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见着人证走进来的时候,沈留祯露出了恍然的神色,不仅没有紧张,还有恃无恐的笑了一下。
而且这个轻视的笑容,连避人的意思都没有,让所有人都看见了。
再加上前头贺兰光和合安的那毫无道理的控诉,连旁边执仗站岗的士兵都不禁觉得,这明显是鲜卑人又抱团诬陷汉人了……
那这个人证是谁呢?
就是当初合安派来刺杀沈留祯,结果射过来的箭,被谢元一掌给拍飞的那个人。
人证无品无阶,只是一个普通的士兵,一来往地上一跪,禀报道:“小人叫六步木,是穆合王爷麾下的一名士兵,见过崇肃王爷。”
崇肃王爷兴致不高,不是很明显的吐了一口长气,问道:“你要作什么证,说罢。”
“是……当日随军围猎,其中就有我,我负责跟其他士兵一起寻找白鹿的踪迹,后来跟人走散了,又在猎杀一只飞起的野鸡时,不小心差点误伤了钦差沈大人。”
沈留祯一听,揣着袖子冷笑了好大一声:“呵!误伤……”
六步木没有看他,也没有抬头,像是背书似的,继续说道:
“小人当时吓傻了,以为就要因为误杀了钦差而丢了性命,谁知那个与他同乘一骑的婢女,敏捷的一抬手,将我那箭矢给拍飞了出去,那伸手果断迅速,绝非是一般人可以做到的,小人可以断定,那婢女定然是个身手了得的高手。”
崇肃王爷听完,有些疲累地问道:“好,暂且信你所言,那个少女身手不凡,那她是如何害了穆合王爷的。难道一个身手不凡的少女,就能在一众将领之中,一个人杀了一个身经百战的武将,还有那四个亲兵,而且还伪造成意外身亡吗?”
合安上前一步说道:“王爷……具体她是如何得手的,我不得知,可是那现场有人将一些带血的草给割了的痕迹,所以我父王绝对是被人谋杀的,不是什么误入陷阱而亡。试想,误入陷阱,那陷阱附近是如何有血迹的?”琇書蛧
崇肃王爷的眼睛陡然一亮,凌厉地看着合安的表情,许久都没有说话。
合安也一脸坚定,目光坦然地看着他。
过了一会儿,崇肃王爷才转而恢复了兴致缺缺的语气,问道:“那这件事情,如何一定跟当时的钦差,沈侍中有关系?”
“六步木,你说。”合安转过头来对地上跪着的人说。
“是……王爷,当时我因为被沈钦差的仪仗队误以为是刺客,我怕没了命,吓得就跑了,想找穆合王爷给我说情,我好有个命活……结果刚到跟前,我就看见,一个穿着红色襦裙的女子朝着王爷射箭,刺杀王爷,结果射偏了。
可是旁人都没有看见她,只看见了我……再加上仪仗队的人的提醒和追捕,情急之下我光顾着逃,没有留心她的去向,后来才知道她留在后头伺机杀害了穆合王爷……”
六步木说着,深深地一头磕在了地上,模样很是痛悔地说道:
“都是我的错,是我贪生怕死,没有及时出声提醒,才让穆合王爷遭了奸人的毒手。”
合安听到此处,异常的激动,咬牙切齿地说道:“王爷,而且,我们的人后来发现,那些陷阱旁边,被割了带血的草,被人掉了一路,一直能追踪到沈留祯休息的地方。我们是监视他,可是他搭了屏风做掩护,很长时间看不到他和那个婢女的人。就是他派那个婢女趁乱杀了我父王!千真万确啊王爷!沈留祯狼子野心,暗杀我军统帅,妄想颠覆我们鲜卑人的朝廷,一定要将他千刀万剐!”谷
沈留祯的眉头跳了一下,这个罪名可真够大的。
而且,合安也不算蠢的,虽然是靠着先预定了凶手,但能将大致的作案过程理了个清楚,还做到八九不离十,说明他真的下了功夫了。
可是……呵呵……跟他斗?
沈留祯垂着眼皮子,声音平静地质问道:“你可说完了?”那语气,好像是暴风雨前压抑的平静,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到了他的身上。
合安君瞪了沈留祯一眼,还是不甘心,朝着座上的崇肃王爷说道:
“王爷,这人奸滑狡诈,一张嘴就胡说八道,将陛下都能哄的团团转去,请王爷一定要为国除害呀!”
“合安君!”沈留祯抬了眼睛直直地瞪着他,带着浩然正气般,语气高亢地说道:
“你说完了,就该我说了!……难不成你编织罪名诬陷他人,连个让人辩解的机会都不给吗?!”
“我……”
“王爷!”沈留祯向中间跨了一步,一个拱手行礼,儒生袍服的夸大袖子合成了一扇门。他俯首说道,
“下官要被合安君冤枉死矣。我作为钦差,替陛下巡视,结果接连有人派刺客刺杀我。第一次在交良城客栈,夜半时一个鲜卑人的刺客要杀我,被我那婢女替我挡了一刀,才侥幸逃脱,后来被我的护卫所擒杀。这一点当地的县令,还有各位军镇督主都知道,皆可为我作证。”
“你血口喷人,你受刺跟我有什么关系?!”合安君冷笑了一声,说。
沈留祯不理他,接着流畅地说道:
“我一开始,也以为只是一个鲜卑人的小毛贼而已,可是当我从县令那里知道,我们前脚刚刚擒杀了刺客,同一客栈里头的人都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呢。就有人去县衙告状,说我杀了一个鲜卑人。
如此……能是一个小毛贼所为吗?我不得不想,我这个钦差的身份,到底是碍了谁的眼。”
“跟我没关系!你有证据吗?”合安君又怒道。
沈留祯突然转头看向了石余合安,声音洪亮,振聋发聩地质问道:
“我说跟你有关系了么合安君?!”
此话一出,石余合安一下子呆了……他安静了,所有人都安静了。
半晌,合安才反应过来,通红着脸,慌乱地问道:“那你说这些什么意思?难道不是暗指跟我们有关系?!”
“我当时是不知道是谁下的手,可是现在铁证如山,摆在我面前,说明就是你们派人刺杀的我!人证都在此,你还敢抵赖?!”沈留祯伸手一指旁边跪着的六步木。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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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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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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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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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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