是鬼吗?我是你娘,你不能害我!”
那男人并非薛双命的父亲,而是她母亲的姘头,她叫后爹,平日对她也是拳打脚踢,此刻也感到危险降临,害怕的劝道:“是啊,丫头,她是你亲娘,你这世间最亲的人,你生了重病,我们没钱治啊……”
薛天意摸了摸小女孩的头,怪声说:“双命,养尸门人种有种厉害之尸,便是至亲至浓的血亲之尸,你只要将你娘亲炼成娘尸,你娘亲再也不会打你骂你了,小铃铛一摇,她只听你的,好不好?”
小女孩一听,方才害怕的表情一收,露出一个傻傻的笑容来,“好啊好啊,以后娘亲再也不会打我了!”
“来,将这给你娘亲喂下去!”薛天命从袖囊内摸出一个小瓶子,瓶中装是的断魂留尸水,喝下之人会留下一口活气。
薛双命娘亲知道大难临头又开始大喊大叫:“啊你疯啦?我是你亲娘啊!死丫头!竟与外人合起来对付我!”
“你这条命是我给你的,你杀了我要遭天打雷劈的……”
薛双命那双还稚嫩的眸子透着天真说:“娘亲,在乱坟坡上我还了你一条命,我现在这条命,是师父给的!”
说完,她便将师父给的药灌进了娘亲的嘴里。
从此,七七四十九日,她日夜伴着亲娘的尸体,终将娘亲炼成了娘尸,而她的后爹却还未死,这四十九日中,他们一直用尸肉喂他,如今早已精神溃散,面目全非,当看到她娘又从新‘活’过来,他失声大笑,他知道,他终得解脱了!
娘尸吃的第一个活人,便是薛双命后爹!
尸山三年,薛双命十岁,有个人来见她师父,秋葵却怎么也看不清那人的样貌,只听到那人说了一句:“吾等归矣,欠债命尝,神山威武,佑吾永昌!”
那人走后,薛天意将两徒儿叫到身边道:“收拾一下,我们要下山了!”
薛双命问:“师父,我们要去何处?”
诡怪老头狞笑答:“去江州,去看看老故人!”
回忆转动,秋葵来到十五年前仲秋,江州城郊一处荒宅,师徒三人站在日暮的阴影中等待着,申时初,一身着华服的女子进了荒宅,女子二十几岁,容貌雍丽大气,面色从容。
薛天意说:“你真敢一人来!”
面对这诡怪的三人,女子知道自己将等来什么,仍毫无惧色答:“尤家无鼠辈,皆是忠魂!”
秋葵多看了女子几眼,卫临渊不止长得像他娘般好看,还继承了她勇敢无畏的性子。
“好!”薛天意拍了拍手赞道,朝女子走去,将断魂留尸水递到女子面前,“喝了吧!”
女子接过去,并未立即喝,她沉声问道:“你们当真会按照约定,放过我幼子?”
“尤氏之债,是绝满门,你幼子即便姓卫,也流着尤氏之血,不过——老夫可大发慈悲让他多活十五年!”薛天意拱手望月道:“十五年后正逢百世祭年,我神山仙尊将统领整个玄门,坐拥天下,到那时,便以你子之王室贵子血祭我神威!哈哈哈!”
“十五年……”女子怅然念着,“十五年,我的小木鱼正好年满十九,他一定能长成如他爹一样英武的儿郎,那时之事,又如何说得清呢?”
说着,她眼角一滴泪缓缓滑落,眸光轻抬,看向秋葵所在的方向,凄淡笑道:“你便是从十五年后来的吧?”
秋葵一惊,她怎么看见自己了?
她慌了神,若尤氏能看见自己,那么薛天意他们……
秋葵立即看向薛天意等人那边,却见他们并未察觉任何异样,甚至未听到尤氏与她说的那句话。
她试探问:“你在与我说话吗?”
尤氏点了点头,告诉她:“我尤氏天生能与神念相同,从我一进入这荒宅中便感知你所在了!此刻,我亦是用神念在与你相通。”
原来如此,秋葵松了口气。
尤氏又急切的问:“你之神念气息并非当时之人,你是从未来这些人的神念中来的,对吗?”
秋葵知道她的身份,对她也无防备,点头回答:“是,我是未来之人……”
“那你可知我儿卫临渊?他是江州仁善王之子,他……还好吗?他如今长成什么模样?有多高?有多壮?可有娶妻?生得一个大胖小子?”尤氏连数个问题问来,眸中尽是期待之色。
秋葵见此,眼眶竟有些发酸,她从未见过自己的娘亲,若娘亲还在,必定也是这般惦念她吧?
“你还在吗?”尤氏又问。
秋葵抹了抹泪,回答:“在,我来此,正是受您子卫临渊所托,当年您走后,他虽年幼,但却从未忘记过您,数年来他苦练武功、广结豪侠、有勇有谋,如今已长成谁也不敢欺的男子汉了,虽未娶妻,不过仰慕他英武的姑娘家从江州排到了临江城,伯母,你且放心去吧,你儿已杀他们为你报仇雪恨了!”
显然,她说谎了,但她相信,不久之后,他们便可以为尤氏报仇!
尤氏听后含泪微笑赞道:“我儿不负我之望,儿啊,娘如此死足矣!”
说罢,尤氏抬头喝下手中断魂留尸水,气存人亡!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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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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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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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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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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