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青大夫将药方递给了梁思思,说,“按方抓药,三碗水煎成一碗,每日早晚服用。”
“好。”梁思思接下药方,临走的时候,又不动声色地扫了梁尔尔一眼。
青大夫道:“一会儿,我还要帮梁老爷施针一次,你们都退下吧。”
于是,屋中的下人退了一个干干净净。
青大夫看向梁尔尔,低声道:“你可以陪一会儿梁老爷了。”
梁尔尔冲青大夫道谢,缓缓走到了床边。
梁介甫还在昏迷。
“爹?”梁尔尔坐在梁介甫的床边,轻声喊了一声。
梁介甫昏昏沉睡着,一点反应也没有。
梁尔尔转头看看青大夫,问道:“我爹……他什么时候才能醒来?”
青大夫回道:“这个,我也说不准。”
梁尔尔又转头看向梁介甫。
又是心疼,又是愤恨:“要是让我知道是谁害我爹!我一定饶不了他!”
话音落下,昏迷的梁介甫,手指忽然动了动,他竟然缓缓地醒了。
“爹!”梁尔尔激动,连忙喊道。
“尔,尔尔?”梁介甫看着病床边的梁尔尔,还有云里雾里,声音嘶哑地问,“是尔尔吗?”
“是我!爹!是我!”梁尔尔一把握住梁介甫的手,急急说道:“尔尔不孝,现在才来看您!”
梁介甫望着梁尔尔,双手颤抖地摸了摸尔尔的脑袋,声音更抖:“你果然还活着……活着……”
“是,我活着,我还活着……”梁尔尔紧紧握着梁介甫的手,“叔伦不是都告诉你了,我还活着……”
“那也不及亲眼见到啊。”梁介甫望着梁尔尔,像是看不够似的,“活着就好,活着就好啊……”
梁尔尔泪珠子吧嗒吧嗒地掉:“爹,你放心,我会好好活着的。你也是!你也要好好活着!”
梁介甫也红了眼眶:“嗯,我们父女俩都好好的……都好好的。”
一旁的青大夫看着父女两人想见的场面,不愿意打扰他们叙旧,转身往外室走去。
内室中,梁尔尔跟梁介甫的情绪,终于慢慢缓和下来。
梁尔尔问道:“爹,你现在觉得怎么样了?”
“我……”梁介甫苍白着脸,笑了笑回道,“我好多了……”
梁尔尔看得出,梁介甫在逞强。
她更恨那个下毒的人!
“爹,你怎么会中毒呢?”梁尔尔问,“知道是谁下的毒吗?”
梁介甫摇了摇头,说:“我如今在京城做生意,也难免当了谁的道了……究竟是谁要害我,我现在没有头绪……”
“我不会放过那个下毒之人的!”梁尔尔握着梁介甫的手,一字一顿地保证,说道,“这件事,我已经报案了!叔伦的大理寺接手了!”
梁介甫闻言,长长叹口气,比起梁尔尔的愤懑,他倒是更关心另一件事。
“尔尔……我听叔伦说,你生了一个女儿?”
说起安安,梁尔尔的目光终于不似刚才那般阴郁了。
为人母的梁尔尔抓住后脑勺:“是啊,是个闺女,小名叫安安。”
“安安……安安……”梁介甫咂摸着外孙女的名字,眉目慈祥,“好,好……”
除了一直点头称“好”,这个做生意精明,但是为人却很老实的邺城首富,竟然敢不知道要说什么。
“爹,你好好养病。”梁尔尔道,“等你康复的差不多了。我带着安安来看你。”
“好,好!”梁介甫闻言,精神比之前好多了,他有些语无伦次,“我,我要给安安准备什么吗?是不是要打一对儿金手镯啊?还有长生锁……还,还有……”
“爹……爹!”梁尔尔连忙打住了梁介甫,说道,“你现在养身体最重要,至于安安的事情,你不用在着急,她反正跑不了。”
“是,是啊……”梁介甫被女儿说的有些不好意思了。
“爹。”梁尔尔又道,“你真的一点线索都没有吗?”
“啊?”梁介甫一顿。
“就是害你的人啊。”梁尔尔说,“你好好想想,有什么怀疑的对象吗?”
“我……”梁介甫一时半会还真的没有怀疑之人。
梁尔尔道:“我听青大夫说,你中的毒是苗疆的毒……苗疆的毒,本就少见,或许,这是一个突破口。”
梁介甫看着眼前的女儿,长长地叹气:“尔尔啊,抓犯人的事情,就交给叔伦吧,你呢,好好照顾自己。”
梁尔尔顿了顿,轻轻点头:“我知道,爹也是,要好好照顾自己……”
“爹知道。”
“梁老爷!”就在父女两人说话的时候,青大夫走了进来,冲梁尔尔试了一个眼色。
梁尔尔连忙跟梁介甫道:“爹,我现在还不能暴露,所以,你就当做不认识我!”
梁介甫立马点头。
不一会儿,梁思思走了进来,手里端着熬好的药。
“青大夫,按照你的吩咐熬的。”梁思思说。
青大夫接过药碗,习惯地闻了闻。
梁思思见状,脸色微变,开玩笑似的,说道:“怎么,您还担心我下毒害我爹啊?”
青大夫被说得莫名其妙,皱眉回道:“你是什么时候,这么阴阳怪气了?!”
他很不喜欢梁思思,如果可以,他甚至都想杀了梁思思为青泽兰报仇,但是不能。
有牵制蛊在,只要牵制蛊种在梁思思与梁介甫的身体中,他们这些人,都不能动梁思思。
青大夫之所以这么客气地对梁思思,只是因为看在梁介甫的面子上。Χiυmъ.cοΜ
如今,梁思思这么不客气,青大夫自然也不会跟她客气。、
对面,梁思思已经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话不对,连忙配上笑脸,说道:“我只是开个玩笑,青大夫不要当真呢。”
青大夫没再打理梁思思。
梁思思又看向梁尔尔,说道,“请让一让,我要给我爹喂药了。”
梁尔尔此时碍于身份,只能让开。
梁思思坐到梁介甫的床边:“爹,你醒了,好点没?”
梁介甫点了点头:“好多了。”
“吃药了。”梁思思轻声道。
梁介甫颔首,让梁思思给自己喂药。
“老爷。”这时候,方管家进来了,说道,“老爷,邹护卫回来了。”
梁介甫一听是邹蓝,本能地看了梁尔尔一眼。
“让他进来吧。”
邹蓝走进屋中,见到梁尔尔,再看她的打扮,心中便也了然,他没有跟梁尔尔说话,而是看向梁介甫:“老爷,您没事吧?”
“好多了。”梁介甫回答。
“邹护卫,你怎么来了?”梁思思一边帮梁介甫喂药,一边说道,“说起来,梁绿雪一直在找你呢,你见过她吗?”
“梁绿雪?”梁介甫皱了皱眉。
“是啊。”梁思思笑盈盈,不经意似的,说道,“梁绿雪很钟情邹护卫呢。”
梁介甫:“……”
“梁二小姐。”邹蓝冷冷道,“你还是管好自己的事情吧。”
梁思思一顿,有些讪讪,回道:“我能有什么事啊……”
邹蓝也不客气:“高侯爷的后事。”
梁思思:“……”
说起来,梁思思此时的身份也很是尴尬,高侯爷谋反,全家遭连累,偏偏梁思思就平安无事,达官显贵都在议论,不知道是这个梁二小姐真的无辜,还是因为其他什么原因,总之她竟然顺利抽身了。
虽然抽身了,但是梁思思毕竟之前是侯爷夫人,虽然回道了梁家,但是她寡妇的身份,是坐实了。
梁思思让邹蓝的一句话,堵得很是难堪,但是她最擅长隐忍,所以,从脸上神情来看,梁思思依旧是笑盈盈的,看不出什么歹意来。
梁介甫看着梁思思,再看看邹蓝。
他之前梁尔尔与梁思思的嫌隙,自然也知道邹蓝是站在梁思思那边的,邹蓝的态度,其实就是梁尔尔的态度。
梁介甫长长叹口气:“好了,我累了,大家都出去吧。”
于是,一行人只能从病人房间里出来了。
青大夫理都不理梁思思,直接跟方管家告辞,然后离开,梁尔尔与邹蓝紧随其后。
梁思思看着梁尔尔一行人离开的方向,脸上带着滴水不漏地笑容,任凭谁看到,都会觉得二小姐乖巧顺和,但是,众人看不到的地方,梁思思的袖子中,她攥紧了拳头,指尖青白。
你们等着!给我等着!
…………
…………
梁介甫卧病在床,青大夫每日都来施针,梁尔尔起初是每日跟着都来,但是看见梁介甫明显好转之后,又因为要照顾安安,所以之后,是时断时续地跟过来。
眼看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
肖叔伦那边顺着“苗疆毒”的线索藤蔓,还没有摸到瓜。
“怎么就一点线索都没有呢。”肖叔伦抓了抓脑袋,愁!
高景川给他夹菜:“吃饭的时候,不说案子。”他又顿了顿,“这不是你的说吗?”
肖叔伦耸耸肩:“我这不是心里着急吗?你看都这么多天了,我一点线索也没查出来。我小表姐那边,都要急死了。”
“查案不能着急。”高景川说。
肖叔伦叹气:“可是,我真的是走到了死胡同了……”
高景川说:“梁老爷生意上的对家,你都查了?”
“查了。”
“没有怀疑的?”
“完全没有。”
高景川说:“梁府里的人呢?”
“我也查了。”肖叔伦道,“梁府里的下人都是从邺城跟来的老人了,都很可靠。”
高景川听罢,沉思了许久:“那梁思思呢?”
“什么?”
“梁思思。”
“她怎么会?”肖叔伦摆手,“她跟我姑父之间有牵制蛊,要是我姑父出了意外,她也要跟着陪葬的!所以,她是不可能下毒的!”
“可是,梁府上,你唯一没有查的人,不就是她吗?”高景川道。
肖叔伦一顿。
高景川:“再说了,梁老爷,不是没事吗?”
“我,我知道了!”肖叔伦倏然站起身来,“我这就去查!”
“慢着。”高景川喊住他。
“怎么了?”
“先吃饭。”
“可……”
“案子跑不了,梁思思也跑不了。”高景川道。
此时的高少卿还不知道,他的这么一句话,引出了一大串儿麻烦。
…………
…………
此时此刻。
青大夫站在梁介甫的床边,被梁思思用刀架在脖颈上。
床上梁介甫昏昏沉沉地睡去,根本不知道自己床头发生的这一幕。
“你想做什么?”青大夫咽了咽口水,喉结滚动,碰到寒光凌厉的匕首,锋刃割在他的脖颈上,见了血痕。
梁思思:“不做什么,我只是希望青大夫能配合我。”
“配合你什么?”
“很简单。”梁思思笑了笑,说道,“我希望,你能把衣服脱下来。”
“什么?”
梁思思没有废话,匕首进了一些:“动手!”
青大夫皱着眉,将外衣脱了下来。
“好了。”梁思思忽然说道,“你出来吧。”
青大夫纳闷,心道,这个屋里梁思思跟自己,还有床上的梁介甫,难道还有其他人?
像是回应青大夫似的,就在此时,从梁介甫的床下钻出来一个人。
青大夫见到此人,一脸惊惧。
这个人的长相,竟然跟他有六七分的相似!仔细看的话,不难发现,这人易了容。
“小姐。”那人对梁思思很恭敬。
“把衣服穿上。”梁思思说。
“是。”那人拿起青大夫的衣服,往自己身上穿。
这时候,青大夫又发现,这人的身量跟自己也差不多……
“你要做什么?”青大夫心中大惊,他已经隐隐约约感知到了什么。
“很快,你就知道了。”梁思思笑了笑,然后冲那人努了努下巴。
“是。”那人已经穿好了青大夫的衣服,人走到青大夫面前,然后,伸出手刀,劈向青大夫的后颈。
青大夫只觉得眼前一黑,然后整个人失去了意识。
梁思思撇撇嘴,提了一脚倒地昏过去的青大夫,然后看向那人,说:“把人塞到床下。”
“是。”那人照办。
等一切都做好之后,梁思思又说道:“接下来,你知道该怎么做了吧?”
“明白。”那人点了点头,然后顶着与青大夫很相似的脸,出去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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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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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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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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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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