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映坐在门口长廊上,这两日夜里睡不着总提着精神,到不为别的,只觉这杏府阴气森森,仿佛身后就有吃人的猛鬼。
耳旁一阵轻微的脚步声窸窸窣窣传来,司映不觉的身体一僵,连忙躲在廊后,前方便是长廊拐角,月光下,司映看见地上一道影子微微晃动。
他心中一惊,想慢慢退回房内,人还未走到门口,便感到肩上忽然落下一只手,他顿时吓得汗毛直立,倏地嘴被一双冰凉的手捂住。
“别动,是我。”
轻细的声音从凤倾心口中传来,司映心也略略放下,吃惊道:“有人……”
凤倾心伸手打断了他的话,示意他噤声,将他拽到了拐角另一侧,司映不敢多言,二人微探出头,见一身杏色长袍的穆落逸,在长廊转角左右张望了几眼,转过转角向大门走去。
凤倾心转头对司映低声道:“穆落逸深夜外出,想必是其中有些猫腻,你我跟去看看。”说完,便向长廊转角轻轻走去,司映连忙紧跟她身后,一同侧身而出。
他二人尾随穆落逸来到一家人声鼎沸的妓院,远远看着他轻车熟路的步入二楼的一间雅间。
凤倾心瞧着妓院老鸨对他一脸熟络的模样,不禁嗤笑,杏子衿,终究是你看错了人。
凤倾心看着二楼方向,拍了拍司映的肩头,道:“好了,现在知道他人在妓院二楼,接下去就看知州公子的本事了。”
司映一时微愣道:“我?……不行!”
凤倾心双手抱胸,眯着凤眼看着他,眼底腾起一片深色,司映立刻捉摸出危险的意味来,连忙抱头走进妓院里。
司映扔给妓院老鸨一袋银子道:“给我开一间房,要方才上二楼那人隔壁。”
司映突然眯着眼,压低声音对老鸨道:“知道我是谁吧,这间房我是替我爹开的,他有那种嗜好,记住此事不准外传,败坏他老人家名声你这妓院就别开了。”
老鸨看着手中银子眼前一亮,笑眯眯的点头,将他二人带上二楼,打开房门一脸谄媚道:“我们妓院什么人都有,自然什么样的房间都有。暗洞在花架后面,挪开就看见了。”
司映走到墙前,将花架移开,果然有一小洞,老鸨扭了扭腰身道:“放心,隔壁那有挂饰为挡,知州老爷可随便看。”
司映挥手将老鸨打发出去,转头看着凤倾心,一时有些尴尬,脸色微红道:“最好别让我爹知道,只是这里毕竟是妓院,你真的要看?”
凤倾心走到暗洞前,蹲下身将一双凤眼放在小洞前,向隔壁看去,果然见穆落逸坐在厅桌前喝着茶,不过并没有妓女作陪,他似乎在等人。
他在等谁?凤倾心不禁皱起细眉,而就在此时,隔壁房门微响,只见一个黑衣斗篷的男人推门而入,待男子摘掉披风帽子,却让她心下一惊,竟道出声来:“是他!”
司映赶紧凑到暗洞前,看清那黑衣人样貌,也不禁吃了一惊,吐出一个名字来:“陈子夕。”
二人正值疑惑当口,陈子夕突然道:“不知穆公子想清楚了么?”
穆落逸低头押了一口茶,道:“恐怕忘尘师父如意算盘打不响了。”
凤倾心垂下眼,忘尘背着她究竟又做些了什么?
陈子夕勾唇冷笑道:“逸公子不肯合作,恐怕得到艮犬举月灯怕是有一番难度。”说罢他从怀里轻轻拿出一支杏白的绢花,放在手里轻轻摆弄。
逸公子?凤倾心沉目,果然,穆落逸就是逸轻尘的儿子。
穆落逸看着他手中的绢花,脸色渐渐阴沉起来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陈子夕淡道:“穆公子夫妻伉俪情深,即便一方死去,也定是不舍她离开,要时时看着。”
穆落逸看着他,一直以来脸上那层浅浅的笑意褪去,变成一片阴冷道:“我穆落逸平生最不受别人要挟,这杏府大院人人都该死,看着他们死我自然是高兴,而且我会亲眼看着它走向灭亡,至于那盏灯的秘密,谁也别想觊觎。”
说罢,起身推门离开,陈子夕看着他的背影负手而立,脸上腾起一片意味不明的神色,让人心生恐惧。
凤倾心瞄了一眼一旁的司映,见他脸上局促,低头不语,压低声音冷声道:“你可是有何事瞒着我?”
司映抬头看着她谄媚笑道:“那个,都是他们捕快办事不利,呵,倾心……”
“快说!”
“杏子衿的头颅在案发第二夜,也就是你我去杏园的晚上就被人偷走了。”司映低头小声嘀咕道。
凤倾心敛眉思索,想来那杏子衿的头颅是被穆落逸盗走,可是他盗头颅是为了什么,难道是对她余情未了,还是想看着她尸身解恨!
突然,隔壁再次传来声响,有人从门而入,进门后将屋门关紧,一瘸一拐的走到桌前坐下,司映张大嘴巴不可置信道:“这卖菜农是怎么逃出牢狱的?”
凤倾心没有理会他,只见陈子夕看着那卖菜农道:“说罢,将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那卖菜农咧嘴一笑,一副市侩嘴脸:“人嘛,都是为了生存,谁给我的钱多我就给谁办事,自然,谁给我钱多我就把秘密告诉他。”
“要多少!”
“十万两!”
陈子夕眼皮一跳,冷声嗤道:“你还真敢开口!”
卖菜农得意的笑了笑,道:“我可是把身家性命都压在它身上了,别忘了管家是怎么死的!”
“我怎么知道你说的秘密是不是真的?”陈子夕语气中隐有冷厉。
卖菜农瞥了他一眼道:“我以前可是杏臣的小厮,杏家的秘密我全都知道。”
“我对杏家不感兴趣。”陈子夕冷哼:“我只想知道我想知道的,如果我得不到我想要的,恐怕今晚你也很难从这里走出去。”
那卖菜农脸色一变,连忙向屋门逃去,陈子夕冷哼长腿一抬,只听嘎嘣一声,一道极其凄厉的惨叫声响起,暗洞前的凤倾心二人皆被骇了一跳,那卖菜农痛苦地半倒在地,双手抱膝,面容因巨大的疼痛而扭曲。
“你算计我……”
陈子夕淡然地看着他,抬腿踩在他腿上,厉声道:“我能从牢里把你弄出来,也能要了你的命,我再问你一遍,说是不说!”
卖菜农疼得五官扭曲,艰难的开口道:“你……你好狠的心!”
随着陈子夕越加用力,卖菜农疼得龇牙咧嘴求饶道:“我说,我说……”
陈子夕挪开腿,坐在凳子上笑道:“这就对了。”
“艮犬举月灯里藏着一个秘密,和那段偈语有关,那是……”
那卖菜农话正说道关键处,接着便见有人轰一声踹开了雅间的房门,一个持剑黑衣人倏地窜了进来,银色剑锋直奔卖菜农而去。
那卖菜农被吓呆,一时愣在那儿,陈子夕大惊,猝然之间,一道银色的光芒起自他袖底而起,一柄银光弯刀瞬间与长剑纠缠在一起。
陈子夕两步跨上去,攥住刀柄与黑衣人缠斗起来,可哪知,一旁的窗子突然炸裂开来,又一个黑衣人窜了出来。
那黑衣人手持尖刀直奔卖菜农胸膛捅去,暗洞前的司映大惊,拽着凤倾心胳膊道:“要出人命了!”
凤倾心并未慌乱,眯眼继续看去,只见陈子夕骇然变色,一手以弯刀挡住黑衣人的长剑,另一手两指做剑,打出一道无形剑气,竟将那黑衣人的尖刀打断!
凤倾心不得不惊骇于陈子夕的武功,竟如此深不可测,他为何心甘情愿给忘尘当侍从?
司映急得跳脚,看着沉稳不燥的凤倾心,抓头道:“那卖菜农可是知道秘密的,不能让他死!”
“知道秘密的不只他一人,更何况……”凤倾心起身离开,她的话没有说完,忘尘若不想他死,他又如何死的掉。
司映吃惊的看着她的背影,指着暗洞道:“你不管那卖菜农了?还有两个黑衣人,他们是谁也不想知道了么?”琇書網
凤倾心转头对他笑了笑,道:“他是死是活,明早就知道了,至于那两个黑衣人,一个是穆落逸,另一个便是杏白。”
凤倾心忽然间明白,那个雨夜里突然消失的持剑黑衣人就是穆落逸,而那个黑影便是杏白。
司映顿时大惊,而凤倾心已经推开屋门,微侧首对他淡道:“走吧。”
司映微愣道:“去哪儿?”
凤倾心抬头看了看偏西半月,如女子的脸儿,笑了笑道:“去柳腰儿房间看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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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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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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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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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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