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叫我来找你的。”
“梦姐姐。见到我,你开心吗?”
我收起镜子,笑盈盈的看着从天而降的楚清婷。
“开心。婷婷,快进来!我们坐下说话。”
楚清婷提着裙摆踏过门槛,一步步走到我身边。
她身穿的白色洋裙是我送她的生日礼物。
一顶珍珠网纱帽遮住了黑色的齐耳短发,精致的瓜子脸,一双天真烂漫的杏仁眼,唇色微微泛白。
“从锦官到乐山,一路累不累呀?”
我提着茶壶倒水,叮咚的水声不及她的声音清脆。
“不累。我是坐汽车来的,车子跑的可快了。托姐夫的福,被护送了一路。”
“阿离也来了?”
我的一颗心提了起来。
她不以为然的接过茶水吹了吹,“姐夫说你在乐山给肚子里的孩子祈福。他这次是来接你回家的。”
阿离来接我回家。
我按耐不住内心的激动,想要问她阿离现在在哪里?
她的注意力已经被果盘吸引了。
一盘雕成花朵模样的果子。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好看的果子。”
我客气的招呼她尝尝。
小姑娘对果子爱不释手,拖在手心里看来看去像是跟果子在谈一场诺曼蒂克的恋爱。
“这不是普通的果子,这是艺术品。咬一口都是罪过。”
小姑娘苦恼的嘟着嘴,我笑着说:“还有这么多个,你吃管你够。不然放的久了也是坏掉呀。”
“我舍不得吃。”她指着果子上的花样,问:“梦姐姐,你会做吗?”
我摇头,“这都是玉星河做的。”
“他做的太多,我一个人总是吃不完。”
我没有炫耀的意思,楚清婷毫不掩饰内心的艳羡。
这时候,玉星河和楚清彬一前一后的进了门。
我的目光略过玉星河,落在楚清彬身上。
楚清彬很奇怪。
他的眼镜塞进了西装口袋里,没有戴着。
脊背挺直,身形不再显得那么清癯。
“你们来了。”
楚清婷率先和他们打招呼,跑上前去,瞅着玉星河笑的开心:“玉哥哥,好久不见,你还是那么英俊潇洒。”
玉星河打量着她,勾唇,“你又长高了。”
“真的吗?”楚清婷踮起脚尖,比划了一下身高,“我个子刚到你肩膀。”
“嗯。”玉星河轻应了一声,目光投向我变得炙热,朝着我的方向迈出步子。
“玉哥哥。”楚清婷直接挽住他的胳膊,“可不可以教教我怎么把果子变得那么漂亮。”
一直站在一旁的楚清彬目光坚定的和我交汇,随后转身往外走。
我感觉他找我有事,隔着一段距离跟上他。
在拐角处停了脚步,他一回头吓我一跳。
他不是楚清彬。
“程副官。”
看清他的脸,我压着嗓子叫出来。
“你的脸?怎么会变成了楚少爷的模样?”
程林手里拎着刚从脸上揭下来的人皮面具。
“SL夫人,这是易容术。”
他解释过后,我追问:“阿离在哪里?”
“属下也不清楚SL的行踪。”程林为难的说:“SL不见了。我易容混入玉府就是来找SL的下落。”
我皱了眉头,“阿离什么时候不见的?”
“锦官到乐山这一带都有玉星河袍哥会的眼线。上一回我们只有一对人马低估了这个民间组织。这一回我们收到情报谭狐狸进了山。计划有变,正要和SL商议,他的人突然不见了。”
“天黑的时候,我在玉府后院发现了SL的赤焰马。我断定SL一定是潜入了玉府,他一定是想单独行动。在收到他的指示之前,我们不会轻举妄动。”
听了他的话,我琢磨着,“白天我见过谭狐狸。阿离会不会有危险?”
他震惊:“您和谭狐狸打过照面?他没把您怎么样吧?”
“他领着戏班子进府。不清楚他想干什么。”
程副官听后警惕起来,“SL夫人,这段日子,您受苦了。咱们的人早就在府外设下了埋伏,谭狐狸一时间也不敢有所动作。抓紧时间,我先送您出去再回来打探SL的下落。”
我答应说:“好。”
正说要走,不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梦梦,你去哪了?”
玉星河出来找我。
程副官躲在柱子后面再次戴上人皮面具,动作很急,脸颊两边留下了不服帖的痕迹,我抬手给他稍作整理。
玉星河的角度来看就是我和别的男人躲在柱子后面私会,还摸人家的脸。
“你们在干什么?”他不悦的质问。
“五爷,我们只是随便聊了两句。”
程林顶着楚清彬的脸,说话声音却不是很像。
“有什么话不能当着我的面讲。还有,把妹妹丢在我那里。不管了吗?”
玉星河剑眉微扬,端倪着他的面部,我怕他看出破绽,插嘴说:“你妹妹对人家死缠烂打。你这当哥的有管好妹妹吗?”
果然,玉星河不再说什么。
“跟爷吃饭去!”
他旁若无人的拉起我的手往屋子里走去。
我回眸看到紧随其后的程林,挣脱了他的手,警告说:“我不想别人误会我和你的关系。”
玉星河身形一怔,眼神里划过失落。
席间,楚氏兄妹和我们一桌。
楚清婷并未发现他的哥哥今天有什么不同。
一直有说有笑的。
“玉哥哥,我绘画比赛得了第一名。”她眨眨眼睛,“如果梦姐姐在学校,第一名一定是梦姐姐的,轮不到我的。”
“小丫头挺谦虚。”玉星河夸完她,嘴角上扬,目光放肆的看向我,“我怎么不知道大嫂还会作画?”
这声“大嫂”叫的我不舒服。
索性不理他,直接问楚清婷。
“比赛你画的什么?”
“老师要我们给督军千金马小姐作画。可她带着墨镜,我不知道她长什么样子,就随便画了只小熊猫。”
“这都行?”我惊讶了“马宛央脾气不好,让你画她,你画只熊猫她不生气真是你走运了。”
“可我画的是她怀里抱着的熊猫,我画的那么好,她为什么会生气呢?而且,就是她点名要把第一给我拿的。”
她说话的表情有着不谙世事的得意。
我开始庆幸绘画比赛那天我不在。
玉星河问我。“你吃什么,爷给你夹。”
我说:“腹中燥热,不想吃东西。”
“那就吃点凉的。”
说着玉星河将一块甜瓜雕成了一朵花。
眼前香味诱人的水果花,我并不领情。
水果削了皮雕刻的有模有样,好看归好看。可当吃进了肚子谁还记得它之前什么模样。
这样雕刻过的果肉并没有变得更好吃。
况且,我不爱吃水果。
我嫌弃他的徒劳。
“我看你是不嫌刻的费事,精力没有用武之地,老跟水果较劲。”
他雕刻的花样,从不重样。
我更是爱吃水果,爱吃的要命。
我故意这样刺激他。
因为我马上就要离开他了。
玉星河讪讪的收回手,水果花丢在面前的盘子里。
楚清婷小心翼翼的开口:“玉哥哥,你好厉害。可以给我吗?”
玉星河手里握着刻刀,饶有深意的看了我一眼,见我没什么反应,他把我不肯吃的果子咬了一口,又开始雕刻别的果子。
玉星河是鼎鼎大名的治玉圣手,手艺自然是出神入化,雕刻果子简直像小孩过家家那样简单。
不一会儿就出了一小盘微景观果盘。
楚清婷吃的欢天喜地。
程林顶着楚清彬的脸给玉星河敬酒。
玉星河心里不痛快,一杯连一杯的喝着。
我放下筷子,拿起了镜子。
镜子里,灯笼连成一片照亮了石子路。
玉如心搀扶着楚清彬,着急的说:“清彬哥?你还行吗?怎么会拉肚子?”
话音一出,我猛的反扣镜子,看席间的几个人的反应好像听不到镜子里的声音,我才又翻过镜子。
楚清彬虚脱无力的靠在树干上,捂着肚子出虚汗。
“你家饭菜有问题。”
“有……有什么问题呀?”玉如心心虚到结巴,手还是紧紧的挽住了男人的胳膊。
不远处的茅房外面一群人捂着肚子排队。
“你看,不只是我一个人吃坏了肚子。”楚清彬用力的抽回胳膊,急匆匆的迈步,“我要去看看我妹妹有没有事情,”
没走两步,肚子咕噜噜叫了起来,他疼的弯下了腰杆。
“不行了。六小姐,哪里还有茅厕?”
“我房间里有。”
她说完伸手就要挽着男人的胳膊。
楚清彬闪避着,“不行,来不及了。”
“清彬哥。”
玉如心架着男人的胳膊搭在自己的肩膀,“跟我回房,你拉你的,我给你找大夫。”
“哈哈哈,清彬哥,你就别折腾了。”
“放开我。”
楚清彬细如蚊蝇的声音淹没在玉如心的笑声中。
她没有发现一个瓶子从身上掉了出来,被脚踢到了一边。
“姐姐。我想去茅厕。可以陪我去吗?”
楚清婷凑到我耳边小声说。
“走吧!”
出了门,我才想起来自己不熟悉这里,更别提茅厕的方向。
端着托盘的丫鬟经过,我找她问路。
按照她指给我方向走的不算太远。
我在茅厕外等楚清婷的时候,再次照起了镜子。
照着照着就照见了后厨。
后厨里,炉子上煨着汤。
琉璃扭着腰肢走进去,丫鬟问:“五姨太太有什么吩咐?”
“去找点吃的给我填肚子。”
支开丫鬟后,她从怀里掏出药洒进汤盅里,用勺子搅了搅,端起来后嘴角挂着得意的笑容。
“下药这么容易。”
我眉心紧了紧,心想着千万别让玉星河中招。
楚清婷出来后,我加快了步子往房间里赶。
推开门,程林趴在酒桌上,醉的不省人事。
玉星河不见了人影。
桌子上的汤盅还是满的,冒着热气。
“哥。你醒醒啊!我们回厢房休息吧!”楚清婷跑到饭桌前搀扶男人。
我走去里间屋找了一圈还是没有玉星河的影子。
我再出来时正看到楚清婷提着一壶水,直接对准壶嘴,咕咚咕咚地喝水。
她有点儿反常,喝水喝的水流都溢出了嘴角直往脖颈里钻。
一个不小心就呛到了水,剧烈地咳嗽了起来,我伸手顺了顺她的后背。
“你慢点喝。我这就喊人送你回厢房休息。”Χiυmъ.cοΜ
“谢谢姐姐。”她的瓜子脸红彤彤的,“刚我在路上捡了一瓶香水。你看看。”
她掏出一个精致的小瓶子,我看着特别眼熟。
瓶盖打开,什么味道都没有。
我说这不是香水。
身子却变得无力起来,慢慢滑落坐在桌子底下。
楚清婷说了一声这汤太咸了,继续往肚子里灌水。
脚步声离我越来越近,有人轻轻将我抱进了怀里。
我半睁着眼睛看到是玉星河。
“梦梦,今夜你是我的了。”
床帐落下。
烛光熄灭。
他的周身散发着浓重的酒气。
我的意识一点点陷入沉睡。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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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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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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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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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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