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上面下来四五个人,岑镜淮只扫了一眼,便立刻往里走,以最快的速度找到了林温暖所在的楼房,她住在七楼。
林温暖第三次起来喝水,就听到敲门声,很轻,但夜色寂静,那一点点动静,她也听的格外清楚。
林温暖拿着水杯,走过去,心里有些忐忑。今天傍晚发生的事儿,让她心有余悸。不知道那群人有没有看清楚她的脸,会不会过来打击报复。
即便,她只是一个路人甲。
她透过猫眼,往外看了一眼,门口的人侧着头,不知道在看什么,但即便只是一张侧脸,她也认得出来。
她本不想理会,但瞧见他手里拿着的那个包包,想了一下,还是拉开了门。
不等她说话,岑镜淮突然伸手扣住了她的手腕,一下将她从里面拽了出来,关上门后,就拉着她躲进了旁边的安全楼道。
林温暖想叫,被他一下捂住了嘴巴,两人靠的很近。
他压着嗓子,在她耳边说:“你被他们发现了,住在这里不安全。”
林温暖微的挣扎,正欲说点什么,外面传来电梯门缓缓打开的声音,然后响起一阵脚步声,听着是来了好几个人。
他们到了林温暖的家门口。
他们说的方言,语速比较快,林温暖听的稍微有点费力,但大致也明白了他们的意图,是叫人直接开锁进门。他们这种人,自然有的是手段,一扇门,自然是挡不住他们的。
林温暖当即吓出了一身冷汗。
岑镜淮:“先跟我走。”
眼下的情况,林温暖有得选择么?
他拉着她跑到楼下,门口也有人守着,两人又到了地下车库。
这边的范围大一些,不那么容易被发现,电梯口站着两个人,正在聊天,说着荤话。
岑镜淮扫了一圈之后,搜索到了他们的车,车边就站着一个人。
岑镜淮带着林温暖靠近,而后让她躲在车子的后面,不要出声。
随后,他弯着身子,缓慢靠近,在那人察觉的时候,狠狠在他后脖子上落了下去。那人当即就失去了知觉,两人上车。
岑镜淮坐在驾驶室,林温暖坐在后面,两个人严阵以待。
他回头看她,说:“一会躲在下面。”
“知道。”她当即就缩成一团,蹲了下去。
岑镜淮忍不住扬了下嘴角,听话的跟猫崽子一样,是怕死吧。
“准备好了么?”
“嗯。”她小声的应了一下,其实心里慌的不行,她双手牢牢的抓住座椅。
片刻,岑镜淮看准了路线,迅速启动了车子,一脚油门下车,车子飞速往出口处开去。
守在电梯口的两个人,惊了一下,那不是是自家的车么?往停车位上一看,就看到倒在地上的兄弟。
紧接着,就电话通知了所有兄弟。
开着他们的车,目标太大。
岑镜淮只能争取换车的时间。
可惜,他们的人比想象中的多,刚一驶出地下车库,就有车子跟了上来。
岑镜淮没有办法停车。
车子急速行驶,他只能想办法把人甩掉。
可这些人全是亡命之徒,油门踩到底,就算要撞上人,他们也不会踩刹车。
所幸,深夜的街道空寂无人,住宅区,就更是安静。
岑镜淮避开了闹市区,他的目的地是码头。
三点的船,也不过还有一个小时的功夫。
这时,他的手机响起,他拿了手机,丢给林温暖,说:“你给我接。”
林温暖压着心头的惊恐,身子紧贴着驾驶位,她伸手去拿手机,倏地听到嘭的一声,后面的玻璃窗破碎,随即一阵风灌进来,她下意识的惊叫了一声,抱住了头。
岑镜淮倒是冷静,“别慌,快点接电话,把现在的情况告诉他们。”
林温暖压不住心里的恐惧,眼泪完全是不自主的往下掉,她抖着手,缩着脖子,将手机牢牢抓在手里,迅速接起了电话。
声音都在发颤,“喂,我们遇到了危险!”
安晓媛听到她的声音,略微一顿,可也来不及吃醋,“在哪里?”
林温暖回头问他,“我们在哪里?”
“去码头的路上。”
安晓媛说:“保持通话,我给你们定位。”
“好。”
安晓媛拿了电脑,一脚踹醒了雷震,拿了车钥匙和必需品,两个人下楼,她把车钥匙丢给雷震,自己坐在后座,开了定位系统,很快就锁定了位置,“按照导航走,快!”
雷震还未彻底反应过来,但已经很自然的按照安晓媛吩咐的行动起来。
但岑镜淮说:“你们不要过来,他们人多,你们来了也没用,我尽力甩开他们,在码头汇合。”
“不行,我们现在过来支援你,帮你分担他们的人。否则,你怎么逃得掉?”
“你还不相信我的能力?”
安晓媛咬着唇。
岑镜淮继续道:“你们现在过来,我还要分心照应你们。晓媛,你听话。”
他的语气不容置喙。
林温暖下意识的看了他一眼,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
岑镜淮伸手过来,夺了她手里的手机,直接丢出了车窗。
林温暖惊了一下,“你!”
“坐好!”
岑镜淮呵斥,林温暖还未反应过来,一颗子弹看看从她耳边过去,她吓的大叫一声,然后猛地趴下,耳朵有片刻的轰鸣,又热又疼。她的眼泪落的更凶,咬着牙,紧闭着眼。
真的很想骂人。
遇上他,从来都没有好事儿!
她缩在角落里,无声的落泪。
接下去的这一段生死时速,林温暖毕生难忘。
她都不知道有多少颗子弹打在车上,车子左右摇摆,窜进箱子,冲下楼梯。
最后,当车子停在码头附近,林温暖下车的时候,看到那车的状况,没死真是命大。
正好,有一艘货船刚刚要准备起航。
岑镜淮顾不上那么多,拉着林温暖就猛地冲了过去,他倒是上去了,林温暖差一点掉下去,所幸,岑镜淮反应快,立刻将她拉住。天色黑暗,林温暖没有看到他手臂上潺潺流下来的血。
她只感觉到岑镜淮握着她的手很紧,并使了全力,将她拉上来。
这种时候,顾不上休息,他带着她避开了船上的人,进了底下的船舱,藏在了一堆货物中间,并用油纸遮掩住。
黑夜保护了他们,没有被船上的人发现。
这艘货船还挺大,也不知道是通往什么地方。
可当下的情况,没有其他选择。
林温暖靠在他的身上,粗重的喘着气,惊魂未定,耳边是他过快的心跳声。
眼泪不受控制往地下掉,她捂住嘴巴,压在心底很久的恐惧感,瞬间爆破,让她无法在平静下去。
她浑身微微颤栗,两人贴的那么近,岑镜淮自然能够感觉到。他下意识的将她抱紧了一点,这时,外面有人走动,说着他们听不懂的话。
林温暖瞬间就没了声音,下意识的将脸埋在了他的怀里,咬住唇,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xǐυmь.℃òm
那人走近他们附近,掩住他们的油纸动了一下。
随后,外头似乎有人喊了一下,这人应了一声,便匆匆出去了。
脚步声渐远,两个人同时松了口气。
林温暖没动,整个人缩的更紧了一点,气息不稳,在强忍着。
仓库里很暗,他看不到她的脸,却能感觉到她的恐惧。他抬手,犹豫了几秒之后,搭在了她的背脊上,轻轻拍了拍,低声说:“你放心,我会安全送你回家,不会让你出事。”
“放屁吧!我死也不会相信你的话了。”
她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出这句话,而后,便像是回过神来,一下子从他怀里退了出来,尽可能的远离他。可这边空间很小,就算她想要跟他保持距离也是不可能的。
岑镜淮这会有些累,他侧头靠在旁边的箱子上,无声的勾了下唇角,“我辜负过你?”
“没有。”林温暖缩成一团,紧紧抱住自己的膝盖,下巴抵在上面,并不想跟他说更多话。这句话,可真是够讽刺的。
“那你为什么不信我说的话?”他稍稍侧了一下头,凭着感觉,面对着她,说:“如果你跟我相处的久一点,你就会知道,我是个说到做到的人。”
夜色里,他的语气是真诚的。
就好像他曾经看到她的时候,说不认识她的时候一样的认真。
好像他真的就不认识她。
林温暖不想说话,她也很累,惊惧过后,整个人便虚弱无力,像是做了一场复杂又巨大的手术,让她精神和体力完全透支。
岑镜淮稍稍动了一下,手指碰到她的身子,而后轻轻放在她的背脊上,拍了一下,说:“我们暂时安全,你可以先睡一下,我会看着,不用担心。”
她不说话,闭着眼睛,慢慢的平复心情。
可真的要她睡,她是睡不着的。
不知过了多久,她的心情慢慢平复下来,却也在这沉闷的空气里,嗅到了一丝血腥味。
她皱了下眉,毕竟他们也不知道上的是个什么船。她下意识的撞了撞岑镜淮的手臂,问:“你闻到血腥味了么?”
好一会,岑镜淮才淡淡的嗯了一声。
他的气息比刚才弱了一点,外面可能是天亮了,船舱内稍微有了一点光,外面安静,林温暖大着胆子,小心翼翼的将盖在上面的油纸拿下来。
拿开油纸,光线更亮了一点。
这仓库里堆满了货物。
林温暖这会才看清楚岑镜淮的狼狈,他身上的衣服是黑色的,黑衣黑裤,看不到血迹,可他坐着的地上,却有一小摊的血。
林温暖很确定自己没有受伤,那这血就是他的。
恐惧感油然而生,她愣了几秒,在他身边跪下来,手都不知道该放在那里,不知道他伤在什么地方,而她手里没有可以治疗伤口的药物。
她只有一双手,什么都没有。
眼泪落的毫无预兆,她低下头,觉得自己没用的很,一点用都没有。
岑镜淮听到啜泣声,睁开一只眼睛,就看到她跪在自己身边,低着头哭,像个做错事儿的小孩。
他扯了嘴角,“你哭丧呢?”
他的声音沙哑,透着笑意。
林温暖迅速擦掉眼泪,收起所有惊慌,沉着一张脸,看着他,说:“你受伤了。”
他点头,“确实受伤了,手臂中了一枪。但最重要是我现在很饿。”
他很淡定的说出这番话,好像那一枪,并不足为奇,反倒是肚子饿,会要了他命一样。
可那是枪伤啊,现在这种情况没有办法处理,也是会死人的!
她瞪着他,没有说话。
岑镜淮咬着牙支起身子,“这个时间,估计船上的人都在睡觉,我去找找有没有什么能吃的。”
林温暖没动,看着他起来。
他指了指里面一点的位置,说;“再藏进去一点。”
“你坐着,我去吧。”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都没有仔细考虑过,她只是觉得,他都受伤了,现在只他们两个人可以互相依靠,她不能只做那个依附的人,像个累赘一样。
“顺便我可以找一下,有没有药箱。”她站起来,指了指他刚才指的位置,“你藏好。”
岑镜淮有些惊讶,他没有想到,林温暖看起来柔弱胆小,竟也有这般胆量。
但他自然不会让一个女人去冒险。
这艘船上是什么样的人,他还没摸清楚,好人就算了,万一是坏人,她一个女人被抓住,下场一定惨淡。
他给她拉回来,“还不至于让你去做冒险的事儿,等我真的动不了,快要死的时候,你就真的只能自己冒险了。”
他笑了下。
林温暖心里咯噔了一下,看到他走到仓库门口,说:“你找一下药箱,我会救你的。有我在,你也死不了。”
她的眼里透着自信和坚定,站在那里,略微还是有些别扭,心里对他终究还是有些膈应,别开头,说:“你小心一点,我等你回来。”
“行。”
他笑了笑,挥了下手,示意她躲回去。
林温暖看了他一眼,矮身,躲了回去,还把油纸盖上,等她都弄好了。岑镜淮才慢慢的开了那扇门,然后一个闪身走了出去。
外头静悄悄的,林温暖双手紧紧交握,手指抵着下巴,一颗心悬着,默默的祈祷他不要有事,要快点回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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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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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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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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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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