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何意?”
“你且看。”
贺令姜闭目凝神,手上捏诀合于胸前,而后口中轻念,周围的草木微微晃动,片刻之后,有星星点点的如萤微光飞起,向院中的辛夷树汇聚而去。
月华如水,荧光汇聚成星海,落于辛夷树的枝干末梢,而后又消失不见。
她手上微动,便见花树枝杈轻颤,而后树干之间,便升腾起一团莹莹的光。
那莹光在风中有节奏地微微跳动,犹如人的心室一般。
孙如锦不由瞪大眼:“这是?”
“是树灵。”
“树灵?”
贺令姜嗯了一声:“万物有灵,除却人类动物外,草木也是有魂魄的,甚至山石水土也有灵魂,否则,自上古时期便不会有山神之说了。”
《逍遥卷》中说,古有大椿者,以八千岁为春,八千岁为秋。可见,古树熬个几千年,也与成精无异了。
只是植物没有人一样的三魂六魄,没有感知,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到哪里去,只是自然出生,自然成长。相较于人和动物,它们修行艰难,修道有成更难。
但这份自然而然,亦是它的独特之处。植物都是天生地养,长于土壤泥沼,受日月星辰、云气雨露的恩泽,亦受风霜雷霆的磋磨。
这便让它形成了一种与天地自然沟通的能力。拥有这种能力,如若再遇到机缘巧合,也便能生出灵性来。
孙如锦眨眨眼睛,道:“你是说,这株辛夷树便是生了灵性的?”
“是。植物一旦生了灵性,便可无意识地开始修行,从此以后,风吹日晒,雷霆雨露,对它来说皆是修行。”
“你阿娘先前说,家中之人逢年过节总喜欢在这株辛夷树下供奉香火,祈求它能庇护平安。”
贺令姜想起孙夫人说的话:“所谓不信则无,信则生灵,人的念力也是很强大的。这信仰与香火之力,便催生了这株辛夷树的灵性,它就不再单单是自然之灵,更是信仰之灵。”2
“所以,它会庇护我们家人.......”孙如锦凝噎。
她伸手,抚摸着粗糙的树干:“也因此,阿娘身子日衰,这辛夷树却反常地早开十几日。今日阿娘难得到院中久坐,它便绽尽全身的芳华,散尽浑身的香气。白日那场芬芳袭人的花雨,是它在护佑我阿娘。”
“它将身上的生机给了你阿娘,你阿娘的精神自然好了许多。”
孙如锦看着这株伴着阿娘,也伴着自己长大的辛夷,手指触在冰凉的树身,眼泪缓缓滑落:“它会怎么样?”
“它将生机给了阿娘,如今花瓣落尽,可是就要枯死了?”
贺令姜摇头:“枯死倒不至于。我方才借了其他草木些许灵气,护住了它的树灵根本。但它既懂得护人佑人,便是生了几分灵智。如今,树灵虽在,这灵智却是损了,必然要重新再修。”
孙如锦听了,情绪不免低落。
“植物对岁月长短的感知本就薄弱,更能耐得住寂寞,重修一次,与它来说也不算难事。”
贺令姜将那团莹光融入树身,安慰她道:“此后,你们家中之人细心养护,虔诚信仰,再供奉些香火,也能以念力助它快些恢复。”
孙如锦心中依旧伤感,但还是擦了擦眼泪,拍拍面前的花树:“你放心,我以后一定好好奉养你。便是我的子孙后代,也得如此。”wWW.ΧìǔΜЬ.CǒΜ
“已经想到子孙后代了。”贺令姜闻言不禁莞尔,“锦娘,你当真是思虑长远,非常人能及。”
孙如锦轻哼一声:“子孙后代又怎么了?总有一日,你也要嫁人生子的。”
贺令姜笑笑,没有再和她争辩,而是转而道:“这救了你阿娘的缘由既已知晓。接下来,我们便去找找那害了你阿娘之物......”
“你心中已有猜测?”
贺令姜颔首。
“也在我阿娘院中?”
“也在。”
孙如锦不由叹息,阿娘这院中,当真是什么都有啊!
她开口问道:“那我们接下来具体去何处?”
贺令姜看向她,问:“煤球儿在哪儿?”
孙如锦倒吸一口凉气:“不会要与我说,我阿娘的病是煤球儿害的吧?它莫非竟是一只猫妖不成?”
贺令姜噗嗤轻笑:“妖倒谈不上,只是觉得它有些奇怪罢了。它不让我接近,我白日也未曾仔细看它,如今正好趁着夜黑风高,前来撸猫。”
孙如锦想到煤球儿看到她便炸毛的那股劲儿,不由心中揣揣不安,这猫,怕是当真有些问题吧?
令姜说的撸猫,确定不会变成揍猫?
她蹑手蹑脚地将贺令姜带到煤球儿的房中。
孙夫人素来喜爱这只猫儿,特意临着自己的房间,辟出了一间空房,专门用来安置它。
白日里,会有仆妇专门在此处喂养照看它。只今日煤球儿刚刚犯了错,被勒令关在笼中饿上两天思过,再加上又是夜间,这房中便空无一人。
屋内安静极了,只有月光斜斜地照进来,洒下几分白霜。
月挂西楼,已是下半夜了。
孙如锦轻手轻脚地走到笼子边,在月色下定睛一看,只见笼子里空空如也。
她心中不知是忧是怕,只喃喃说道:“煤球儿不见了。”
贺令姜走过去,伸手拨弄了下笼子上的小锁,这锁已经被尖利之物划开,斜斜地挂在笼门上。
“谁将锁给打开了?”孙如锦不禁皱眉。
“两种情况,一种,别人开的,另一种,它自己开的。”贺令姜悠悠地瞥了她一眼,“你希望是哪种?”
孙如锦欲哭无泪,我哪种都不希望,好吗?
第一种,说明阿娘院中有旁人潜进来,还神不知鬼不觉地抱走了煤球儿。第二种,更可怕,只能说明这猫不是成妖,便是成精了!
而此时,孙府中的一处院落内,寂静无声,廊下挂着的两盏灯散着昏黄的光。
一阵风吹来,灯芯噗地一声灭了,整个院落登时漆黑一片。
一道黑影从月光下划过,“吱呀”一声轻响,便见那道黑影窜入半掩的房门内,消失在夜色之中。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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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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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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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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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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