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任务目标身上确实有东西附身,不过不是寻常的恶灵。因为阿修罗众不入六道的非神特质,让四灾罗盘和一干设备失灵了而已,只要将目标送回去,找几个好姐姐对着璎珞妹子用袭胸手法研究一番,一定能找出其中的蹊跷。
“搞定!”
叶北和天枢情报科汇报完任务进度,感觉一身轻松,出人意料的顺利。
汇报灵灾损害情况时,叶北也报了自己只死过一次,这种感觉再爽不过。
没有冲突,没有伤亡,没有变故遗漏……
等等——
——真的没有变故和遗漏吗?
刚才这姑娘在扭铁栏杆来着,是想越狱?
回过神来,他看见铁璎珞手中的,直直指他叶北的脑门。
“让开。”铁璎珞说,“我不会跟你们走的,也不会到其他城市去。”
“铁子……”叶北劝着这姑娘:“有什么想不开的和你哥提。”
如一禅师往前靠了靠,将叶北伥鬼的身体掩在身后,只对妖灵有效,对如一禅师的肉身来说,岩盐弹的冲击充其量只算挠痒痒。
“你管不着!”铁璎珞面露急切之色,眼睛瞥过拘留室的小窗。
叶北捕捉到了这个细节,他应着璎珞的眼神看去,小窗上趴着个黄毛小子,看上去不过十六七岁,神情惊惶,听这小黄毛喊道。
“大姐!我先走了!我走了!你别来了!我们能搞定!”
“如一!麻烦你了。”叶北喊。
“明白!”如一禅师立马动身,要去追那黄毛小子。
铁璎珞焦躁不安,看空气中冒出罗?臂的无数虚影,铁牢大门被打了个粉碎!
拳头在空气中钻开一个个风洞,刮得叶北脸颊生疼。
“等一下!”
“你闭嘴!”铁璎珞冲出牢门,对着叶北挥拳要打,可见着穷奇天真无邪的样子,拳头生生停在半空。
“不许跟来!”铁璎珞吼道。
看她提了一条牢门铁棍,冲了出去。
叶北拔腿就追。穷奇趴在奴才肩上,笑嘻嘻地说。
“诶诶诶,奴才,这次是我救了你,你以后可要对我好点儿。明白嘛?把剩下两节按摩课也学了?”
“没问题……”叶北应着,跑到派出所大厅。
他看见十来号民警同志愣在原地,准备往抽屉里找枪的样子,想来是铁璎珞仰仗叶北的武器,拿着他的雷风恒配枪一个个指过民警的鼻子,然后逃了出去。
叶北冲出街口,看见铁璎珞奔跑不止的身影。
论跑步,叶北现在的伥鬼之身还没怕过谁。
不过十来秒,他便追到铁璎珞身侧,脸不红气不喘地和这姑娘打着招呼。
“嗨!这么巧啊?”
“呸!”铁璎珞压根就没想搭理叶北,随手把配枪扔了回去,提着铁棍往小巷里钻,“我……呼……我告诉你!别跟过来!”
她气喘吁吁,手中攥着铁棍,一副要冲出去和人械斗的模样。
叶北收好枪,紧跟其后寸步不离。
“要不我背着你跑?这样快一点儿。”
“你!”铁璎珞瞪圆了眼,刚才在牢房里性骚扰那笔账还没算呢,可现在她像是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哪里顾得上叶北这张嘴。
两人冲进巷口不过百余米,看见如一禅师拎着小黄毛,靠在电线杆旁等着他们。
铁璎珞一个急停,抓起小黄毛颓废的脑袋,焦急地问道。
“喂!你还好吗?!大家都好吗?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小黄毛有气无力地答:“大姐……隔壁街那群崽种知道你进了派出
所,盯上咱们的外卖单了,约了咱们在鹿子山一决胜负。”
“没事!我来了!”
铁璎珞松开手。黄毛像是累极的传令兵,脑袋一歪就睡下了。
叶北和如一禅师听见这两人的对话,都有一种无从下手的感觉。
看铁璎珞气势汹汹要出去找场子的模样,好心市民叶某顺手就通知了当地民警。
——一个小时之后。
派出所里多了两拨人,一边是“丑团”,一边是“饱了么”。
听人声鼎沸的审讯室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的样子,叶北单独给铁璎珞和她几个小弟分了个“总统套房”。
“叶警官”一眼看去,加上铁璎珞一块总共七人。
除铁璎珞以外,其他人脑袋上的发色是赤、橙、黄、绿、蓝、紫。
“你们……也对哦。”叶警官拿着笔记本和笔琢磨了半天。“正常人是看不见六娃的……”
“小六死啦!”有人怒吼道。
“肃静!”
叶北敲敲桌,下边几个葫芦兄弟们郁郁不快,围着大姐而坐,要把璎珞护在中间。
经过半个小时的审讯。
叶北得知,这群小混混从小和铁璎珞是旧识,都是虎威镇福利院的孤儿,一共七位,在学校里由于没有父母帮衬照顾,时常被人欺负,后来铁璎珞成了他们的大姐头。
这群小子什么都好,就是不喜欢念书,中学毕业等于失学,最小的七娃才十三岁,从福利院里出来之后捡垃圾为生,和他的配色非常相符,什么都吃过。
直到璎珞高中毕业,造了一批假身份证,主动提出带着这群小子去送外卖。于是有了外卖团拉帮结伙械斗的故事。
说起外卖单的斗争,其中的缘由堪比黑帮恩怨。
一单单外卖就是财路,而断人财路基本上等于杀人全家,前两年这几家配送公司还愿意雇打手,后来干脆交给送餐骑士自己搞定。
于是也有了摩托赛——谁的技术更好,跑得更快,那么这条街外卖单就是谁的,其中也有赌博业下水捞钱,资金盘非常黑。
这几个人里,其中一位曾经是铁璎珞的追求者,在夜场的飞车竞赛中丧生,成为了真正的六娃。
叶北给几个小子做完笔录,挠着头发,感觉头疼无比。
“你不肯走就是为了这几个混小子?”
铁璎珞脸上带着倔强,站起身来:“这群傻子,没了我,他们会饿死,会被人打死。小六就是因为逞强,答应和别人赛车,最后死掉的!”
“有手有脚干什么不好?一定要飞车?”叶北问。
“因为梦想!”大娃驳道,“小六现在还在圆梦呢!我就住在他死的那条街上!还能听见他铃木的轰鸣声!”
“闭嘴!”铁璎珞按住大娃满头红发,生生让这杀马特少年的头低了下去:“别说出来丢人了!”
“有什么不对的!这是体育竞赛!大姐你也和我们说过呀!”二娃跟着站了起来,满嘴的歪理:“大姐的爸爸以前就是个运动员……”
“我让你开口了嘛?”铁璎珞像是让人戳中痛处,眼中冒着怒焰,生生逼得橙发二娃坐了回去。
一时,审讯室里静了下来。
叶警官小声问铁璎珞。
“看来是兄弟情深了?”
铁璎珞满脸不爽,小声答:“一群拖油瓶……小时候还喜欢蹭我家电视,看了葫芦娃才染的这毛色,丢死人了。”
“那你准备怎么办呢?当人家一辈子的妈妈?而且你这教育看上去就不太对劲呀,从胎教就不对了。”叶北戴着大盖帽,看着这一屋子的视觉系杀马特,对着穷奇的小脑袋一顿挠。
猫主子嫌弃道:“你要摸摸你自己
的……”
“他们都是很好的人。”铁璎珞说这句话时自己都没底气。
叶北一眼扫过,又问了一遍:“很好的人?”
“是很好的……”铁璎珞扭过头,像是不愿去看。
——恰巧门外钻进来一个老太太,看上去七十来岁,戴着老花镜,手里牵着小孙子。
她进来问了一句。
“警官?民政登记办户口号是这儿嘛?是嘛?”
小孙子眼神中透着好奇,看见这一屋子妖魔鬼怪和叶北手里的大猫,兴致勃勃地往里冲,一脚踩在黄毛三娃的鞋子上。
黄毛睡得迷迷糊糊的,叫这小孩子踩得吃疼,醒了过来。
小孩子一个趔趄摔在地上,嗑掉一颗门牙,哇哇大哭起来。
老阿婆见状要来抱孙子,这黄毛凶神恶煞地拦住路。
铁璎珞刚要开口制止——
“喂!阿婆!!!”黄毛声音大得像打雷,看那阿婆走得急了,摇摇晃晃的,一把扶正了阿婆的身子,把大姐的铁棍交给阿婆当拐杖使。
“好好看路啊!你要是摔倒了家里人得多担心你啊!!!——”
见黄毛脸上挂着眼泪,也不知是睡眼惺忪时落下的泪珠,还真是让这对孙妪急哭。
“还有你啊!臭小子!”
他提着小孙子的胳膊,给娃娃把童装上的灰尘拍干净。
“走路不能只看前面!你傻吗?脚下总会有磕磕绊绊的,以后也会遇见这种拖后腿的混账,你要小心呐,他们会笑话你,会害你的!看看左右有没有帮帮你的兄弟,再看看身后,还有更重要的人等着你呢!要是只顾自己的话,会活成一个混账的!”
小孙子像是被吓懵了,钻回奶奶怀里,咬着拇指。
看三娃捡起断牙,塞到小孙子手中。
“把它藏好了,收起来!乳牙里有什么来着?喂!老四!”
四娃应道:“干细胞。造血的!”
三娃一拍脑袋:“对!造血干细胞,能救命!好好拿着!哭哭哭!就知道哭!”
这黄毛小子嘴上倒是厉害得很,可是自己已经哭成了大花猫。
“回去和你爹妈讲,带孩子不止是爷爷奶奶的事情呀。”
黄毛又指着门外。
“还有!我不是第一次来,这里我熟!身份证户口号出门左转里边一间!别让代办证的混账给骗了,有事儿找警察!”
阿婆点点头,拄着铁棍带着小孙子走了。
叶北和穷奇张着嘴,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一主一仆同步率极高,朝铁璎珞小姐比着大拇指。
见三娃回过头来,脸上挂着鼻涕泪。
“大姐……你这得判多少年呀?咱们没学过法……也不懂……每次你进来……”
二娃三娃抱着哭成一团,脑袋上的色彩饱和度和情感饱和度一样高,一旁还摆着锄头铲子和石工长柄锤。
“我们都以为你出不来了……”
四娃沉着冷静,看上去是这帮人里比较成熟的一个,也像是图书馆泡得最多的一个。
他顶着一头绿毛刘海,推了推眼镜说:“没关系,我会去考个律师。以后咱们就不怕警察了。”
五娃和七娃年纪还小,像是犯了错的小孩子,坐在一旁不说话,脸上的伤却是最多的。
铁璎珞站在审讯台旁,视线渐渐变得模糊。
叶北轻声说道:“你看,我没骗你吧?用两只眼睛去看,一定能发现和。”
如一禅师铁骨铮铮,两只小眼睛水汪汪的。
“你们肯定都信佛”
事情超出了叶北的预料。
同他的除灵生涯一样,没有什么事情是按照规章制度那样
冷冰冰的排列好了,等着人来一点点完成。
这六兄弟执拗的感情像是火山喷发,在这炎热的夏天,和罗?的拳头一样,能把叶北的内心敲开一个大洞,有源源不断的从中流淌而出。
“走吧。”叶北摘了帽子。
铁璎珞一愣,“警官……”
叶北坦然告之:“我不是警官,证件是假的。我是个阴阳先生,唯独没有这个执照。”
铁璎珞:“你的意思是……”
“没钱没钱没钱没钱没钱……”叶北嘀咕着,大声答道:“我有机动车驾驶证,这个是真的,还能骑摩托。”
“你是要……”铁璎珞的眼睛越来越亮:“要让小六安息?”
“走吧!走吧走吧!在我反悔之前……”叶北努努嘴:“给我介绍一家发廊,我和你说,这单我真是免费干了。你可千万别说谢谢……我收现金,不收谢谢!谢谢啊!”
铁璎珞神情激动,又对着穷奇一通好撸。
“你有个讲义气的好主子!傻猫!”
她像是她的兄弟们一样,完全忘记了这只猫咪为什么会说话。
叶北给小五打了电话。
“喂,小五。你赶紧过来。”
“哦!我刚查到任务目标的详细资料,还有家庭,她的家庭成员有大问题,见面再跟你说。”
“行,你不是说你有个梦想嘛?”
“啥玩意儿?”
叶北说:“专业体育赛事解说员。”
“对呀。”
叶北:“要不你染个七彩的发色,然后出道成为解说员偶像?”
“前面那个我明白,为啥我要染发啊?”小五不解。
叶北看着三娃那头黄毛,说道:“有个角色和你属性撞车了。”
“啥玩意?”陈小五还没说完。
“我在派出所等你,你快来。”叶北挂了电话。
穷奇怕那阿修罗的神威,脑袋埋在叶北的臂腕中,见铁璎珞走远了,它可怜巴巴地问:“喂……我感觉今天心情糟透了,你会去干坏事儿嘛?我的好奴才?让我开心一下好不好?”
“行!今天夜里,超速,茶驾,禁摩飙车,你要的坏事儿全都有。”
“喔……听上去好刺激。”穷奇眼前一亮。琇書蛧
五个小时之后,当地非法改装车的车库里。
它被绑在叶北的摩托车大灯上,大猫脸上生无可恋。
“这是特等席!”
叶北染了一头深靛色的头发,做了个烟花烫,就突出一个骚字,还是六娃的颜色,脸上带着魔鬼的笑容。
“今夜,我是你的心灵鸡汤,你是我的防撞杆梁。”
穷奇脸上委屈巴巴的,嘴里塞了一只麻辣小龙虾,痛并快乐着,说话支支吾吾的。
“求求你了,做个人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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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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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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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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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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