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敏心里划过一个念头,其实这个念头应该不难想的,瞧瞧太白寺僧人都到这里来了。以太白寺与她老公的交情,这样重大的事儿如果知情不报,那是不过去的。
“你是不是告诉给谁了”屠二少问这话的时候,清隽的眼睛里流露出一抹清晰的犹豫。
被问的人是僧人莲生。
“是,贫僧告诉了隶王。贫僧和隶王达成了协议。贫僧会负责把王妃安全带回去,隶王会给你们两个时辰逃亡的时间。两个时辰以外的时间,那就不受贫僧控制了。贫僧劝你们,就此逃吧。”莲生双手合十的面孔,在冷风里,泛着一层好像明月一样的光亮。看起来既是无情冰霜,又是无情之中隐约藏了些什么似的。
屠少了起来,对着他,嘴角更扬起一截冷嘲“你把隶王召来,然后让我们逃你还敢你不是狡猾,不是胆如鼠,自己打不过,把人先叫过来,在旁边等着”
“哦弥陀佛。贫僧有没有这个意思,施主心里面自己最清楚。再,以施主的身份,何必讽刺起贫僧来,施主向来是个冠以冷静冷血的人,应该很清楚自己做的每一件事情,为何而做。”
这个人,你杀不得,你心里很清楚的。这个言外之意,只差没有亲口吐出来而已。
李敏反正知道自己老公在附近以后,显然而见,压根是不用再担心了。反而是这些人,倘若真被她老公抓了起来的话,她老公虽然算得上是个理性的人,可是,谁都知道,护国公府的主子都脾气不太好。这群人有的受的了。
“你们走吧。”
当她这句声音出来的时候,一群人再次转过头。
“你们在这里还有什么意义吗想继续杀我我看不见得吧。”
方正的字眼,清晰地吐出朱唇。连屠二爷一双吃惊的眼神,都不得不停驻在她脸上。只见这张偏瘦的脸颊,在冷风中,骨楞微显,犹如山峰的锐楞,是一种苛刻的锋芒,让人心头陡震。
“少主”屠二爷抓住了想再次捏起拳头的屠少的手臂,道,“我们还是走吧。她的没错,我们没有办法杀她。”
“你怎么知道我们不能”
“少主不能再自欺欺人下去了。连莲生都这么了,她是谁,显而易见。”
“莲生满口胡言”
“不,出家人不会打谎。虽然,我和少主一样,对他十分厌恶。”
莲生在冷风里面听着他们两人的对话,白皙的俊美的脸庞像是冰雕琢的。
屠二少冲他们拱了拱手,在李敏脸上又深意地一瞥,接着抓起屠少的手臂,拽了把。被对方这样拽了下之后,屠少冷冰冰地甩开对方,却没有继续在这里留恋,捡起落在雪地里的匕首,在屠二少之前,先一步走向黑夜的丛林里。
林子里,只余下一道风,卷着地上的雪粒。
屠二少离开的时候,在雪地里扔下了一把钥匙。拿着这把钥匙,莲生亲自蹲下来,给李敏脚踝上铐上的脚镣,解开锁扣。有袜子做了一层保护,但是,之前比较激烈的挣扎,还是让她梏桎住的脚踝,被铁镣蹭破了一层皮,露出两道明显的刮痕。
莲生皱着好看的眉头,看着她破皮的脚。
把手伸进怀里摸着,怀让不会儿从里头摸出了一瓶太白寺特制的伤药。
李敏阻止了他们给她上药,“妃身子有孕,不适合用这些药。”见他们两人面露犹豫,她知道他们其实顾虑的是什么,道“王爷是个遵守承诺的人,所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莲生方丈,不需要过于担忧王爷会不会违背承诺。”
对方抬起头来看她,只见她面含微笑,“恭喜师父,如今是太白寺的住持了。”
不知为何,见她这样的笑颜,这个年轻的平常日里都是十分含蓄的僧人,忽然间像是含羞草一样,急速地低下头去。
怀让在旁呵呵呵地笑着,接着她这话“是,他现在是方丈了,我师父明德,不用,肯定挺他。我师公净远大师,也向慧光大师承诺了会扶持他。至于慧可师父,众人既然都答应了,当然是只能顺应民意和天意。”
李敏深邃的目光,落在他们两个脸上。看得出来,这个太白寺里,是好不容易才稍微统一了战线。
王德胜是吃了颗僧人送的丹药,缓解内伤,被怀让扶着了起来。面对李敏的时候,一声不发。
李敏也没有就此问他任何东西,望着山边那朦胧的天色,像是要天亮了的情况,对众人“走吧。天快亮了。”
莲生他们是骑了马过来的,马停在林子边。怀让吹一声口哨,两匹马从林子里穿越而来。两个人骑一匹马,这样,穿过了林子,再蹚过深山中没有冻结的清澈溪,一路向西。
判定是往西边的方向,是因为可以看到东边像是要升起太阳的痕迹。这样,那两个逃跑的人,是往东边逃了。
在这样思量的时候,前面依稀可见一群部队的影子。彻骨寒冽的北风里,金纹黑面的旗帜独树一帜,在寒风中好像屹立不倒的高山深谷。让人看了是望而生畏。
莲生抓住缰绳停住了马。李敏从马上慢慢下来。刚稳,一个人影已经在她面前。似乎不用抬头去看,都知道只可能是谁。那瞬间,她的身子被一双有力的大手一搂,猝不及防时,直栽在了对方的胸怀处。
鼻子只能艰难地从与他贴紧的缝隙里透着微妙的气儿,能清楚地感觉到他摸着她背的那十只手指头都有微微的颤抖。至于大叔那把因为这一夜的焦虑立马在下巴上生出来的胡茬,磨到她脸颊上是一抹清楚的生疼,好像在共同体会昨晚各自的疼。
李敏心里叹口气真佩服这男人这会儿能忍得住。
四周无数目光是在安静地在看着这一幕。望着四周这些默默观望没有出声的古人,李敏心底里再次叹出一丝气来难能可贵,这些古代人没有他们两人在这里搂着是伤风骇俗。要在现代,这样当街搂着,久了的话,照样还得被人的。
公孙良生走了上来,对着把人送来的两位僧人拱了拱手,代替主子谢道“两位师父辛苦了。”
“王妃一路才是辛苦了,天寒地冻的。”莲生此话像是谦虚,像是推却,但是,不言而喻,是欲言又止。
李敏想,只怕是绝对没人,敢在她老公这会儿伤口上撒盐巴的。所以,大家都静悄悄的,大气都不敢出。
朱隶终于把她身子放开了,对着后面的人“把马车拉来。”
是一步路都不想让她走。
车子拉来以后,自然有人扶着她上了车。来的人,有方嬷嬷和紫叶。两个人扶着她上了马车以后,急忙给她身子上盖上暖和的毯子,给她倒水暖胃。
马车接着掉头,是急速往燕都城里驶去。伴随马车前后左右的,还有一支精炼的黑镖旗队伍,由魏家几兄弟亲自护送。看来是有了上次教训以后,这次是半点闪失和疏忽都不敢了。
疏忽其实也不算,毕竟,谁之前能想到,真有人吃了这个豹子胆,敢在护国公的中心地盘上,劫持走护国公夫人。
怀让在莲生身边直咽口水,见传中那个可怕如夜叉的男人在雪地踩着沉重的军靴,并无停步的样子。
公孙良生瘦的书生肩头上,早覆盖上了一层细密的雪粒,脸色颇为沉重地看着眼前几个人两个僧人,以及王德胜。
王德胜那张脸,面白如纸,是身体里面的脏腑受了重伤。
怀让其实对这个奴才的来历,也抱了相当大的疑惑。
如果以前这个奴才,还算是挺老实的一个人,那么,今天突然表现出来的意外,真是令所有人大跌眼球。
“你”朱隶终于停住了步,那双眼睛,对准这个老实的男人。
王德胜耷拉着脑袋没有话。
很多人都想,这下王德胜绝对是找死了,因为这可是踢中了主子铁板的节奏。
朱隶走到他面前时,有人忍不住抽气,有人忍不住别开脸。朱隶一只手,抓起了这个老实男人的脖子。
王德胜的气管被他的手抓起来的时候,不得不脸上闪过一丝惊慌,但是,很快,重新恢复了如常。喉咙里咳嗽着,嘴角不停地冒出血泡。
只有靠的很近的人,才能清楚地看见,其实朱隶并没有掐住这个人的脖子。
“好好活下来,不要让她伤心。”
声音,不大,却很清晰地传进王德胜的耳朵里。王德胜简直不敢相信,两只眼睛宛如凸起来看着眼前这个该冷酷到没血的男人。
松开了眼前这个男人。公孙良生见状,马上挥手让军医上来,把受伤的人抬了下去治疗。
两个僧人的表情,同时从一紧,到了变松。莲生低头,再念了声哦弥陀佛。怀让抱拳“王爷,我们要回太白寺去了,慧光大师和我师父,定是在寺里等急了。”
朱隶点头。
两个僧人骑上马,戴上斗笠即离开。
马蹄扬起的雪粒,很快消失在路的尽头。只见东边升起的肚白,在山头上悬挂着。
一夜未眠。
公孙良生走近他身边,声“王爷回府里先休息休息吧。人,我们都派人跟着了。”
“嗯”
昨晚一夜这样奔波,李敏是累得很,在马车里一躺,几乎挨着哪儿都要睡着的节奏。可是,脑子里肯定挂着一件最要紧的事儿十一爷朱琪逃出去了没有
她老公那样聪明的人,如果知道她们被劫持的地点了,肯定是要在方圆数百里的地方,都设置警戒线。这样,廖姑姑插翅难飞,被逮到,是理所当然的事。像廖姑姑都被逮,更何况戴着脚镣行走时会发出声音,并且没有车马在这冰天雪地里根一个人逃不远的朱琪。
半睁开眼儿,见方嬷嬷在她破了皮的脚踝上涂上一层止血的草叶子剁碎成的浆糊。这药,是她平常在屋里给自己备着的,因为她知道自己身体有孕,一般的药都不能用,必须特制一些只有孕妇可以用的药。
“尚姑姑让你带来的”李敏开了口话。
方嬷嬷见她没有睡,是醒了,赶紧退半步“奴婢不心把大少奶奶弄醒了。”
“妃是问,怎么是你来”
“王爷让奴婢来的。尚姑姑年纪大了,出门不容易。出门的时候,王爷让尚姑姑把平常王妃交代的药都准备好了让奴婢带来。”
李敏沉静下来的表情,马车里的方嬷嬷和紫叶都猜不透。李敏随之把头再次靠在了枕头上,闭目养神。
她可以想象她老公该有多气,气着一些人,比那李子更可恶,是潜心积虑不知道在她身边装傻了多久。或许,她当时该留下来,不知道他会不会一气起来,把王德胜宰了。
那方嬷嬷也不知道是不是傻的,这刻,居然斗胆在她闭眼的耳朵边上一句“王妃是担心王德胜吗王妃不必担心。王爷顾忌着王妃,不见得会对王德胜发火的。”
无疑,这句话顿时让她更烦,心头直冒起股火来了。这群人简直傻的要死。要是她老公,真的是直接发一顿脾气还好。要是没有把脾气发出来,那只能明一件事儿,要折腾人了。结果,这个方嬷嬷,竟然什么都不知道,她老公是内惧。
这话,倘若再传到她婆婆耳朵里,外面的人耳朵里。
“方嬷嬷,你这条舌头,是不是还是嫌太长了”
方嬷嬷突然接到她睁开的眼神,立马缩了缩脖子“奴婢怎敢,奴婢是看王妃好像心里不太舒坦。”
“你这话是让妃心里更不舒坦了。”李敏不怕丑话当着她的面,“你是王爷派到妃身边委以重任的人,怎么可以一言一行都忘了谨慎心你不想想,你刚才这话如果传出去会怎么样王爷做什么决定都好,王爷是一家之主,哪怕是帮着妃教训妃的家奴,也是合情合理的。”
方嬷嬷因为她后面那句话,直傻了眼的样子,更是看不清她这人了。她不是很好强吗怎么,现在变成都听老公的话了
紫叶在旁骨碌转悠下眼珠子。李敏的话,方嬷嬷不是听不懂,是装不懂。伴随方嬷嬷心里头的野心越来越大,李敏只能是心地防着了。句不好听的,方嬷嬷刚才给李敏故意那话儿,其实都有些挑衅,让李敏上钩的意味儿。
让李敏不要担心,让李敏自以为是,以为自己可以坐到男主人头上去。很多大宅子里的女主人,最后不都是被家奴怂恿着,最后走了这样一条自信心爆棚结果自取灭亡的路。夫妻之间,更重要的是理智地互相尊重。他尊重她,她尊重他。
方嬷嬷脸上那抹一下子受到打击之后阴沉下去的脸,不用的了。
来,她还以为,李敏可以趁此得意一下,接着可以给她更多的信任了,到时候,孩子出生,未来的王府肯定是要落到这孩子手里的。李敏有这个资爆棚自信心。她呢,可以顺着这条藤一路而上,再次掌控住自己在王府的未来。
李敏在马车上昏昏沉沉地睡着,到了王爷府的时候,在路上打了这样一个盹以后,精神反而好了不少。
到了屋内,尚姑姑早在厨房里给她熬好了粥水,给她端了上来。李敏趁着热火劲儿,吃了半碗以后,问道“二少爷是不是因伤在屋里躺着”
“是,奴婢是听人家,二少爷需要静养。”
“夫人在不在二少爷屋里”
“夫人昨晚上,倒是在二少爷屋里的,今早上,应该是疲倦回自己房里睡了。”
听见这样,李敏推开碗“我先去看一下二少爷。”
朱理听她被安全解救回来以后,是第一时间,想起来到她那儿探望她。
他屋里的人劝着他“二少爷,你过去的话,夫人要发话,到时候,不是给大少奶奶添堵吗大少爷都了,让你好生在屋里躺着养伤,奴才奉从大少爷的命令要把二少爷看紧了。”
听见这话儿,朱理嘴角边满是苦笑。昨晚他大哥到他屋里,是把他和尤氏的对话都听见了。他显而易见,是变成了一个拖后腿的,一个拖油瓶。
他大哥何等聪明的人,知道尤氏只等着拿到个借口向李敏发泄。他真不可变成尤氏这颗棋子。
李敏来了。
听见门口有人报信儿时,朱理从床上坐了起来。
下人急忙搬了张椅子,在椅子上放上厚实的羊毛毯子,避免李敏冻着。
李敏坐下来后,瞅了瞅叔的脸色,“叔还是得好生养着,气血不太顺畅,脸上都发青发白,有瘀紫的痕迹”
是神医的大嫂都发出这话,朱理当然是点头答是。旁边的人,早把府医写的方子给李敏过目。李敏扫过房子上的几味药材,像是在心里琢磨了下后,“按这个方子,给二少爷继续吃吧。不过得仔细留意着点,二少爷这个身子骨,还是较为虚弱的,祛瘀之后,得及时调补。让府医,每天过来给二少爷看看,及时更改方药。”琇書網
想必听见她这话之后的府医,一方面该松口大气,一方面,则是更兢兢业业给朱理看病。
李敏回头,见叔的目光定格在她脸上某处的样子,挑了挑眉尖“叔是想问什么吗”
“大嫂受苦了。”朱理的口气里难免流露出一丝难耐。
气恨自己武功不强,令她被人劫走。
李敏的目光,在他脸上仔细浏览过一圈,用只有他们两个人听见的音量“之前,十一爷是和我在一块儿。”
朱理像是抬起了头。
“可是,她半路跑了,夜深天黑,那里,飘着大雪,有野狼走兽出没,四处都是深不见底的,被雪覆盖的深谷。我被解救出来以后,至今都不见她踪影”
李敏回来后,都做了些什么,甚至到了朱理房里探望朱理的消息,都一五一十地禀报到尤氏的房里。
尤氏听着,端着茶碗的手心不断地发抖。
旁边看着的喜鹊触目惊心,喊“夫人”
尤氏把碗里的茶喝一大口,像是才解了渴“妃是想,她精力真好,被人劫持回来,不是虚弱地躺在床上不能动,而是赶紧去侍奉人了。”
孙婆子和喜鹊也觉得,李敏这个精力太好了,是个孕妇,都还能四处走动。
李敏是现在想过了初期怀孕最容易胎儿流失的危险时期,接下来,相对养胎要好一些。
孙婆子不知道是什么口气,对尤氏了这句话“大少奶奶的肚子,现在慢慢有些形状了。奴婢整天能听见方嬷嬷,大少奶奶的肚子,分明是世子。”
“她当然想着对方能生个世子了,因为她把宝全押那女人身上了。”尤氏嘴角挂起一丝嘲讽。
方嬷嬷算是她的失误。想当初,她就不该,顺着自己的老公的意思,招了这样一个奶娘进来。现在好了,不知道她儿子发现没有,这个老奴才越来越大的野心,是要把护国公的未来,都抓在掌心里了。
“要是,生的不是世子呢”孙婆子当然也是方嬷嬷得逞的,故意这样问。
尤氏叹口气“那就不得而知。人家都这是天意。”
孙婆子和喜鹊一块低下头。
昨晚上,朱隶都下令封城了,消息能不走漏出去吗也不知道那些风水大师是怎么回事,以前一个劲儿地唱李敏不好的人,现在一个两个突然转变风向了,是天意。都这是天意使然。天意让李敏当上了隶王的妻子。所以,有老天爷保佑,李敏不会有事的,因为李敏是老天爷送给隶王的礼物,是要辅佐隶王完成大事业的。
尤氏只要是有关自己儿媳妇的点滴新闻,都会用力用心地听进去。不得不,有关自己儿媳妇的一点新闻,都能用两个字来形容,叫做“诡异”。
你想想不诡异吗首先,怎么风水师们突然间都转移论调了其次,自己儿子怎么变傻了,是给气到还是怎么的,居然下令封城,消息都给传出去了,这岂不是给很多人机会。给了风水师再次制造谣言的机会给了敌人闻风逃亡的机会最可怕的是,她儿子难道不怕,这些话,都给京师里那个主子给听见了
只要想到京师里的那个人,尤氏额头的青筋直跳。自己妹妹容妃那个可怕的下场,历历在目。
不管怎样,最糟糕的恐怕是,她儿媳妇,还真如那些风水师所的,真的是几乎毫无发伤地从外面平安被解救回来了。真是好比被什么神罩着一样刀枪不入的感觉。
尤氏想,要是她是京师里那位主子,这会儿能继续坐得住才怪了。
孙婆子和喜鹊看着她脸色犹豫不决,还以为她只是在想着接下来怎么对付方嬷嬷或是应付李敏。
尤氏想的可远不止这些。她只想到,昨晚上,大儿子那个眼神,真是叫她心里面冒起了一股寒气。
要按照往常,她要气的半死的。起来,对大儿子直接一顿骂就是了。可是,昨晚上大儿子一句不发的,反而让她一句话都没得。
想到这儿,尤氏结论,既然京师里那位主子都没有动静呢,自己按兵不动就是了。或许,等李敏生下了个郡主再。反正,机会有的是。
李敏从朱理那里回屋以后,听人来报,是李老太太来了。
老太太带着马氏,是听昨晚那可怕的消息以后,一夜惶惶睡不了觉,今天早上听她被解救回来,两个人戴着黑眼圈直接过来见她了。
尚姑姑都觉得这两人来的不是时候,没有见着李敏刚回来需要休息的吗。像徐家人,就都很体贴,明着比李家人更挂心自己骨肉,但是忍着没有动作。
李敏沉思了下,道“请老太太和我婶子进来吧。”
老太太和马氏前后进了花厅。两个人来的时候,一路刚看到护国公府的大门,已经被护国公府的气势吓的不轻。
马氏都对老太太“我就过,敏儿那相貌,继承了徐娘子,天生注定了未来是大富大贵的,莹儿哪能和敏儿比”
老太太只知道,从护国公府的大门口,坐轿子到李敏住的院子,这段路还挺长,快相当于进皇宫的节奏了。
李莹据现在是住进三爷府里了,婚礼有没有举行,怎么样的一个婚礼,他们李家人当时已经在冲着北燕的逃亡路上,全然不知。
老太太为人向来低调,活了大半辈子,看事情话儿,没有马氏那样冲,直接对马氏“我劝你这话少为妙,你这话不是给敏儿添福,是添乱。”
马氏悻悻然,想自己两句李敏的好话都得挨老太太批,这个老太太的心思,莫非还在京师里的李莹身上。
李敏起身,对长辈回了礼。老太太和马氏依次坐下。尚姑姑带着丫鬟上茶。
老太太面含慈祥地看着尚姑姑。尚姑姑冲老太太行了个大礼。两个人之间却是没有交流一句话。
李敏要不是看到这幕,都差点忘了,尚姑姑是老太太送她的人,只因为尚姑姑曾经亲口承认过自己另有主子。
“祖母来到燕都已经是有些时日,孙女没有能及时上门拜访。”李敏先是开了口。
“你身上有孕,而且,我和你叔你婶,一家人,现在都在燕都里有得吃有得住,有王爷的人看着,不需要你担心。”完这话,老太太打量起她,脸上浮现出一抹担忧,“昨晚上,听敏儿受惊了,如今如何”
“是敏儿让老太太和婶子受惊了。”李敏摇头。
“你婶子是受惊了,一早上,跑我房里,拉着我一定要过来看看你。”
听见老太太这样,马氏撇了撇嘴“还不是因为”
“因为什么”李敏眸子里闪过一道光,这俨然是这群人找她的关键所在。
马氏听她问,全盘托出“敏儿,不是你婶子喜欢嚼人舌根,只是这些人太不像话了。据,之前,有人传你坏话,你是不祥之云,结果被王爷给惩了。别,王爷真是把这些人的舌头割了,婶子我都觉得是件拍手称快的事情。”
“哪些人,了些什么话,让婶子义愤填膺了”李敏淡淡地笑问。
马氏“还不就是”想起了什么,马氏稍微收敛了下口气,婉转道“起来,婶子我也是想不明白了,不都是一家亲人吗结了婚,那都是一家人了,却这样针对亲家,是好事吗”
这话一下子揭开了,昨晚她遭绑的消息传出去以后,不风水大师怎么预言,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大多女人遭绑,都是会遇到些什么遭遇可想而知。于是,一些离谱的流言这样传了出来,甚至有人起,李敏肚子里的孩子,都有可能不是朱隶的,所以,那些人才会绑了李敏。
过于离谱的谣言,或许大家不会怎么相信,但是,肯定令某些人气得半死,甚至,这些制造明明不可信的谣言的人的心态,都可以推想到是究竟什么目的。
那些人,哪里是想让其他人相信谣言,只是想某些人生气。
老太太是个明白人,起马氏“你这样就气了,就上了人家的当了,和人家吵起来,人家故意摔倒,你这不变成中了人家的当,上了人家的钩儿。”
马氏悻然地“是,王爷对我们是好,因为知道敏儿重要,我们是敏儿的亲人,怎么能对我们不好,但是,那些人,是王爷的亲人,却显然看不过眼王爷对我们好。起来,听那些人,从来都不入王爷的眼里。我看他们这种品行,一辈子都别想入王爷的眼。”
这番过度的气话,不言而喻遭到了老太太的用力一瞥“这要不是在敏儿的屋里,我真要割了你舌头,让你乱话”
李敏心里明白了,是上回在太白寺,由于李家人出面的缘故,帮了他们夫妇俩。有些人看不过眼了,生气她老公秉公办事,把他们中间的一些人抓了起来。这些人,对她老公当然是肚子里吞了一口气但是死也不敢发的,不敢和她老公正面作对,这不就变成了,只好把气,撒到李家人身上了,设了这样一个套儿给李家人踩,哪里知道老太太沉得住气,一眼看穿了。
老太太为何来,李敏当然心里也是清楚的,“祖母不需要担心,他人什么话儿,敏儿和王爷向来都不会放在心上。王爷和敏儿一样,只要自己过的好,不需要顾忌他人那些闲言闲语。”
见她心里有数,老太太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事儿,到底还是以化大了。只见,李敏回来以后,在王爷府里刚养了几天身子,还没来得及找重伤的王德胜问话。京师里的钦差,是快马加鞭,一路从京师里赶到了燕都。
那时候,朱隶在军部里,与一群军事们谋事儿。其实上次李敏遭绑的时候,等岳东越带人一离开军部,某些人就开始动手了,把呼延毒救了出去。
声东击西。那会儿,大家等注意力,全都在李敏身上。呼延毒是不是被人劫走了,成了次要的事情。等到李敏被解救回来以后,现在,大家在开始回顾这件事里面富含的另一层意味。
“呼延毒,是东胡人四个名门望族里面的其中一支呼延部落的头领。”岳东越分析着,“但是,现在,东胡人非把呼延毒弄回去,恐怕不是那样简单。”
“你是在黑风谷的时候,听了什么吗”其他人问。
“呼延部落里,不是所有人,都支持如今的可汗。有些人厌于常年的征战,不是很想打仗。”
众人听见他这话立即明白了。冒顿单于急需要呼延毒,是因为,想要继续发动战争。
一群军师们,眼看,都是神情凝重。现在,他们可谓是前后都有敌人。来,他们还想着,先把东胡人的战事缓一缓。恐怕,现在是缓不了了。
“上次王过,要东胡人最少息战五十年,来交换王手里的俘虏。但是,显然可见,他们的可汗一点都没有想过要息战,给两族百姓安康日子的念头。”朱隶这句开声,更为凝重。
有的人,认为只有打仗可以解决一切矛盾,所以不惜代价,非要血拼,应该这类人天生就是好战的。冒顿单于正是这种人。
公孙走到了他身旁,低言道“王妃和王爷提过”
“是的,她是过。”
过东胡人里头,可能要有可怕的疫情泛滥了。
显然,这是个时机,非常好的时机,如果能一举捣到东胡人的老巢,最少能让东胡人几年都别想做大明的美梦了。问题只在于一个。如果他们去攻打东胡人了,京师里的那位趁机北上,打到燕都来呢。
曹操,曹操就到了。
胡二哥进了屋子以后,对着朱隶打个作揖“王爷,皇上的钦差来了,在王府上。”
皇帝派来的钦差,不去都督府皇帝这个正式的官办机构,来到他们隶王府,明显是对着他朱隶来的。
朱隶骑着马,带着胡二哥回到王府。
那时候,皇帝的钦差,一个宫里的老公公在王爷府门口,倒也不敢急着进门。虽然,尤氏有派人出来请公公先进去坐着。
见朱隶回来,公公双手拱着“杂家拜见隶王。”
朱隶下马之前,打量他身上的衣服随即发现他袖管里好像藏着一个卷轴。
“公公是带了皇上给王的圣旨”
“是的。杂家奉了皇上的命令,把皇上的手谕,给王爷看。”
王府门口不太好话,眼看,四周不知道多少人的眼睛盯着王府门口的风吹草动。
朱隶拂袖进了门口,公公尾随他身后。一路是到了他的书房。
公公两只手,把卷轴恭敬地递到了他面前。
朱隶的眼睛在扫过对方脸上那像刀子一样的皱纹之后,眯了一眯,再伸手接了过来。
“还望王爷细看。杂家在隔壁等着王爷回话。”公公再一拱手,即退了出去。
胡二哥把书房的门关上。
朱隶在书房窗户里射进来的阳光下,展开了卷轴。
胡二哥垂立在旁,有些心惊胆跳地看着他的表情。
哧
发出一声寒笑,朱隶把手中的卷轴几乎是捏成了千万条碎片。不过,他最终只是把卷轴扔进了胡二哥怀里,淡然地“消息应该会很快传出去的,把这个东西,给公孙先生看看。和夫人也一声。”
“王妃那儿”
“王妃那儿用不着,了的话,王妃和王一样,都会觉得这是这个天下最可笑的笑话了。很多人都,王妃是从神仙那儿来的人,王不想让王妃看着益发笑话。”
胡二哥点了头,抱着卷轴出去。刚穿过院子,见那个带圣旨过来的公公在院子里等着,神情也是一丝紧张地看着胡二哥擦过自己面前。看来,这个人,也是知道皇上让自己带的是什么东西过来,生怕被朱隶怒起来砍了脑袋。
可是,事实上,朱隶怎么可能砍了这人脑袋。砍了这人脑袋的话,京师里的皇帝不就有了借口治罪了。他主子怎么可能傻成这样。
胡二哥摇晃着脑袋,擦过公公,跑去送东西给公孙良生。
钻在树干后面窃听动静的孙婆子,见状转身一溜烟跑回去给尤氏报信了。
李敏这会儿,正在和王德胜话。
“你这伤,养了几日,看起来是好了一些了。”
“二姑娘。”王德胜想从椅子里起来。
李敏摆手“坐。王爷和你过的话,你可得记在心里。”
王德胜心口砰砰砰跳着,回想朱隶之前的那句话。
“妃想让你身子再养好一点,再问你的。但是,怕是我们有耐心,有些人不见得有那么的耐心。关注"xwu",看更多好看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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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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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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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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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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