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面带微笑,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方芸猛然提起眼眸,看着蝴蝶,半天才回过神来,哈地一笑说:哟,来了——
蝴蝶就在她对面坐下,她来不及和蝴蝶打招呼,急忙说:你先等等,我这里说完——
说毕,又低首看起了手机,没理会蝴蝶。
蝴蝶有些无趣,那么长时间不见面,不好容易见了面,就自顾忙着看手机,不免有些被冷落的感觉。
她凝神看手机时,蝴蝶就扫了眼桌面,显然方芸已经率先点好了吃的。也不知道她来了多久,可是一样都没动,严封不动地摆着,难道她坐下来后就一直在看手机?
等方芸看手机的这些功夫,蝴蝶就一样样食材看过去,蝴蝶是个宅人,自然很少会在外面吃饭,况且她本来也不是个弄潮儿,对于当下那些新潮新范儿,素来不敏感,甚至还有些后知后觉。这点连高若涵都会取笑她,说她宅成古人了。
对于那些黑暗料理,还有些另类新生的餐饮,倒是高若涵比她更加轻车熟路,每次都是高若涵带着她。她么,只会坐下来吃,好在吃什么,她比较不挑剔,你只要不上来太让人无法接受的食物,她一般都没意见。
这家日式火锅据说很有名,不过蝴蝶不知道。
方芸对于这些事物天生也极其明锐,或者说就是喜欢寻找新的目标。他们就是这个城市里的一群搜寻美食的小蜜蜂,天生拥有一个超级敏感的鼻子和嗅觉,哪里有美食,哪里就会有她们的踪迹。哪怕你这个店是开在某个弄堂旮旯,某个云深不知处的地方。
所以店自然是方芸推荐的。
蝴蝶来之前还好奇,什么叫日式火锅?琢磨着这日式火锅和中式火锅的区别。
首先,所有食材均甚是精致可人地盛在白瓷剔透的盘子里,那盆子就堪称美轮美奂,而且偌大的一个盆子,里面只放在了当中那一点点可怜兮兮的位置。旁边空出好大一圈。
再看那那牛肉,切得薄如纸片,轻如蝉翼,一层一层覆盖着,看着好像是叠成了一座小山。其实,总共加起来,蝴蝶心想:这些牛肉不过两三筷子的分量。不过刀工了得,心下赞叹。
之前她瞥了眼店堂的时候,恰好看见一个穿着白色工作衣的小哥,相貌干净端庄,正凝神专注地在那里切肉。显然自己眼前的这盘牛肉就是他的工艺。
蝴蝶暗思:难怪日本人瘦,吃肉都是这么精细,这么抠门。若是进了一家东北菜馆,那上来的肉绝对都是扎扎实实的分量。若是自己切的肉,那简直就是一大块一大块,每块足有小手指那么厚实……想着,不由自己想笑。
那些时鲜蔬菜,装盘时可能很费心思,因为看起来就像是朵花一样的娇美。
现在很多美食,其实并非东西有多好吃,而是制作得有多好看,制作得越是好看的东西,你通常要怀疑一下它的口味了,因为很可能会让你失望。xǐυmь.℃òm
蝴蝶想:我若是抽掉一片叶片,估计这朵花就塌了。
为了保持这朵花一直娇艳地盛开,蝴蝶和方芸居然就迟迟没有动它,一直到最后那刻,才被哗地一下,整个倒入了锅中,瞬间湮灭。
正在蝴蝶还在独自琢磨着这一桌视觉盛宴的晚餐时,方芸总算是“啪”地一下,放下了手机,显然这一通微信会议至此总算是告一段落。
她神情有些恹恹,似乎刚才的对话让她心生不快,到底什么事情让她这样费神,让她这样不安?
蝴蝶本来满心愉悦,想着和方芸许久未见,自然要好生畅怀叙旧,但是眼前的方芸突然间让蝴蝶觉得,她,她好像一下子老去了好多岁数,早不是自己记忆里的那个方芸了好像被上了滤色镜的照片,一下子就泛黄陈旧了。
那青春一下子就变成了可悲的历史——
就那么一晃眼的时间,那诉不尽的沧桑已风尘了脸容,那种难以言说的中年哀愁也爬上了眼眉,布满了额头。
就连那原本清澈的眼睛,变得暗淡和浑浊起来,里面混进了什么?人世的各种哀怨苦悲,各种痴怨情恨。
蝴蝶心一悸。
这眼神似曾相识,是的,当年廖英晨也曾以这样的一种眼神望着自己。那时她来哀求自己,可以忘记前嫌,伸出援手,解救她的男友,那个让她一辈子都脱离不了苦海的男人。
一个女人,真正的悲哀,通常都是从一个男人开始。
蝴蝶怔怔望着方芸,有些说不出话来。
方芸一脸随和,虽然笑容有些干涩,不过她正努力从刚才不愉快的交流中脱离出来,毕竟这个约会是自己主动提出的,她的确也很想,很想见见蝴蝶,因为近来她的确需要有个人可以说说话。
她放下手机时,又有意无意地瞥了眼,似乎还在确定,对方的确结束了刚才的交谈。
手机没有再发出任何声响,方芸款款笑道:无极,你点什么调料,这个我没有为你点,怕你口味不一样。
蝴蝶看了看她碗里的调料,说:没关系,就你那样的,再来一份。
方芸笑笑,然后叫人重新又上了一份。
蝴蝶看着方芸,笑嘻嘻地说:方芸,你今天的衣服真好看。
方芸也笑了说:有吗?都大妈了,还好看什么?
蝴蝶呵呵笑了起来,说:真的,新买的?
蝴蝶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方芸今天的穿衣风格迥然有异,不似以往,完全像是另外一个人,让蝴蝶一时有些不习惯。只见身上的一袭直通套裙看着很贵气优雅,外面是浅灰色的大衣,被挂在椅背上。优雅有余,贵气满满,但格调过于低沉,显得有些暮气沉沉。
加之她做了个短式的发型,本该是显得活泼些,却无意中反而变得更加庄重了。
有时候过于庄重,就不免显得老气。
不过,蝴蝶看来,方芸的确是不一样了,穿衣装饰都开始讲究品味了。
一个女人开始讲究衣服品味时,通常说明她的经济状态趋于优化。
事实的确如此,蝴蝶知道方芸如今带着女儿还有妈妈,到处旅游,跑了好几个国家,完全一副享受生活的状态,似乎过得很开心富足的样子。
为何这样一个看上去原本过得挺优雅舒适的女人,眉眼间带着那么浓重的忧患意思?
蝴蝶看着有些不明白。
方芸默默看了看蝴蝶,然后说:太久了,上次见面是什么时候?我都快记不得了。你看,其实我们离着并不远,但也是很难得才能见一次面。
蝴蝶笑着说:我是一直在关注你的微信,你到处旅游,看你都去了好几个国家了,哪里还有工夫和我见面?
方芸笑了,说:哦,是去了几个地方,不就是为了带女儿去走走看看吗?我也喜欢旅游,旅游可以让人放松。
蝴蝶说:是啊,我们以前读大学时也是这样,攒了些钱,就琢磨着找个地方去逛逛,那时连宾馆都住不起,有一次中途钱都用光了,实在没办法,只能买张汽车票,先到你家,然后你妈妈再给我补买回上海的火车票。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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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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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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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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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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