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如聪的身体像被一记霹雳击中,不由自主的震颤了下,掰开他的手,他猛然转过了身,把自己藏进了阳光照耀不到的阴影深处。
“小锋,你在胡说些什么呢?时聪已经死了。”
“他只是掉入了江里,但警察一直都没有找到尸体,只要没有尸体,就有活着的可能。你背上的胎记跟时聪哥哥的一模一样,这个世界上不可能有两个人拥有相同的模样,相同的性格,还有相同的胎记。”花小锋一个字一个字清晰而有力的说。
秦如聪沉默了。
一阵疾风呼啸而过,树枝剧烈的摇动,枯黄的叶子纷纷扬扬的洒落在他的肩头,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是那样的颓废,那样的萧索。
许久之后,一丝凄迷之色从他脸上逐渐的浮现出来,“时聪是否还活着,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有意义,如果我姐知道你还活着,一定会很开心,很高兴的。”花小锋不自觉的拔高了声音,情绪十分的激动。
秦如聪靠在树干上,慢慢的蹲了下去,坐到了草地上,双手抱住了头,“开心只是一时的,很快我就会在她的心里消失,被陆谨言取代了。只有死去的时聪,才能永远的活在她的心里,不会被任何人取代。”
花小锋使劲的摇摇头,“不是这样的,姐是为了救我才嫁进陆家的,要不然她一定会守着你一辈子。虽然她和姐夫过的还不错,但我知道她最爱的人始终都是你,姐夫是取代不了你的。”
秦如聪黯淡的眼睛里有了一丝光彩,这话对他而言是一份极大的安慰,可是,他们终究回不到过去了。
“我了解晓芃,她不会回到我的身边了,除非陆谨言真的背叛了她,让她失望了。”
花小锋耸了耸肩,“如果安安的孩子真的是姐夫的,我姐跟他肯定过不长久。她不是一个可以委曲求全的女人。如果你一直隐瞒真相,对你,对她都是不公平的。”
秦如聪抬起了头,望着西边即将落山的斜阳,眸色逐渐的加深了,“如果我做回了时聪,陆谨言就不会允许你姐像现在这样跟我在一块了。”
花小锋沉重的叹了口气。
他的顾虑不无道理。
没有哪个男人会大度到愿意自己的妻子和前任经常相处,尤其这个前任还是她最爱的人。
餐厅里。
花晓芃做好了秦如聪最爱吃的菠萝咕噜肉,还做了椒盐皮皮虾。xǐυmь.℃òm
时奶奶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对花晓芃是怎么看怎么喜欢。
“我们家阿聪真是有福气,能娶到晓芃这么好的媳妇。”
秦如聪的心里百味杂陈。
他也多希望这些都是真的。
只要花晓芃能够重新回到他的身边,他可以付出一切。
花小锋吃了一块咕噜肉,脸上洋溢着喜悦的神采,“和时聪哥哥在一起吃饭真好,感觉就像回到了小时候。”
花晓芃哪里知道他说的是真心话,只以为他在演戏,就顺着他的话说道:“喜欢跟姐夫一起吃饭,就多吃一点。”
“姐,我今天特别开心,真的。”花小锋挠了挠头,“小时候,爸爸妈妈工作忙,晚上经常会加班,我们放了学就会去时聪哥哥家。我最喜欢吃时奶奶做得松鼠鱼了,又焦又脆又嫩。”
时奶奶笑了笑,“原来你喜欢吃松鼠鱼啊,那下次过来,奶奶做给你吃。”
“好呀。”花小锋点点头。
秦如聪夹了一只虾给他,“虽然你爱吃鱼,但是你不会吐鱼刺,每次都是用手把刺清理干净了才吃。”
花小锋做了一个鬼脸,“老实说,我现在也是这样。”
两人说得漫不经心,花晓芃的心里却狠狠的震动了下。
这是时聪才会知道的事情,秦如聪是怎么知道的?
难不成是哪次聊天的时候,小锋自己说得?
花小锋和秦如聪都没有注意到她微妙的表情变化,自顾自的聊着。
“时聪哥哥,你记不记得,姐有一条很喜欢的裙子,在画画的时候不小心弄脏了,怎么洗都洗不掉,哭的跟个泪人似的。你拿回去帮她洗,结果也洗不掉,就用自己存的零用钱偷偷给她买了一条新的,骗她说洗掉了。她高兴坏了,不停的问你用什么东西洗的,洗的这么好,把旧裙子洗得跟新的一样,竟然一点都没怀疑她的裙子被换掉了。”
秦如聪微微一笑,望着花晓芃的眼睛里充满了溺爱,“她一直都有点小迷糊,但迷糊的很可爱。”
花晓芃狠狠的震动了下,“你们在说什么,裙子是新买的,不是我弄脏的那条?”
花小锋用着一种怪异而惊讶的眼神看着她,“原来你到现在都不知道呀。”
花晓芃不知道,时聪从来都没有告诉过她,只说是自己研究出来的独特配方,专门清洗顽固的污渍。
她信以为真,每次把衣服弄脏了,都会让他帮忙洗。
“阿聪,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呀?”
问出这话的时候,她突然觉得自己很滑稽。面前的人又不是时聪,问他有什么意义呢?
秦如聪耸了耸肩,“我就喜欢看你笑容灿烂的样子,我要告诉你是新买的,你就不会这么高兴了。”
“那我后来给你的衣服呢,你不会也偷偷换成新的了吧?”
“可不是嘛,为了给你买衣服,时聪哥哥经常去巷子里捡易拉罐卖钱。”花小锋摇头晃脑的说。
花晓芃的心拧绞了起来,“我都不知道的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有一次时聪哥哥去卖易拉罐,被我看到了。我一直偷偷跟着他,想看看他卖了钱去干什么,没想到他竟然进了商场买衣服。”花小锋一本正经的说。
一股热浪冲进了花晓芃的眼睛里,模糊了她的视线。
秦如聪的影子在泪雾外面晃动着,有一瞬间,她仿佛觉得那就是时聪。
他的声音,他的相貌,他的笑容,他的表情,还有他的性格,都跟时聪几乎是一模一样的。
可他为什么是别人,而不是时聪呢?
“我去下洗手间。”
她转过身时,一滴泪水从眼里滑落下来。
秦如聪的嘴里像含了一片黄连,极致的苦涩从舌尖一直蔓延到了五脏六腑。
花小锋拍了拍他的肩,附在他耳边极为小声的说:“姐一定伤心了,每次一提到你,她都会很伤心,没有人可以替代你在她心里的位置,即便你还活着也一样。”
秦如聪倒了一杯酒,仰起头,一饮而尽,心里像烧灼一般的痛苦。
这种想认又不敢认的矛盾,一直折磨着他。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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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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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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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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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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