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始的,靠近出口的监牢残破不堪。
一间房里面关押着四五个面黄肌瘦的囚犯,他们头发凌乱干燥,眼神里都失去了光泽。牢房里,里面只有简单的恭桶和草垛,连基本的行李都没有。
如果气味也能算资产的话,那里面还散发着酸臭的气味。
而越往后,房间里的人数越少。
有些监牢里面的东西也多了起来,比如一床朴素的被子,有的里面,还有简单的一张木制小几。
这里面囚犯的眼神有的坚毅。
有的则是用不屑的目光看着崔瑾。
还有的,想站起来对着崔瑾骂骂咧咧的,却被崔瑾吩咐狱卒好好“照顾”一下。
崔瑾的步伐一直到走廊的尽头,才停止。
最里面的,是一间单人牢房。里面用黑色的帘子做了一个小隔间。
隔间外面,是一张两人宽的木床,上面是绸缎制的被褥。
一张黑木制的桌椅,上面还放了一些话本,和笔墨纸砚。
一张低矮的小几,旁边有一个棉布制的软垫,软垫上有一名黑衣男子不停往嘴里灌酒。
“属下拜见三皇子。”崔瑾嘴里说着拜见,脸上却丝毫没有敬意,连膝盖都没有弯一下。
黑衣男子闻声,连头都不曾挪动半分,只是加快了灌酒的速度。
“臣给三皇子的兵符还好用吗?臣看三皇子如此心切的想要拿兵符,最后都派人来偷了。不忍三皇子内心如此焦灼,就特意让人偷走。”
“成王败寇,悉君尊便。”三皇子顿了一下,捏紧拳头,看着墙缓缓说道。
崔瑾看着三皇子未曾挪动的背影,缓缓继续说着:“其实你一直是我心中最优秀的学生。无论学识、谋略还是武功,你都是最优秀的。”
粗重的呼吸声传来,三皇子的肩膀随着深呼吸不停的起伏着。
三皇子抬起了头颅,默默盯着牢房屋顶。只是,他的眼里并没有焦距,水雾迅速的在眼里聚集,升腾。三皇子用力的眨了下眼睛,为了防止他的泪水夺眶而出。
他努力深呼吸着,控制自己的情绪不要崩溃。但是,他的泪水,却犹如此刻他无法掌握的处境一样,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
他不想太傅看到他狼狈的一面。于是他假意骄傲的扬起头颅,努力想将最好的一面展示给太傅。
就像他一直以来,在太傅面前都是不停的努力着,只是想让太傅肯定他。
可无论他做的多么优秀,受表扬的人,却永远是太子。
不管太子做的好不好,太子始终是被表扬的那位。
就算赋诗环节也是。
太子写出:“红豆红又红,绿豆绿又绿。”
也会被太傅表扬为童真有趣。
幼小的他捏着“烽火连天起,边关征战忙。”的诗。
也只是得到太傅已阅的敷衍回答。
可他认真研读兵书对战争的描述,仔细琢磨、思考后做出的诗。ωωω.χΙυΜЬ.Cǒm
不是只想得到已阅的答复的。
“看到了”的这种答案,令他心里难过不已,这种看到却忽视,比看不见更来得让人伤心、绝望。
于是他不断的,像疯了一般的努力,都没得到太傅的侧目。
太傅眼里却始终只有太子一人。就连父皇对他也渐渐冷淡起来了。他越努力,就越冷淡。
他绝望,他崩溃,他不得其解。
太子就像一只梦魇住进他的心房。
而他也开始从努力变得焦躁。
超越太子得到肯定,就变成了他唯一的信念了。
崔瑾看着三皇子崩溃的表情,嘴角的笑容真实了一些,悄声说:“这还不够。”
三皇子怔怔的问:“什么还不够?”
“我和先皇,一直都知道三皇子你是皇子里最优秀的。是我禀告先皇,男孩要在困苦中成长,我们越不肯定你,你就变得越优秀。”
“什么?”三皇子转过身来,脸上的泪水,也似是因震惊而止住,“为什么要这样做。”
“别急,听我讲完。你父皇是最喜欢你的,表面上喜欢太子,是想让你有更大的成长,想让你当下一任国君。甚至你小时候写的诗,他都好好保管着。”
三皇子露出悲痛欲绝的神色,他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了,他也不想忍了,任由眼泪流淌在脸上。悲拗的痛哭起来,连鼻涕流淌进嘴里,也没有擦拭。
崔瑾似是感受不到三皇子的绝望一样,恶意满满的说:“所以你逼宫的时候才会气死他。”
闻声,三皇子崩溃的嘶吼起来,双手重重的捶着地面。他的手流出了鲜红的血液,里面扎进了细小的碎石,都没有停止。
崔瑾静静的看着三皇子绝望的神色。
复仇成功的滋味,并没有如他意想中的喜悦。
反而是让他想起当年的那些往事,熟悉的绝望,笼罩在他的心头。
可没关系,毕竟他就是身陷绝望泥沼中的人啊,这些都是他日常的心情,如呼吸、吃饭、喝水一般的稀松平常。
他开始希望后面的计划,能让他开心点。
他故意让安瑶跟进来,她会怎么做呢?希望不要让他失望啊。
崔瑾余光瞟见,方才安瑶藏匿的位置,已经失去了一抹咖色的衣角,就毫无留恋的转身出去了。
——
安瑶听到崔瑾和三皇子的对话是震惊的,不仅震惊于先皇和崔瑾如此对待三皇子。还震惊于太傅恶劣的话。
这就是崔瑾的阴谋吗?扶持不如三皇子的太子上位?那么他的目的会是什么?
是想要当第一权臣吗?
还是崔瑾要选一个弱一点的皇帝,想要谋反?想改朝换代当皇帝?
那如果他想改朝换代当皇帝,不如自己先下手为强。
可对方是……她有点不舍……要不然她将崔瑾软禁起来好了。
月上枝头,嬉闹了一天的鸟已回屋,整个太傅府也一点点陷入黑暗,一盏盏蜡烛烛台渐渐熄灭。
安瑶趁着月色潜入了崔瑾的房间,崔瑾闭着眼睛,呼吸绵长的躺在床上,安瑶悉悉索索拿出绳子,想将崔瑾绑起来。
崔瑾睁开了双眼,笑了,仿佛并不在意安瑶的行动般。
“这就是你的答案吗?我很失望。”崔瑾伸手轻易抢过了安瑶的绳子。
安瑶睁大双瞳:“什么答案?你在说什么?”
“你只是一个屠夫,怎么能让锦衣卫教你学武?怎么能有权利赶走太傅府的客人?怎么能在茶楼得知政事?怎么能在皇宫进进出出?又怎么能跟着我,见到关在宗人府的三皇子?”
通过太傅崔瑾的话,安瑶也渐渐明白,自己怕是进入什么圈套了。强装镇定的问:“那你想要什么答案?”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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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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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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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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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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