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年纪比朱棡还小的童子,却背着比朱文正还高的柴火,一步一个脚印的蹒跚走在乡间小路上。
有年逾古稀的老人,手脚颤巍巍的,在田间汗流浃背的劳作。
还有背着幼儿的妇人,一手拿着镰刀,奋力挥舞的同时,还时不时回头哄哄哭闹的娃儿。
朱标在宫中时,也时常听父王讲以前穷苦的日子,却始终当作是个故事,直到今天亲眼所见,才突觉心头震撼,难以忘怀。
朱棣刚开始还蹦蹦跳跳,时不时去追个蚂蚱,逮个蝴蝶啥的,慢慢就静下来,只是一边看着路边百姓,一边默默走着。
但人与人是不同的!
朱棡就似乎天生缺少同理心,他压根懒得理会这些,只是自己走得大汗淋漓,有些不耐烦的问道:
“啥时候才能歇歇?”
朱标还在观察沿途百姓,有些心不在焉道:
“再走一会儿,我们本来就慢,不能太耽搁!”
朱樉有些不爽了,他本来就吃不得苦,瞅瞅四下没人注意,突然扑倒在地,放声大呼道:
“哎哟!我的脚崴了!”
朱标信以为真,急忙冲上前一把扶住,又想脱了朱樉的靴子,仔细查看,却被朱樉用手挡住道:
“大哥!我脚臭,就别在外面脱了!”
朱标无奈,只能让他上车休息。
朱樉上了大车,一把拉下布帘子,舒服的伸了个懒腰,然后躺在靠枕上,翘起了二郎腿。
这帮憨货,好好的大车不坐,非要去体验什么生活,百姓就算疾苦,与我又有何关系?
谁让我生下来就是王子的?
朱标不知弟弟想法,一路上走走停停,虽然慢点,总算到了太平。
太平府是明清时期的行政划分,府治为涂县,下辖3个县,地方并不小,所辖范围大致相当于现今安徽省马鞍山市和芜湖市一带。
陈家就在涂县,陈理提前收到消息,早已带着家人恭候多时。
朱文正见到陈理时,大吃一惊,他记得朱元璋提过,这家伙今年也就是四十多岁,可看起来跟却五六十岁差不多,也不知道怎么老得这么快?
那陈理看起来虽老,腿脚倒还灵便,见到朱标是喜极而泣,当即大礼跪拜。
朱标急忙上前将他扶起,又一脸亲切的问道:
“一别多年,老丈身子可好?”
陈理只是当地一个普通富户,当初帮朱元璋也是顺势所为,哪里想到,会攀上这么大一个靠山,他紧紧握住朱标的手,满脸都是激动道:
“都好!都好!拖世子的福,陈家一切安好!”
说完,陈理又跟朱文正等人,一一见礼。
朱文正见他欢喜是真,只是说“陈家安好”时,眉宇间总有股化不开的忧愁,也不知是遇到了什么事?
也许,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吧!
陈理一边走引着朱标等人向家中走去,一边亲热的,回忆着陈年旧事。
朱标见陈家几乎全体出动,却唯独不见了少爷,便随口问道:
“令公子呢?”
陈理脸色一僵,有些吞吞吐吐道:
“他前些日子去外地会友,至今还未赶回,我已命人去催,还望世子见谅?”
朱标虽然觉得有些奇怪,倒也没往心里去,只是感慨道:
“当初父王寄住在您家,常听父王提起,我和令公子很是投缘,时常一起玩耍?”
朱文正听完心想,那时你才多大,估计是人家逗你玩吧?
不过就朱标这情商,当真是会说话,陈理听完一脸喜气,赶紧谦虚道:
“犬子顽劣,哪里及得上世子半分,只要世子喜欢就好!”
一行人说说笑笑,很快来到陈家大院。
朱文正一看,顿时凉了半截,他本以为陈家之前出资支援过朱元璋,再怎么也算一方富豪吧?
结果这门前朱漆都快掉了一半,院墙上的砖瓦也多有缺失,看起来就像一副年久失修的模样。
果不其然,朱标见到也是吃了一惊,这跟他朦胧中的印象,似乎不太一样啊,难道那时太小,记错了吗?
陈理有些尴尬,却很快遮掩过去,只是热情拉着朱标往里走。
经过大院时,朱标看着光秃秃的庭院,忍不住好奇道:
“老丈,我记得这里可是有一颗枝繁叶茂的罗汉松?”
罗汉松较为名贵,富人多喜栽种,尤其是长成参天大树的,更是价值连城。
朱标对陈家印象最深的,就是这颗罗汉松,因为实在太大,太显眼了,可如今又是哪里去了?
陈理老脸发红,却是故作轻松道:
“前几年不幸遭了雷,眼见救不活,就砍断搬走了!”
朱标不疑有他,只是连连摇头,大叹可惜。
陈理不想节外生枝,拉着朱标就向客厅走去,一边走,一边说道:
“世子车马劳顿,一定饿了,我早已命人备好饭菜,就等着给大家接风洗尘!”
等朱文正来到大厅,见到一桌饭菜,更是暗暗称奇。
一桌菜满满二十多道,却只有一碗鱼,一碗肉,其余全是青菜,还都是很普通的家常做法,完全看不出是款待贵客的。
胡惟庸身为礼部官员,本想训斥几句,朱标却不讲究这些,一屁股坐下,吃得仍是津津有味。
胡惟庸见状,也不好再说什么。
朱樉没来过陈家,对陈家没有感情,见这家人破落不堪,仆人都没几个,饭菜也很一般,吃得是分外难受。
朱文正常年在外征战,野菜拌饭都没少吃,自然也不会有意见,朱棣跟着他,倒是吃得狼吞虎咽。
等吃完饭,朱标跟陈理聊了一会儿,便拿出朱元璋交代的五十两白银,当面赠予给陈家。
五十两对于普通人家,是笔横财,对于土豪来说,却是不痛不痒。
没想到,那陈理却仿佛多年没见过银子,不但伸手就拿,还拿的眉开眼笑。
这一回,就连朱标都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等夜深了,陈理满脸殷勤的留众人在家歇息,朱樉却嫌他们家破落,想找家客栈舒服些。
朱标没理会弟弟,反而一脸欣慰的安顿下来。
就在半夜时分,一个身影却猛敲陈家大门,大喊道:
“开门!快开门,都睡得跟猪一样,小爷我回来都不知道吗?”琇書網
陈理似乎心中早有准备,只见他神情慌张,随手披上件衣服,就光着脚丫,冲到门口,一边开门,一边叮嘱道:
“小点声,祖宗爷!家里来了贵客!”
等大门打开,一个年轻人凶猛冲进来,一点不见外的大嚷道:
“咱家都穷成这样,还哪来的贵客,今日又输了,赶紧拿钱来!”
陈理看着那个年轻人,一脸怒其不争道:
“你个败家子,成天烂赌,也不着家!家里好端端的,都被你给败光了,还哪来的银钱?”
年轻人一脸不服道:
“这几天我运气不好,只要拿点本钱翻身,定能赚个满盆钵体!”
陈理气不过,上前给了他一捶,怒道:
“这句话你说了几年,何时才能翻身?爹早就劝过你,老油头那帮人都是滚刀肉、过山虎,你怎么斗得过他们?”
那青年显然被这句话激怒了,撩起衣领,大声道:
“老油头算什么?去太平府打听打听,谁人不识我陈劲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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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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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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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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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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