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痘算不上大病,更不会要人命,偏偏传染性厉害。
我有心不凑人,尤其是爱人。
可当关北离自发性的远离我时,我难以控制的心寒失望。
我趁热喝了中药在床上躺了大半天,越躺越累。
丫鬟进屋给我送饭时,一副活见了鬼的眼神,抖抖飕飕的就跑了。
我开始想念丢在锦官城的小丫鬟红柳,她要是看我生病了,绝不会是这副德行。
我扶着床柱,撑着身子起床,眼见洁白的手臂新起了几个泡。
好不容易挪步到梳妆台前,一照镜子我震惊的瞪大了眼睛,滚落的泪珠子比不上水痘的个头大。
我的半张脸毁了。
一个人吃饭的时候,关北离来了,他依旧站在门口不肯迈步进来。
我坐着,背对他。
谁也不开口。
划火柴点烟的声音,筷子碰到碗的声音。
我闻见烟草味捂着鼻子咳嗽了两声。
听见皮鞋踩烟头的动静,脚步声沉缓而来。
我拿着勺子继续勺汤喝,喉咙痛,吞咽起来如鲠在喉。
为了肚子里的孩子,我不能不吃点儿。
“温梦,你感觉怎么样?”他声音闷闷地,也许是手帕捂住了口鼻,不想呼吸我这里的空气。
我继续埋头吃饭,不回答。
“抬起头来。”他的声音高了几分。
我从饭桌前起身,仰脸看向他。
关北离看到我爬满水痘的半张脸,骇然不已。
我从他的眼神里看到了惊恐、嫌弃和恶心。
他不是个喜形于色的人,这点细微的表情一闪即逝,却被敏感的我悉数捕捉。
他手里的帕子始终捂着口鼻,眼神晦暗不明的盯了我一阵子,淡漠转身离开。
关房门的声音是那么的稳住,不带任何情绪。
我手里的勺子用力的扔在盘子上,瓷勺子断成了两半。
关北离,你司空见惯了鲜血和死尸,怎么眼底就容不得我的病容?
我的心,越来越凉,身子越来越烫,水痘一颗颗争先恐后的冒出来。
我晕倒了,陷入了高热昏迷之中。
梦里,我好像置身西医馆,打了一针。
大夫说水痘见风会痒,指甲抓破会留疤。
有人摸我的手指,给我剪了指甲。
还有女人在我耳边吵囔,听声音像是琉璃。
“我是不会留下来照顾她的。翡翠,你也别犯了糊涂惹病上身。别忘了,我们可是少爷的通房丫鬟。这病传染,染上少爷如何是好?”
我在医馆里昏睡了三天,有人抱起我给我喂水,喂粥。
我难受的睁不开眼皮,依稀听见翡翠说:“少爷,温姑娘脸上的水痘已经开始结痂愈合,这个时期是最易传染的,还是奴婢来照看。”
“闭嘴,别吵到梦梦。”
长水痘不会痛,但是会奇痒无比。
多少回我想抓痒却被一只温暖的大手及时握住了。
第四天晚上,我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脸上还是有一阵阵的痒感。
“梦梦,你醒了?”
我看着守在病床前的男人,熟悉的容颜,一阵恍惚。
“梦梦,爷一直在等着你醒过来。你再不醒过来爷要急死了。”
我看着他对我痛惜的眼神,和关北离截然相反的神态,当即就分辨出他是玉星河。
“玉。。咳咳。。。水。”我一出声才发现嗓子是哑的。
玉星河扶我坐起来,在我背后倚靠了枕头,他的手臂从我背后绕过来抱住我,水杯刚好送至我的唇边,我喝了几口,扭头看着他喃喃出声:“玉星河。”
玉星河激动的笑着说:“太好了。脑子没烧坏,还记得爷是谁。”
我低头摸着肚子,“大夫有说我肚子里的孩子怎么样吗?”
“别担心,孩子没事。小东西在你肚子里巴适得很。”
“你肚子这里时不时就会动动。爷很好奇这是她的手还是脚呢?给我摸摸看。”
“别乱摸。”他的手还没触碰到我的肚皮,我就挡住了他的手。
“爷不摸,你别躲闪了。”玉星河收回手,声音温和的问我,“你一定饿了吧?想吃什么,我叫翡翠给你准备。”
我的肚子确实饿得咕咕叫,只要有吃的,随便吃点什么都好。
翡翠说我暂时不能吃辛辣的刺激皮肤,她带了些清淡的菜和养胃的粥品。
我吹了吹粥就开始喝,连勺子都懒得用了。
玉星河坐在我身旁,不动筷子,一直看着我吃饭的模样,嘴角露出了舒心又温和的笑容。
我不爱他,不在乎他看见我生病的丑样子。
没多久,我吃饱喝足,舔了舔嘴角,放下筷子,歪着头和他对视,他挑着剑眉,欲语还休的模样,嘴角的笑容开始痞气起来。
我不禁秀眉一皱,抬手摸着自己结痂的脸,一片痘印不是什么娇艳的妆,盛开的花,委实不至于看不够。
“玉星河,干嘛一直盯着我看?”
“爷长眼睛不就是为了看你?”
“你该不会是在数我脸上长了几颗痘?”
“哈哈。梦梦,爷抱抱你。”
“我的病会传染,你离我远点儿。”
下雨的夜,窗外的树叶悉悉索索的声响,雨水滴滴答答的将医馆冲刷的干净。
翡翠小心翼翼的给我在身上和脸上涂抹止痒的药水。
听她说,这几天夜里玉星河一直陪着我。
“你知不知道他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你是他的梦中情人,一笑倾心,一哭断肠。”
02【和离意】
我在医馆住了七天,水痘算是痊愈了。
关北离是黑白不露面。
程副官来过一次,带了些水果和衣物还有关北离的一封信。
我以为是一封信,打开信封里面只有一张黑白照片。
我和他的合照,前些日子在野外拍的。
这是让我看着照片以寄相思?
我先看的照片背面,没有写任何文字。
再看照片里的环着我的腰的他。
相由心生,模样依旧少年风华,眉宇间却纵横着杀伐逼人的气息。
想起当年捡到他的怀表,照片里的他令我芳心暗许,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不能同世生,但求同归土。m.xiumb.com
我嘴角翘了,到如今,都变了。“阿离,和离吧!我把你还给姐姐。”
我在照片背面写下这行字,托程副官转交给关北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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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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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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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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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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