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厢与门之间隔着屏风,她模糊的看到一个身影从卧榻上起身,掠过屏风向她而来,只听对方开口道:“毓秀姑娘,多日不见别来无恙。”
毓秀猛然一惊,抬首望去,只见贺兰明一身暗红色男子常服立在当前,嘴角挂着若有似无的笑意正看着她。她心中激动,这才明白是贺兰明借宣阳王的名号解了她的围,不禁再也忍不住小声啜泣起来。
她不是没见过风浪,但以往之时都是独自承受所有,就连鸨娘都不会出手相帮。说白了,她这样身份的女子,在外人眼里也不过是个供人消遣的物件罢了,又有谁会真心待她,真心帮她?乍见贺兰明出手相救,就像是戳中了她心头最软的那一部分,让她瞬间就没有了力量再去伪装。
贺兰明没想到毓秀会哭,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好上前用袖子替她擦去泪水,调侃道:“这怎么还哭了呢,你不是应该多谢我出手相救才是?”
毓秀一听,忙擦了泪道:“多谢将军。”随后脸色一变道:“方才龟奴来报,说是宣阳王到此,如今若是韩大人追问可怎么得了?”
贺兰明拍了拍毓秀的肩,安慰道:“你放心,今夜你就在这间厢房中过夜,没有人敢来骚扰你。若是他韩子冲有那个胆子,他便冲我来!”
毓秀依旧担心道:“若是他硬闯可怎么办啊?”
贺兰明又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安慰毓秀道:“本将军也不是吃素的。”
说罢,她便将守在门外的龟奴唤来,又赏了对方五十两银票,道:“今日之事,若韩大人问起,你便告诉他其实是楚王唤毓秀前来,他若要来查清真相便让他来。这五十两给你,莫要说错了话,否则我不单要了你的命,还掀了这座粉楼!”
龟奴久经沙场自是懂得其中分寸,忙点头哈腰陪着笑道:“官人放心,官人放心!”随后便退了出去。
毓秀不解贺兰明为何如此安排,贺兰明则双手环于背后,道:“你且看着。”
韩子冲越想此事越不对劲,若是夜君泽为何不是寒川前来而是找了一个龟奴,且以夜君泽的性格肯定会找个地方直接跟他见面说教,不会只将毓秀唤走。
想来想去,他觉得此间定有蹊跷,便出了房间向着内院招待贵客的厢房行去。果然见到方才来唤毓秀的龟奴。只见那龟奴偷偷摸摸,见他前来便要溜走。
韩子冲一把抓住龟奴,怒道:“究竟是谁捣鬼?”
龟奴害怕,忙道:“对方是楚王殿下,是楚王!”
韩子冲一听更是疑惑,楚王这些年除了一个半死不活的楚王妃外,从未有过侧妃和其他红粉知己,怎会对这一名小小妓女产生兴趣。
他想了许久放了龟奴,来到厢房前决心一探究竟,只听此时房中传来毓秀婉转唱腔,他犹豫许久轻轻贴上门框,却听毓秀停下歌声,柔声道:“王爷,请喝茶。”
只听一名男子笑声传来像是夜君洺又像是夜君泽,但此刻竟是听不真切。他不自主的又往门上趴了趴,这次他听得真切果真是夜君洺的声音,只听他阴恻恻道:“毓秀委屈你在这里受苦,本王一定会想法子接你回府。什么人在外面!”
话音刚落,韩子冲只觉得一股劲风从门内射来,他躲闪不及额头传来一阵刺痛,他连忙捂着额头躲进一旁花丛掩盖身形,没有想到平日里眼神妖媚,形态造作的楚王夜君洺,竟然还隐藏着如此超群的武艺。看来这夜君洺只怕还有更多不为人知的一面。
夜色中他瞧见一个身影从厢房中跨出,向周围扫视一圈便匆忙离去,随后大门紧锁毓秀也不见踪影。
韩子冲看此番情景,心中盘算,便悄悄沿着小道从后门出了粉楼。
贺兰明在角落里瞧着韩子冲一番举动,不由讪笑,曾经她以为韩子冲也是如夜君泽般温文尔雅专注于政事的清官,没想到不过是张云放在幕前的小丑,这般匆匆而去,只怕是趁着夜色去找张云告状罢了。
也好,两方争斗,夜君泽便可置身事外暂保安全,若是能让张云出手收拾了夜君洺,对他们来说更是好上加好的事。
韩子冲离去,贺兰明回了厢房叮嘱毓秀道:“今夜你便留在屋内,不论唱曲还是睡觉全凭你自己,我先走了。”
毓秀担忧道:“将军,韩大人会不会怀疑什么。”
贺兰明望着毓秀楚楚动人的模样,心念一动,目光变冷,道:“韩大人怀不怀疑我不能确定,但是毓秀,你若是将今夜之事说出去,我也不会心慈手软饶了你。”
毓秀心慌,目光恳切忙点头答应道:“将军放心,今日救奴家于水火,奴家就是结草衔环也难报恩德。”
贺兰明审视毓秀一番,点了点头,便又去了花厅。
花厅中早已摆放春日里各色娇艳花朵,还有粉楼专门命人培育的牡丹等珍品花卉,各色花朵争奇斗艳一点也不比那些打扮耀眼的女子来的势弱。
恒觉已等候的有些焦灼,正巧瞧见信步而来的贺兰明,不禁小声问道:“都解决了?”
贺兰明笑笑道:“自然。”
贺兰明目光放在不远处的艺台上,道:“韩子冲以为带走毓秀的是夜君洺。”
恒觉诧异,贺兰明继续道:“韩子冲倚赖的是张云,而张云在宫里唯一的指望只剩下夜君泽,你若说张云没有将夜君泽扶上皇位的心思,谁信?如果张云知道夜君洺深藏高深武艺,他会不会告诉夜君泽,或者暗地里对付夜君洺替夜君泽扫清障碍?”
恒觉笑了起来,道:“你这个脑瓜子,一瞬间就能生出百十来个主意。”随后目光一转望向远处一处盛开的海棠,道:“夜君泽身边强敌环伺,若要夺位早做准备是应该,咱们也好借这东风。”xǐυmь.℃òm
贺兰明不由道:“东风已至,自是要好好利用。夜君洺既然爱使阴招,咱们也使使,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话音落,千花盛宴已然在粉楼老鸨和教坊司官员的主持之下拉开帷幕。
各方名伶争相上台献艺,又是歌舞又是诗词歌赋好不热闹,贺兰明和恒觉看着这些如花似玉的女子,被众人哄抬着身价,心中既有瞧好戏的心态也对这些女子的命运惋惜,再有名的伶人也不过是富人的玩物,没有自我,更没有尊严可言。
就在他们看得起劲忽听身后有人前来。只见一名小厮小声冲着二人道:“李参事有请,还请二位随小奴来。”
李子豪此时才到,倒是让贺兰明和恒觉有些没预料到。跟着小厮一路前行上了花厅的二楼,在艺台正对面的一排侧间厢房前停下。
小厮打开门,请二人入间便守在了外面。
厢房内,李子豪已然等候多时。贺兰明和恒觉二人见到子豪都是一脸的笑意,恒觉见四周无人一个大步上前给了李子豪一个拥抱,感动道:“子豪,多年不见了!”
李子豪眼含泪珠,激动道:“三哥!”之后再多的话竟是激动到说不出来。一旁的贺兰明也是心中激动,三人自鄞州一别已有三年,如今重聚物是人非,能再次相聚三人心中都是说不出的感动。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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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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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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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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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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