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卖的飞车竞赛被赌博公司操盘,由于铁璎珞一干人等的驾驶技术不错,当时的赔率非常棒,于是赌博公司的人找到了他们,要求这几兄弟跑假赛来赚赌资。
铁璎珞的父亲是一位职业运动员,这丫头也是个铁憨憨,从来不懂什么叫妥协,直接拒绝了这单生意。
小六知道此行危险,在比赛当夜代替璎珞去了赛场,车辆自然是被人动了手脚,为兄弟几个赚了最后一单饭钱,坠进长江之中。
叶北将案情全盘托出,通知警局,顺便还给省级公安厅发了简报,好好把几个涉案公司都报了出去。
——此案暂结。
做完这些,
叶北送几个兄弟回了出租屋,单独将铁璎珞带回了审讯室。
如一禅师和陈小五坐在台下,穷奇戴着墨镜,坐在小五的腿上。
铁璎珞坐在审讯官的位置,叶北反倒是坐在嫌疑人的位置上。
铁璎珞不明白叶北的想法,问:“先生,您这是什么意思?”
叶北说:“我们好好互相了解一下,铁子,关于你身上恶灵的事还有很多疑点。以及,我们对你的家史和在读学校的教育史,做了详细调查。”
“你查我老底?”铁璎珞情绪平静,但是能感觉到她的怒气。
叶北掏出一沓厚实的资料
“这不是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所以我坐到了犯人席位,想让你来发问。”
铁璎珞长吁出一口气,郁郁不快。
“说实话,我很感激你,叶先生,关于我身上的恶灵,我还是保持一开始的态度,它很厉害,我一直在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情感,害怕伤害到你们。”铁璎珞说:“我对它束手无策,你们也看见了小六写的留言,神仙妖怪的事情,有神仙妖怪来处理。”
叶北将文件其中一沓推到铁璎珞面前。
“你好好看看,铁子,它很可能是你的家事。”
铁璎珞抱着双手,想了很久很久,还是打开了文件。
在铁璎珞翻看文件时,叶北朝陈小五和如一禅师扔去忘忧茶。
叶北:“辛苦了,小五,干得漂亮。也辛苦禅师了。”
时间已经过了晚上十二点,这两人的精神状态很差。
陈小五喝完焦糖型忘忧茶,整个人焕然一新,站起身来学着金毛狮王吼了一声。
“啊!——”
如一禅师盯着身侧这古怪的洋人,也对着茶汤抿了一口。
“这……”
如一禅师惊讶地看着自己的双手,掌心有股热流晕散,透过四肢百骸洗刷着每一处穴窍。
他将余下的茶汤一饮而尽。
听审讯室中梵音响起,金光大作,禅师的皮肤透着铜人像的庄严辉光。
“啊!——”
他也站了起来,跟着陈小五一块吼出声。
这俩笨蛋闹出的动静和气势吹歪了穷奇脸上的墨镜,它扶正墨镜,继续听着审讯台上的对话。
猫主子对铁璎珞身上的灵体十分忌惮,如果可以的话——它恨不得变成凶兽本体形态叼着这傻奴才速速离开此地。
自它第一眼看见铁璎珞身上的阿修罗王的双臂时,它的动物本能提示着它,有不妙的事情要发生了。
它扒着叶北的破裤衩,爬上膝盖,跳上桌,假装在叶北的臂腕里睡觉,其实偷偷看着任务文件上的内容。
听铁璎珞将她的故事娓娓道来。
“叶先生,我在丰都县树人镇石岭岗长大。后来搬到了县城来,也和爸爸分开了,对他的印象很模糊,说实话,我很讨厌他。”
叶北:“讨厌?”
铁璎珞低下头,双手抓着囚服裤:“对,是讨厌。他就像是一颗灾星,每次回家都带着伤,最后一次回来,带走了妈妈。”
叶北敲了敲桌,指向一份职业简历。
简历上写着铁璎珞父亲的个人信息。
非常朴实的姓名。
非常贵气的种族。
非常主角的职业。
以下还有更多的内容,叶北一并推给了铁璎珞。
见她拿过详看,两眼频频闪动,仿佛瞅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脸上带着急切的神情,握上叶北的手臂。
“是真的吗?!”
叶北点头。
“是真的。”
资料上,故事从二零零四年开始说起。
这年铁璎珞五岁,还只会软绵绵地喊爸爸妈妈。
这年铁一文二十七岁,是个只会打架的无耻混蛋,一方村霸。
璎珞的妈妈姓张,叫张翠华,二十一岁,是个普普通通的农家姑娘。
在我们思考铁爸爸要判几年之前,来说另外一件事。
“二零零四年,他身上背着三条犯罪记录,一起入室抢劫,一起故意伤人,一条盗窃罪。”叶北说。
“对……我还问妈妈……他去哪儿了。”铁璎珞咬着牙,将面前的资料堆里,属于自己幼时的日记本给拨了过来,生怕别人看见似的。“妈妈和我说……他去打坏人了。”
“确实如此。”叶北说:“你的父亲在当地算个村霸,文旅承包商接了当地的项目,克扣工钱,工头被他揍了,还偷了村支书的自行车,从公司办事处里抢走八千多块,分给了村里的劳工。”
铁璎珞不知如何对答,翻开资料的下一页。
三年之后,铁一文出狱,面对八岁大的女儿,还有独身一人忠烈守节的妻子,这个大男人终于记起来自己的责任。
“他在二零零八年换了五份工作。”叶北扒开详细的工务清单。
“先是洗了一个月的车。因为擦车时用力过猛,弄碎了客户的挡风玻璃,被老板赶了出来。”
“然后做了一星期后厨帮工,洗碗切菜弄坏的厨具让他工资都不够赔的。”
“接着是一天的家政,把人家孩子吓哭了。”
“干了六个月泥瓦匠,负责搬砖,临近年关,地产商老板假借病重为由扣薪,也把医院地址曝了出去,一副“动我我就死给你看”的赖皮样。铁一文坐了二十三个小时的火车,差点把这奸商从病床上打进停尸间,还好医生够结实,也把他拦住了,他在派出所关了三十天,劳动仲裁赔了六千块给他。”
“最后他去了安保公司,呆了四个月,帮人催债收款,也负责一部分富贵人家的安防保全。三十岁,正值壮年,安保公司的老板娘看上了他,铁一文感老板恩义,怒极出拳,老板娘被他揍出鼻梁假体,差些把隆胸硅胶打爆。”
“这安保公司的老板还算仗义,亲手把他给保释出狱,然后让他回家。”
可惜铁一文只会打架,两只手除了伤人,仿佛干不了其他的活。
铁璎珞低头看着自己的日记……
铅笔印深深刻在日记本上,仿佛要把纸张戳烂,每一条都是她幼时对父亲的苛责和冀望。
铁璎珞把日记本塞进囚服的裤兜里,可惜口袋太小,书本太多,怎么都塞不进去。
她手忙脚乱地,本子落在地上,一张张翻开,都像是把她的心一点点剖开,暴露在人前。
——当铁一文回家时,通过妻子张翠华几位姐妹介绍,认识了一位健身房的教练,这位教练推荐铁一文去当个拳击手,在业余赛事里赚取赏金。
“他的赛场生涯顺风顺水,那段时间还不错吧?”叶北蹲了下来,和这小姑
娘一块收拾着幼年回忆。“铁子?”
铁璎珞不说话,这个女子出人意料地坚强,神情淡然,只是嘴角微微往下瞥,内心难受。
“每个月,他会回来三次。”
听她的话语声中有颤音。
“月头,会带着钱回来,带着妈妈和我上山采蕨菜。”
“月中,带着血回来,妈妈会给他煮药。”
“到月尾,他会带坏消息回来,和咱们说,下个月可能回不来了。”
叶北将地上的日记本收拾整齐,扔回桌上。铁璎珞坐回位置时,神色已经恢复如常。
紧接着,叶北摊开了另一份文件。琇書蛧
文件上描述着川蜀一带的地下拳击赌博行业的底层生态。
拳场的收入依靠赌注,观众必须下注才能入场,一场黑拳赌场的收益最高少有几十万,最高过百万。
一张张血腥暴力的搏击图片看得铁璎珞额头开始冒汗。
昏暗的灯光下,四角擂台上的围绳叫血和汗结了一层厚厚的污垢。
胜负没有规则,直至对手失去行动力,或者失去意识为止。
铁璎珞摇摇头:“我不知道这些……爸爸妈妈从来没和我说这些,我只知道我的爸爸是个运动员,他一直和我说……要公平竞技。”
“他确实是个运动员。”叶北推出市级运动员的证明,为铁璎珞解释道“二零一零年《国家运动员技术等级标准》才颁布,在那之前,地下拳赛是他主要的收入。”。
这一切看起来和睦美好,除了铁一文辛苦了一点以外,至少生活轨迹逐渐步向正常的道路。
——直至二零一二年。
夏日平凡的午后,璎珞刚上初中,和几个葫芦兄弟混熟了,放学回到县城的新房,看见一沓沓叠得整整齐齐的人民币,还有一纸家书。
“张翠华在二零一二年六月十一日失踪,而且是单独失踪。”叶北给铁璎珞展示着案件文书。
“知道为什么不是与铁哥一同失踪的吗?”
璎珞摇摇头,家书上的信息很少,非常简短,只有一句话,而且字迹娟秀,是张翠华亲笔所书。
叶北将厚实的资料全部摊开,内心也佩服着陈小五的情报能力,只用了一天的时间,仗着几张证件和搜查令跑了这么多地方,真能干呀……
桌上,有一份铁一文的尸检报告。
——死因是脑部遭受钝器击伤,身上有十四处骨折。
“有人杀了我爹?”铁璎珞一拳砸在小桌上,身后罗?双臂浮在半空,气势汹汹。
穷奇吓得弓起身子,直往叶北怀里钻。
叶北说:“他的对手是个四十一岁的农民工,家里还有四个孩子要养,开赌盘的黑拳老板给这农民工的手骨镶了八块钢锭。戴着这隐形铁指虎,赢下了这场比赛,这位农民工入狱之后,也很快因为手术并发症而去世了。”
叶北佝着身子,瞥向案件卷宗。
“而且,这宗案子,是二零一年的,他早在两年前就死在了拳台上。”
铁璎珞瞪大了双眼,看着桌上的尸检报告。
死亡时间是二零一零年六月十一日。
二零一零年?二零一二年?
铁璎珞回想着。
这段时间里,父亲依然在给家里送钱,和活人无异,而且身上的伤也没了。
发生了什么?
“当时许多大城市已经有了交通监控和铁道身份证实名登记。要找出他也很容易。”叶北说:“在二零一零年年关之后,案发之前,他先是去了一趟西藏,具体的细节很难查清楚。陈小五推断,是和密宗古象雄佛法外道打了交道。你身上的纹身怎么来的?”
“他走后,就和体毛生
长一样,我的两条手臂自然而然的出现了纹身,我身上的恶灵也开始慢慢显化。”铁璎珞解释完,又问:“我妈妈呢?那两年他都是不人不鬼的……最后连我妈妈都要带走吗?”
“令堂……”叶北扔出最后一张单程票票根,是一张汽车票。“回了老家,丰都旧城,鬼王石刻风景区。”
那是璎珞父母相识的地方,是鬼城巴子别都,乃至整个世界,最大的一尊鬼像。
铁璎珞的身体像是抽干了力气,瘫在椅子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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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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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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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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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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