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咱家已经把话说得很清楚明白了。之前和安公主带了多少安信伯府的财产进邹家,邹家就得还多少,连一个铜板也不许少!否则——哼哼!皇上看在已故的邹老大人的份儿上,给邹家一点脸,可那点脸也是有限的,要是邹家的人非要执迷不悔的话,那就——”
太监见邹二夫人的脸已经被打得肿了起来,嘴边也溢出了鲜红的血液,这才吩咐人停下,“你们邹家人好自为之!和安公主不久就要和亲大凉了,所以留给你们将安信伯府财产拿出来的日子也不多了,明白咱家的话了吗?
是了,咱家还忘记提醒你们了。安信伯府的财产可不止是和安公主的嫁妆。和安公主对皇上孝心一片,声称愿意拿出一半的银子孝敬皇上。因此那些银子还有皇上的一半呢!咱家发现你们邹家人可真是胆大包天,对和安公主不敬不说,可别还敢对皇上不敬,否则的话——”
威胁了一通邹家人,太监才带着人趾高气昂的离开。
在太监离开后,邹家人立即变得乱糟糟的。
邹二夫人的儿女连忙上前围住邹二夫人,嘴里不停骂着赵玉雪,“好一个狼心狗肺的赵玉雪!亏得咱们家养了她那么多年,谁能想到她就是这样报复咱们家的?赵玉雪有什么资格当公主?她和亲大凉后,我看没多久就会死!”
“就是!赵玉雪就是一个贱人,她——”
“你们够了!没听到刚才那太监说的话吗?表妹如今已经是公主了,不是你们能骂的人!”一穿着靛青色直缀的十七八岁少年冷着脸呵斥开口的两个少女,“大伯父,方才那公公说的都是真的吗?咱们邹家真的贪了表妹的财产?”
邹大老爷呵斥道,“你浑说什么?”
少年仍然不卑不亢地看着邹大老爷,“我没有胡说。那公公可是皇上派来的。难道大伯父是想说皇上也在胡说八道吗?皇上圣明,是不可能为了那么点银子就胡说八道。那么事实的真相就只有一个了。咱们真的用了表妹一个孤女的银子。
可咱们用了表妹的银子,却是怎么对表妹的?表妹住的是邹家最差的屋子,别说邹家的主子了,就连邹家的下人都能对表妹冷嘲热讽。以前你们总说表妹不感恩,她桀骜不懂事。可现在看来,表妹是太委屈了,而咱们邹家做的尽是无耻之事!”
少年说着一脸愧疚,如果地上此时出现一条缝隙的话,他怕是能直接钻进去!
邹二老爷怒了,“混账东西!你在说什么?你是看不上我们这些亲人了?你别忘了,赵家的银子你也有用,你——”
少年的心里一阵悲哀,因为邹二老爷的话,就代表着他承认了。
少年只觉得自己的脸上像是被打了无数的耳光,心跟像是破了一个大洞,呼呼的冷风不断朝着破洞吹,冷得他浑身仿佛都没有了知觉。
少年想起他曾经是如何对赵玉雪的,只恨不得此时就到赵玉雪的面前赔礼道歉。
少年对赵玉雪不曾冷嘲热讽过,也不曾欺负过赵玉雪。只是赵玉雪在邹家经常闹事,因此少年也不是很喜欢赵玉雪这个表妹。
现在看来,哪里有少年不喜欢赵玉雪的资格,只有赵玉雪恶心厌恶邹家人的份儿。
邹家做的叫人事吗?一边用着赵家的财产,一边欺负赵玉雪这么个孤女,真是想想就让人汗颜。
少年抬头看着邹家所有人的面孔,明明是十分熟悉的面孔,可此时看来,却觉得陌生一片。
这些人仿佛一个个都露出了凶狠狰狞的獠牙,像是从地狱爬上的修罗恶鬼,哪里还有以往的亲切慈爱。可能这些亲人的亲切慈爱都是自己想象出来的吧。少年无比悲哀地想着。
邹二老爷此时是没工夫管少年想什么了,他对着邹大老爷着急道,“大哥,你说现在该怎么办啊!那白眼狼——”
“如今表妹是和安公主!还请父亲慎言!公主不是父亲你可以置喙羞辱的。”
少年的妹妹不甘道,“大哥,赵玉雪又不在这儿,你捧她臭脚做什么?真是对着瞎子抛媚眼。”
少年狠狠瞪了眼妹妹,后者在少年的瞪视下,不敢再多说一个字,低着头,心里默默将赵玉雪给骂了个千八百次!只觉得是老天爷没眼,竟然让赵玉雪这样的贱人当上了公主!
邹大老爷道,“你们都先下去。”
邹大老爷显然是要跟邹二老爷商量事情,不想其他人在场。
这时,邹大夫人回来了,见到邹二夫人被打得脸颊肿得跟馒头似的,大惊,“这是怎么回事?二弟妹怎么成这样子了?”
邹大老爷简单地将方才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邹大夫人大惊,“怎么会出这样的事!真真是气死人了!方才我在唐家也受了好大的的气。那唐夫人真不愧是户部尚书的夫人啊,脾气那叫一个大!根本没把我们邹家放在眼里!要不是唐家插手这件事,佟家那姑娘早就被封为公主,然后和亲大凉了!哪里轮得到赵玉雪!”
邹二老爷也骂咧咧道,“可不是这样的理!都怪赵玉雪!赵玉雪就是一个贱人!咱们养了她那么多年。要不是有咱们邹家庇护,她能顺顺利利地长大?做梦吧!早不知道被人拆成几份儿,给吃了!
咱们对赵玉雪那贱人简直可以说是有再造之恩!不就是那么点银子,有什么大不了的?不说咱们是赵玉雪的长辈,就说咱们养大了赵玉雪,那些银子就该是咱们的!”
少年听着自己父亲这堪称无耻的话,心里一阵悲凉,再看在场的其他人,面上也全是一片愤恨之色,舌尖泛起的苦涩几乎要将他给淹没。
到底是有多无耻的人,才能这样睁着眼睛说瞎话,颠倒黑白到这份儿上呢?
很显然,少年还是低估了他这些所谓亲人的底线。
邹二老爷恨恨道,“赵玉雪算什么东西?不就是一个孤女!咱们出去传赵玉雪跟楠儿的事,我倒是要看看一个没了名声的女子,皇上还能让她和亲大凉?等到赵玉雪不是公主,皇上让她重新回到邹家。到时候我一定折磨死那贱人!让她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父亲!你难道没有听到那公公离开前说的话吗?你想如何对付和安公主?你这是在毁和安公主的名声,还是再毁整个邹家啊!”少年痛心疾首地呐喊。
邹二老爷皱着眉头,不悦道,“你懂什么?这样才是对咱们邹家最好的!你一个小孩子家家的,什么都不懂,就赶紧闭嘴!”
少年低着头,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底无限的悲哀,他的确是不懂这些人的无耻。因为少年发现在邹二老爷说完后,邹大老爷夫妇的眼底也露出心动之色。
这一个个的真的是坐进观天,愚蠢至极啊!
难怪祖父生前说,邹家以后怕是只能走下坡路,因为这些不成器的后代。
忽而,少年的眼底露出坚定之色,像是骄阳破开乌云,顿时晴空万里,明朗一片。
“你们都先下去。”邹大老爷再次吩咐。
这一次,少年很顺从地离开了。
少年并没有跟其他兄妹一样守在邹二夫人身边,而是找了机会离开邹家。
少年的妹妹看到少年的举动,撇撇嘴吧,讽刺道,“娘,你看到大哥有多不孝顺了吧。您受了伤,大哥都不愿意留在家里陪您。”
邹二夫人看着少年离去的身影,心里的确是不舒服。
不过在她的儿女骂起赵玉雪时,邹二夫人顿时就忘记了那点不舒服,要不是脸上痛,邹二夫人保管就跟着一起骂了。
少年离开邹家后,想了想,便租了一辆马车去了唐家。
顾明卿这里,正在跟冷梦凝照顾佟佳欣。
冷梦凝也得到了正清帝封赵玉雪为公主,不久要和亲大凉的消息。
冷梦凝一直吊着的心终于放下了,只是在看到小脸苍白一片的女儿,她还是十分心疼,“这要不要再请个大夫看看啊?看佳欣这小脸白的。”
顾明卿打量了一会儿佟佳欣,这才说道,“应该是不用请了。太医不是看过了,说佳欣只是因为一下子吃了油腻的羊肉和羊奶,这才肠胃不适,不舒服吗。吃几天清淡的调理一下就好了。”
冷梦凝这才打消了再去请大夫看佟佳欣的念头,转而又开始担心起来,“明卿,你说佳欣在皇上和太子的面前表现得那么差劲,这会不会对佳欣有什么影响啊?”m.xiumb.com
顾明卿无奈道,“能有什么影响?难道你还想着佳欣在皇上和太子的面前表现极好?那佳欣这会儿可能回不了了,八成要留在宫里当公主,不久和亲大凉去了。”
冷梦凝身子一抖,忙道,“我不是那意思。我就是觉得佳欣的表现有些太差劲了。皇上和太子怕是十分不喜,这对佳欣的影响不好。”
“难道你存了让佳欣进宫,或者当太子妾室的想法?”
冷梦凝忙道,“这怎么可能!佳欣,我了解得很,就她的性子,找一家家境简单普通的,好好过自己的日子就成了。高门大户不适合佳欣的。”
“那不就成了。反正佳欣不会进宫,你管皇上和太子如何看佳欣做什么?皇上和太子每天要处理的事情那么多,说是日理万机也不为过。皇上哪里会有功夫特意记住佳欣一个小姑娘?”
这倒是,冷梦凝深以为然地点头。
顾明卿又对佟佳欣道,“佳欣啊,事情都过去了,你也别再放在心上了。别说你了,大多数大晋姑娘都吃不惯羊肉和羊奶的,你吃了就吐,在其中也不算什么。”
佟佳欣白着一张脸,轻轻点着脑袋。
顾明卿让佟佳欣下去休息,冷梦凝起身,打算跟着佟佳欣一起下去。
这时,有人进来禀报,说邹家的大少爷邹豫上门求见。
顾明卿疑惑道,“邹豫?邹家人?才走了一个老的,难道就来个小的上门?”
冷梦凝离去的脚步顿下,说道,“邹家人实在是让人一言难尽。明卿,就你见过的邹家那几个人都是如此。可要说这邹豫,他的确是不错。邹豫是由去世多年的邹老太爷养大的。
邹豫跟其他邹家人不一样,那孩子今年十七,定的是国子监祭酒的孙女,如今也有秀才功名了。最难得的是邹豫那孩子心正,眼清明,真的是很不错。”
顾明卿有些诧异地看向冷梦凝,她原以为冷梦凝该对邹家的人都十分不喜才是,没想到邹家还有人能让她如此夸奖啊。
冷梦凝好笑道,“那么看着我做什么?”
“没想到你会夸奖邹家的人。”顾明卿实话实说道。
“那是因为邹豫真的好。你见过那孩子就知道了。就算邹家人再讨厌,再叫人——可你在看到那孩子后,你就难把他跟其他邹家人混为一谈。”
顾明卿道,“听你这么说,我还真得见一见那邹豫了。看他到底有什么本事,能叫你如此夸奖。”
顾明卿说着,就让人将邹豫请进来。
冷梦凝此时更想陪着佟佳欣,因此就没有一同留下来去见邹豫。
在冷梦凝离开后没多久,邹豫便到了。
邹豫穿的还是那件靛青色的直缀,相貌不说多英俊,但也是十分周正,的确如冷冷凝说的那般,是个眼清明的,至于心正不正。只见了一面,还不好说。
顾明卿有些明白冷梦凝为何会如此看好邹豫了,因为这人的确是不错,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极好。
“见过唐夫人。”邹豫对着顾明卿恭敬行礼。
顾明卿摆摆手,说道,“不必多礼,坐吧。”
邹豫寻了个位置坐下,“这次贸然前来,一是为了向唐夫人道歉,二来是有事相告。”
“道歉?跟我道什么歉?”
邹豫歉意道,“我大伯母来唐家找唐夫人,怕是没说什么好话,还请唐夫人见谅一二。”
顾明卿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只问,“你说的有事相告,是什么?”
邹豫沉默了片刻,才沉声开口,将邹家人打算败坏赵玉雪名声的事情说了。
顾明卿倒是不怎么生气,她对邹家人也算是比较了解,因此邹家人做出这样的事情,实在是不叫人感到奇怪啊。
顾明卿倒是更奇怪邹豫为何要将事情告诉她。
顾明卿眼里的意思太明确了,邹豫一眼就看懂了。
邹豫苦笑道,“唐夫人是觉得奇怪,我为何要将此事告知唐夫人吗?唐夫人为何就不怀疑我话中的真实性呢?唐夫人难道就不怀疑,我是在欺骗你吗?”
“我信你说的是真话。你没骗我的理由。”
“我知道大伯父他们的行为是不会成功的,相反还会将整个邹家拖入万劫不复之地。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大伯父他们毁了整个邹家。”邹豫很坦诚说出了原因。
顾明卿道,“这话为什么不跟你大伯父他们说呢?”
邹豫嘴边的苦涩愈发浓了,几乎能拧出苦汁来,“他们是我的亲人,我太了解他们了。要是我说了,得到的不会是他们打消主意,而是他们的轻蔑。他们甚至会将我看管起来。因此我什么也不能说。”
“你认为找我是最好的方法?”
邹豫重重点头。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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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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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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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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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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