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万嫌有点汗颜,戏本子里被夫君抓奸在场的戏码估计都不会有现在的气氛诡异。
她嘿嘿一笑,辩解道:“徐庚寅的声音听上去中气不足,定是肾亏无疑,这么有特色的,听过一次就不会忘了啊。”
这样一说,倒也有几分道理。
翟不缚和缪临这才继续朝前走。
陆万嫌几步跟上,只听翟不缚边走边抱怨:“现在汴梁这些闲人,就爱嚼舌根,恨不得编排你的男人有三千万,走到哪里都能碰见。”
“没办法没办法,天妒英才嘛。这点非议,我承担得起。”
“可徐庚寅方才说你是淤泥,你怎么不打他?”
陆万嫌简直服了:“翟不缚,我看你真的是脑子不好,咱俩今天家仆护卫一个都没带,他可是领军打过仗的,在战场上一把钢枪穿人头,就跟穿糖葫芦一样,你打得过吗?”
翟不缚瞪大双眼:“肾亏的人还能这么牛批?”
陆万嫌:“……”
前几年徐庚寅确实比较牛批,但自从一次兵败,他重伤退了下来,就一直休养至今,没能恢复往日神采。陆万嫌张口胡诌他肾亏,没想到翟不缚却放不过这个梗了。
翟不缚不甘心认怂,指着缪临说:“但我觉得缪临打得过。缪临文武双全,在汴梁有谁不知?”
陆万嫌用胳膊肘捅了一下翟不缚,如果条件允许,她其实更想用手指去搅一搅翟不缚的脑浆:“那咱俩每次和别人找茬掐架时,缪临出过手吗?”
翟不缚想了想。
好像缪临从来都是作壁上观,从不引战,也不参战。记得太学时期,有一回他遇上了硬骨头,即使有阿嫌出手相帮,他也落了下风。
那时,缪临就在现场,他纹丝不动,眼睁睁看着阿嫌挂彩,看着他被对方打得掉了裤子……
唉,往事不堪回首。
翟不缚摇了摇头。
陆万嫌像摸狗头一样,轻轻拍了拍翟不缚的脸:“这就对了嘛。在汴梁做纨绔,总要有点演技傍身,该横的时候要横,该怂的时候也要怂,聪明人不要当场硬干,要学会在背后放冷箭。”
她对着缪临一挑眉,“缪大人,你觉得我说得对吗?”
缪临目视前方,一派淡然:“我不是聪明人,我听不懂。”
陆万嫌和翟不缚不由自主地对视了一下,纷纷咽下喉中的血。
——喂,你可是礼乐射御书数六门功课门门考第一的人,说自己不是聪明人,还有没有天理了?!
——还有,你的从不扯谎的人设,还能不能立稳了?!
——
三人来得及时,再过半柱香的时间,楼船就要开了。
翟不缚推开眼前的闲杂人等们,大大咧咧地进了春风得意楼的大厅,那走路的狂放姿势,简直是六亲不认。
也不知是何吉日,今夜客人竟如此之多,大厅里坐的满满当当。楼上的包房雅间,也传来热闹的响动。
陆万嫌环顾了一下,最终走到了临窗的座位,踢了一下桌角,命令道:“起开,我要坐这里。”
那桌客人也来头不小,穿金戴银的,一个人就搂了俩姑娘,看上去就不太好惹。
许是在漂亮姑娘面前被坲了面子,那客人不甘心地一拍桌,刚要站起身来骂,但翟不缚一个箭步近了他身,大手微微一压,就把他的脸按在了桌上。xǐυmь.℃òm
“没听见郡主让你起开吗?你要是耳背,我就帮你通通。”他拾起桌上一根筷子,正要往那男客的耳朵眼儿里戳。
这时,掌柜的一通小跑,过来阻止。
“原来是郡主和翟公子啊,是什么风把你们吹来了?”掌柜的点头哈腰,满脸都是讨好和畏惧的神色。
他吞了吞口水,做了个“请”的手势,又道:“郡主,我们这有上等包房,是专门给您预留的。”
陆万嫌掀起衣摆,坐在了桌旁:“不必,就这了,风水好。”
掌柜的赶紧用袖子擦拭桌子,抱走了碗碟残羹,并推了推那位仍撅着腚被压在桌上的男客:“快快,赶紧让开,这可是惜缘郡主。”
那男客一听,马上没了底气,翟不缚刚一松手,他就弯着腰换座位了。
缪临几不可闻得叹了一口气。
陆万嫌捕捉到了这声叹息,心情莫名大好,她眉眼弯弯,对着掌柜扬了扬下巴:“去,烫一壶好酒来。”
翟不缚伸出一根手指敲着桌面,也跟着点单:“瓜果点心,不用我说了吧?最贵的,都往这儿端。”
“是是。”
掌柜的连连点头哈腰,正欲退下之际,那位看上去轻风拂月、与其余两位画风明显不搭的公子,也缓缓开了口。
“我要一壶雨前龙井。”
翟不缚屏息,一动不动,宛如死人。
因为他知晓,阿嫌定会马上骂人,严重点可能还会掀桌,他要乖一点,不能被波及。
果然,陆万嫌眉头一皱,侧头嫌弃:“缪临,来春风得意楼你喝茶?这么格格不入的,是想跟我们作对吗?!”
“我从不饮酒。”缪临一副稳如泰山的样子,“君子之交,以茶代酒,又有何不可?”
气氛一时凝固。
即使歌舞正浓,这里也仿佛刚刚下了霜。
翟不缚偷偷换了一口气,马上又屏息。
陆万嫌冷哼了一声,道:“行行行,你想喝什么就喝什么吧,懒得管你。”
翟不缚立马侧头,很是震惊。咦?阿嫌不仅没有掀桌骂人,还妥协了?
今天是什么日子?
天下红雨了?
“翟不缚,你那什么表情?就好像你相好的突然卷钱跑了投奔了你最好的兄弟,你满眼都在冒绿光你知道吗?”
陆万嫌的修辞手法向来独一无二,非常形象。
“我眼睛里映照着你,你才冒绿光呢。”翟不缚往陆万嫌那凑了凑,“阿嫌,明天我叫上家仆,你也带些人,咱们去打徐庚寅,我想了想,还是咽不下这口气。”
陆万嫌瞪他一眼:“你还能不能行了?整天就知道寻衅滋事。”
翟不缚:“喂,你在太学门口堵儒生,也没有比我强到哪去好吗?”
陆万嫌:“我跟你不一样,我那叫友好交流。”
话题扯到此处,陆万嫌就不能不问了,她对着缪临故作轻松地笑了一下:“你呢,你找徐直又作何?”
缪临停顿了片刻,也侧头对上了陆万嫌的双眼。
“我也是友好交流。”他说。
陆万嫌:“……”真是信了你的邪!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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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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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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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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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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