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音想了想,答应了下来。
总在家里窝着也不是事,也该出去溜达溜达了。
报纸这两天关于她的报道非常之多,她的闭门不出,在外人眼里那就是伤心欲绝,一蹶不振,可荣音要是这么容易被打.倒,就不是荣音了。m.χIùmЬ.CǒM
刚挂了陆子易的电话,紧跟着又响了起来。
她正在屏风后面换衣服,让怀玉接电话,怀玉接过,捂着听筒对从屏风后面走出来的荣音道:“夫人,是邓家老太太。”
荣音眉梢微挑,她躲这两天,就是在躲邓家的电话,也料到他们迟早会打过来。
接过电话,荣音轻轻道:“喂……”
电话那头,邓老太太声音都显得苍老了几分,说不出的急切,“阿音,你总算接电话了……”
荣音坐在那里,静静地听着老太太满口说着抱歉赔罪的话,怨怪自己没有教好女儿,对不住她云云,说着说着,竟呜呜地哭了起来。
心里暗暗叹口气,荣音宽慰了老太太两句,可说着说着,只觉得可笑,好像她才是真正需要被宽慰的那个吧。
邓老太太对荣音的抱歉并不虚假,实打实的觉得羞愧。
子不教父之过,邓老爷子去世的早,邓家一众兄弟姐妹都是老太太一手拉扯大的,既当爹又当妈,实属不易。
其实邓家的儿女都很有出息,也很孝顺,老太太晚年顺遂,没什么让她操心的事情,却没想到小女儿一下子作出这么大的祸,轰动全国,眼看着要名声尽毁,她老人家一世英名也将毁于一旦,真是又惊又怒,气怒之下把家法都搬出来了,可就算把女儿打死,事情也作下了,还得她这个做母亲的替她擦屁.股。
老太太呜咽了两声,见荣音并不搭腔,也哭不下去了,情绪逐渐平复了些。
“阿音,好孩子,干娘知道你一向是最识大体的。事已至此,我们能做的就是尽快把这件事解决了,如今之计,怕是只能委屈你了……”
荣音心中冷笑,她就知道会是如此。
自古深情留不住,唯有套路得人心。
当初和宋夫人结义金兰,又在邓家姐妹的撺掇下拜了邓老太太为干娘,这里面或许真的有性情投契的缘分在,但更多的是政-治因素。
宋夫人想要拉拢她,倒是真心,她也相信彼时邓诗雯已经成了他们的弃子。
荣音并不确定委员长夫妇究竟想让邓诗雯留在段寒霆身边做些什么,是成为他的妾、小老婆、还是红粉知己?亦或是直接取代她,成为段家女主人。
但事实证明,邓诗雯不具备这个能力,在奉军呆了那么久,不但没将段寒霆成功拿下,还被他从首脑会议中踢了出去,秘书之位也被架空。
这里面自然少不了荣音的操作。
她先是将邓诗雯的事直接跟段寒霆摊开了,借着一哭二闹三上吊让段寒霆知道她对此事的在意,也逼他拿出来一个态度,表明了心迹,夫妻二人也成功解除了误会,正所谓夫妻同心,其利断金;紧接着,她对阿力进行了一番严厉的“教导”,打一巴掌给一颗甜枣,恩威并施,告诉阿力,别怂,稳住你的位置。
阿力听懂了她的话,也重拾信心,扮猪吃老虎一步一步将权利从邓诗雯的手中夺了回来,架空了邓诗雯的秘书之职。
这里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奉军将领的站队。
邓诗雯自恃自己的魅力强大,才貌双全,以为自己在奉军军营中很吃得开,人人都捧着她,她便真的以为自己成了公认的下一任段夫人了。
可她不知道的是,如今在奉军军营中占着二把手、三把手位置的,孟六爷、张三叔这样的老臣子,是看着段寒霆和荣音长大的,且在老帅被炸,奉军群龙无首的时候,被荣音推举出来主持大局,由此奠定了他们元老、功臣的地位,他们是跟荣音一起共过患难的,更别提逢年过节荣音送去家中的厚礼,正所谓吃人嘴短,拿人手软,他们怎么可能不站在荣音这边,反而去帮一个只是有点家庭背景,初出茅庐的小丫头?
而刘强和李峰这样的左膀右臂,更是段寒霆一手提拔起来,跟荣音有着过命交情的,李峰的妻子是莲儿,刘强的夫人也是荣音拉媒牵线介绍给他的。
这都是些老油条,看在邓诗雯的家世上,他们自然不会得罪她,面上对她固然是客客气气,可背地里真正向着的是谁,不消说,大家心里都清楚。
荣音多年积攒下来的人情,人脉,若能被邓诗雯轻轻松松就给瓦解掉,那她这么多年也是白混了。
只可惜,邓诗雯的段位没这么厉害,却架不住她的不要脸。
荣音千算万算,没有算到邓诗雯会不顾自己的名声,铤而走险到自导自演了一场仙人跳,这岂是真正的大家闺秀能做出来的蠢事?
估摸着,邓家也没想到他们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小妹能做出这等不要脸的事,以一己之力毁掉了邓家积攒了几代的名声,还带累了委员长和宋夫人,恐怕现在真正感到焦头烂额的不是她,而是宋夫人,眼看着一手好牌被自己的亲妹妹搅得稀巴烂,估计她掐死邓诗雯的心都有了。
但这一切,都不是荣音要操心的事情,她要操心的,是后续如何解决。
待邓老太太没什么底气地说“为今之计只有委屈你”这样的屁话后,荣音极其哀伤地悠悠叹了口气,“干娘,我受点委屈没什么,四小姐铁了心要跟着则诚,我这个做妻子的又能怎么办?可您不知道的是,我婆婆在世的时候,最恨的就是公公纳妾之事,后来还跟他离了婚,这您应该听说过吧?”
不知道荣音为什么突然把话题扯到了她公婆身上,邓老太太心中警惕,却还是应了一声,“我听说过,但后来二人不是又和好了?还生了个儿子……”
“是和好了,只是我婆婆那股子心结解不开啊,离婚的时候她就将财产跟我公公划分了个干净,或许您不太清楚,段家有个规矩,男主外,女主内,财政大权必须都掌握在正房大太太手里,不怕您笑话,我公公这个人当兵打仗是个奇才,但对经营、商贾之道并不擅长,说白了,他没钱,钱都在我婆婆手里。”
荣音听电话那头邓老太太吃惊的“呀”了一声,便又叹了一口气,“我婆婆疼我,临死的时候将管家和财政大权都交到了我手中,还立有遗嘱,一不许则诚纳妾,二……若则诚日后有负于我,我二人离婚,她名下所有的财产都归我所有,和则诚没有半点关系。”
那头,邓老太太半响没有再说话。
荣音等她消化了一阵,继续道:“则诚若真要纳妾,我也没办法,妾不入段家门,是婆婆的遗训,则诚不得违背,我更是不敢违抗,怕是只能委屈四小姐在外择府另住了,只是则诚手里边没什么钱,怕是免不了要让四小姐吃些苦;当然,则诚若要离婚另娶,我也是不怕的,就是不知四小姐的嫁妆能不能承担的起奉军在海陆空各方面的开销,您老人家怕是要替闺女好好规划规划了……”
耳听得那边一阵咳嗽声,老太太挂了电话。
荣音意犹未尽,她其实还想帮老太太继续畅想一下邓诗雯嫁到段家后的未来,一个弄不好怕是还要动用老太太的棺材本呢。
她漠然一笑,她从来不是受不得委屈之人,关键得看是谁给的委屈。
顿了顿,她将电话拨到了军中,听到那边一声带着颤音的“喂”,她劈头就是一句,“你还准备在外面待多久?”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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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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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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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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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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