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入厨房的钱红枣脚步一顿,背脊弯的更明显了。
嫁来罗家三年多,或者说,被卖到罗家三年多更确切。
这三年多里,她过的生不如死,可她又不敢死。
她想回家,她想两个妹妹。
没有她的保护,两个妹妹在继母手下还不知道过着什么样的生活。
可是……
她如今自顾不暇,又如何保护妹妹们呢?
钱红枣眼眶发红。
一个多月前,阿爹去世了,她连回去奔丧都被罗家给拒绝了。
理由很简单,她是他们罗家买来的媳妇。
是了,她是被继母以十两银子卖给罗家的。
继母卖她的时候,阿爹就在一旁,可他一句话都没说。
罗老太走到厨房门口,瞧见她红着眼睛,一巴掌打在她头上。
“贱蹄子,大清早的就红眼睛,哭丧呢!”
钱红枣抱住头,一动不敢动,整个身体都在发抖。
罗老太见此,得意的轻哼一声,“贱蹄子,老娘可告诉你,要是你肚子里生不出个带把的,老娘就把你们母女一起卖了!”
“不、不要!”钱红枣吓得把自己缩成一团,“娘,他、他一定是儿子的!”
“呸!”罗老太一口老痰吐在钱红枣的身上,“最好是个儿子!”
等罗老太离开厨房后,钱红枣才佝偻着背站起来。
她不敢抹眼泪,快速的把火升起来。
一会二房的人起来若是吃不上早饭,她肯定又要挨打、挨饿。
这样的日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柳树村。
钱海盈蹲在郎雲昭身边,指着他脚边的几根树枝问:“你砍这些树枝做什么?”
“叉鱼。”郎雲昭简言意骇,“你削树枝,还是挖蚯蚓?”
听到“蚯蚓”二字,钱海盈就浑身一个激灵,“我、我削树枝。”
她最怕软体动物了,她才不要去挖蚯蚓呢。琇書網
郎雲昭把匕首递给她,“小心点,匕首很锋利。”
“哦。”接过匕首的钱海盈松了口气。
只是,她的余光忍不住随着郎雲昭移动。
对此,郎雲昭佯装不知。
他走到河边的一棵大树下,翻开几块大石头,用削尖的木棍往土里挖了几下,就看到了在泥土里蠕动的蚯蚓。
等他走回来时,手里捧着一张树叶,里面爬满了蚯蚓。
钱海盈抬头看了一下,吓得手一哆嗦,差点划伤自己的手。
郎雲昭蹙眉,“笨手笨脚。”
“我……”钱海盈好想破口反击,却担心某人一生气把蚯蚓往她身上丢,生生憋下了这口气。
“削了这么久才削了三根树枝,我是没给你饭吃吗?”郎雲昭居高临下的睨着她。
“我……”钱海盈把匕首往土里一插,“你厉害,你来!”
已经走到河边的郎雲昭回头看着她,“蚯蚓需要撒到河里做鱼饵。”
“……”钱海盈默默地把匕首拿起来,低头,撅嘴削树枝。
见此,郎雲昭忍不住微扬唇角。
这丫头,不张牙舞爪的时候还挺乖的嘛。
不远处,躲在一颗大树上的速风正和速雨低声交流。
“主子改用树枝叉鱼,不用他的银针了?”速风搞不懂自家主子了。
速雨摸着下巴,了然的笑了,“主子正在和夫人培养感情,你没看出来吗?”
“你确定?”速风对这个解释很是怀疑。
速雨一脸嫌弃的看着他,“难怪你没媳妇。”
速风:“……”
此时,郎雲昭把一包药粉与蚯蚓拌在一起,手一扬,洒进河里,很快就引来了不少鱼儿。
只是,河里的鱼儿看起来都不大,郎雲昭没急着下手。
倒是钱海盈看到鱼群来了,兴奋的喊道:“哇~好多鱼!雲郎,我们什么时候叉鱼?”
郎雲昭看了一眼她削的树枝,“就削了四根?”
“对、对啊。”钱海盈略显尴尬,“不够吗?”
“你说呢。”郎雲昭说完,河里的鱼群忽然散开。
钱海盈见此,急了,“鱼群要散了!你快动手啊。”
“不急。”郎雲昭是真的不急。
“可是……”钱海盈忽然卡壳。
她盯着河面,眼睛都看直了。
散去的鱼群,不知何时又游来了几条大草鱼。
“树枝给我。”郎雲昭伸手。
回过神的钱海盈立即把手里削尖的四根树枝递给他,“给。”
只听“嗖嗖”两声,郎雲昭甩出了手里的树枝。
须臾,河面上立即浮起了四条身上插着树枝的大草鱼。
“哇~”钱海盈满眼震惊又兴奋的看着郎雲昭,“你你你,你好厉害!”
郎雲昭睨了她一眼,用竹竿把河面上的鱼捞过来,装进竹篮里。
“回去吧。”郎雲昭提起竹篮,头也不回的走了。
钱海盈一看河里还有好多条大鱼,急了,“河里还有好多鱼呢,我们就这么走了?”
“没树枝了。”郎雲昭说。
“我、我可以继续削啊。”钱海盈上前拽住他的衣袖。
被迫停下脚步的郎雲昭,“等你削好树枝,鱼群早散了。”
“我……”纳闷的钱海盈往河里一看,果然,鱼群正在散去。
回去的路上,二人经过村口的时候引来了不少村民的围观。
实在是郎雲昭手里提着的四条鱼太大了。
一条鱼少说也有五六斤的样子。
这样大的鱼,一般人那是真的很难捕捞到。
“雲昭啊,你这鱼不会也是分给村里人的吧?”关大娘盯着鱼打量。
不等郎雲昭回话,从人群里挤出来的柳何氏轻哼一声,“关家的,占便宜没完了是吧?”
“开个玩笑而已。”关大娘说完,扭头走了。
柳何氏朝她背影冷哼一声,“刚分了三斤野猪肉还不满足。”
“大娘,这鱼是我们中午要吃的。”钱海盈笑着挽上柳何氏的胳膊。
“吃鱼好。”柳何氏看着不远处玩的正开心的大外孙道:“景山喜欢吃鱼。”
这时,离村半个多月的关青河走了过来。
他看着钱海盈,眼中带着一丝难过和挣扎,“海盈,你为什么不等我?”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问候,钱海盈也很懵圈。
这是什么情况?
原身的桃花债?
“我们认识?”钱海盈问完,头忽然疼了起来。
须臾,脑海中立即传来了与关青河有关的记忆。
他与原身也算是青梅竹马。
这些年,他没少暗中送吃食给钱海盈。
不过,等他离开后,暗中盯梢的关大娘又从她手里抢了回去。
这事,关青河并不知道,因为原身没有告诉他。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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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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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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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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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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