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的路上,心脏砰砰直跳,莫名的紧张。
这两天他当真没有闲着。
出事当晚,他连夜让阿力开飞机将他送到了南京,面见委员长和宋夫人,将邓诗雯对他做的事情复述了一番,恳求辞去海陆空副总司令一职。
委员长和宋夫人对此亦是错愕不已,分头去了解情况,得知真相后也是又恼又怒,却也没的办法,想让段寒霆应下这个哑巴亏。
段寒霆从小到大还真不是个能吃亏的性子,他言辞恳切,言之凿凿。
“我若真要纳妾,早就纳了,还会等到现在?家父在世时,除了我母亲,纳有四位如夫人,作为儿子我没有反对的资格,但从小我亲眼见证了我的母亲有多痛苦,因此自懂事起我就决定这辈子只娶一位妻子,女人有一个就足够了,何况我拥有世界上最好的妻子,又何需纳妾,平添一个外人影响我们的生活呢?正所谓兄弟妻不可欺,龙城杨大少是我兄弟,他的未婚妻我岂可横夺?这件事我自会亲自向杨兄解释,也会力证自己的清白。“
宋夫人不依不饶,“你一个大男人,清白不清白的没人计较,现在最重要的是我妹子的清白!”
“夫人此言差矣。”
段寒霆挑高了眉毛,一脸冷峻,“我的清白不光关乎到我的名声,也关乎到我的家庭和睦,事关大要,岂能马虎?”
宋夫人听他口口声声都在维护他的家庭,不禁冷笑,“这个时候你想要保住你的家了,那我妹子怎么办?事情已经出了,你就得对她负责!”
面对对方的威逼,段寒霆早已做好了准备。
他甚是无奈地叹口气,“夫人若执意如此,我也没有办法。只是强扭的瓜不甜,我不是四小姐的良人,她若跟了我,这一生恐怕也只能是无名无分。”
邓家上演了车轮战,对他苦口婆心的劝,邓诗雯甚至以死相逼,泪眼婆娑地看着他。
“我把后半辈子的幸福都压在了你身上,你岂能负我?”
段寒霆半点不为所动,“我若不负你,就要负我妻子。段某人单力薄,于家中内政上更是人微言轻,确实承担不起四小姐后半辈子的幸福。“
认怂,他是认真的。
好不容易从邓家脱身,他立马又飞去了龙城,见到杨家大公子杨汉宸,将此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拉下脸来跟他赔罪,哥俩喝的酩酊大醉。
“汉宸老弟,不瞒你说,哥哥我这辈子都不曾这么害怕过,连我老爹老娘相继去世那会儿,我只觉得悲愤,却不曾觉得害怕,可能是因为那个时候,有荣音陪在我身边,给了我无限胆量,她让我觉得,我在这个世界上不是孤单的一个人。可这次,我清清楚楚地感觉到,她是真怒了,也是真的伤心了。“xǐυmь.℃òm
邓诗雯伤心,他无动于衷,只觉得她活该;可荣音伤心,他只觉得心痛,她掉一滴眼泪,比别人拿刀砍他都让他觉得难以忍受。
“我不敢回家,我真怕她会跟我提离婚。你嫂子那个人啊,容易心软,可她一旦狠下心要做什么,那真是十头牛都拉不回来,我怕我拉不住他啊。”
猛踩了下刹车,段寒霆将车停在段公馆的大门口。
不出意外,有许多记者蹲守在公馆附近,等着拍他,有胆大者甚至想要上前采访,段寒霆没说话,只冷冷扫他一眼,便成功将人逼退。
在外这么霸气这么冷肃的司令,一进家门却成了一只畏畏缩缩的猫,隔着老远见段舒岚带着小七在院子里玩,走过去唤了声,“姐。”
小七抬头看了他一眼,没搭理他,继续玩自己的。
段舒岚也没什么好声气,“还知道回来啊,你干脆在外头住得了,跟你那些个莺莺燕燕过日子去呗。”
段寒霆抱起小七,颇为哀怨地看段舒岚一眼,“姐,外人挤兑我也罢了,你怎么也挤兑我啊。”
段舒岚冷哼一声,“我挤兑你算轻的,要是妈还活着,能直接打断你的腿!出门在外能被人算计着上了床,你这些年吃的饭都喂了狗了?”
奶娘和丫鬟们在旁边听着纷纷偷笑,整个段家敢这么不留情面骂司令的,也只有大小姐了,不愧是大姑奶奶,就是威武。
段寒霆被大姐骂的狗血喷头,也没什么脾气,诺诺应是,又将脾气发到小七身上,拧拧小家伙的胖脸,“小子,怎么又不理你哥?”
小七不乐意被他抱,从他怀里蹭下来,“二哥欺负嫂子,坏蛋!”
“嘿……”
段寒霆不由掐起腰,瞪向小七,奶娘们赶紧把七少爷带走,也充分表达了对他的不满,新闻一出来,段寒霆几乎成了全家的公敌,没人愿意搭理他。
一家之主的地位不保啊。
段舒岚看着段寒霆青黑的眼圈,知道他这两天恐怕也不怎么好过,悠悠叹了口气,给他整了整衣领。
“吃一堑长一智,你也老大不小了,当爹的人了,做事靠点谱,别让你媳妇跟着操心。这两天荣音虽然看上去跟没事人似的,但都是女人,我知道她心里肯定不好过,再强大的女人也有脆弱的一面,这次就是你做错了,你说你招惹什么女人不好,非要去招惹邓家小姐,我早跟你说了她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段舒岚喋喋地又将弟弟数落了一通,说到一半,忽然紧紧盯着他,“你跟姐说实话,你和邓家小姐到底有没有真的……呢啥。“
段寒霆正不耐烦地想赶紧进房间见老婆孩子,冷不丁听姐姐这么一问,脸唰地沉了下来,“连你也不信我?”
段舒岚被他一瞪,气势倒是弱了几分,心也跟着安定了些,冷冷哼道:“我是不相信男人。”
这事也就是发生在她弟弟身上,让她还存着一份怀疑,要是发生在别的男人身上,她连问都不用问,就知道肯定是做了,没跑。
男人都是下半身动物,她经历过世界上最渣的男人,对男人所有的路数和状态一清二楚,一般真的做了,反而会理直气壮,破罐子破摔。
像她弟弟这样,越心虚越愧疚,反而说明没真发生关系,不然早就认了。
段寒霆踏进房间的时候,荣音刚刚梳妆打扮完毕,正在给忆慈换衣服,粉红色的纱裙穿在身上像个洋娃娃,白白胖胖的,特可爱。
小忆慈正在百无聊赖地吃手指,一见到段寒霆,大眼睛一亮,奶声奶气地唤道:“爸爸!”
小家伙到了会叫人的时候,当着荣音的面不肯叫“妈妈”,“爸爸”倒是叫的格外勤快,荣音常常吃醋,觉得自己属于那种吃力不讨好的。
或许真的是异性相吸,女儿总是跟爸爸有种说不清的亲昵磁场,哪怕几日不见,甫一见到总是亲的跟什么似的。
段寒霆走这两天除了记挂荣音最记挂的便是闺女,将女儿抱在怀里,只觉得心都跟着暖了暖,看向荣音,有些小心翼翼的,“这是要出去?”
荣音没有抬头看他,只走过来给女儿穿上袜子,淡淡“嗯”了一声,“有个讲座,带着慈儿出去看看。”
“什么讲座?”
“子易哥他们学校来北平招生,办了个讲座。”
段寒霆眉梢微挑,“子易来北平了?“
“嗯。”
荣音给女儿穿好鞋子,这才抬起头,看向段寒霆,“你要一起吗?”
面对她的邀请,段寒霆心中欣喜,甚至有些受宠若惊,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去,当然要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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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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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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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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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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