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定离手买定离手了啊”
“双天至尊庄赢”
“豹子豹子豹子豹子哎呀输了”
“瓜子花生红枣蜜饯嘞”
“哟,这位爷面善的紧呀,要不要女子陪你”
“换五千两的筹码啊先玩着先玩着”
“这位爷手气不好下次再来吧哦,当铺出门右拐”
“哎哟踩我脚了你瞎啦哎你怎么打人啊你”
“把闹事的都给我轰出去”
“心开水了啊”
“我还要赌我还要赌我还要赌”
“哎,快搭出去,又一个吐白沫的”
“拉住他别让他跳楼”
“哈哈哈哈哈我赢了我赢了爷有钱了带你吃饭去”
“这也搭出去这个疯了”
如你所见,这就是“财缘”每天晚上都会上演的戏码。当然,今天是苏杭首富皇甫熙设豪赌赌局的日子,这戏码还会更加激烈。
在鼎沸嘈杂的蛤蟆坑中,却有一人始终面带微笑,如春暖游湖一般,安然淡定,右手轻轻摩挲着左手心里托着的筹码,成竹在胸。这是一个看起来颇有点风度的男人,但是那偶尔露出的不怀好意的眼神和吊起半边嘴角的笑容,又让你无端的心里发毛。
他在一桌赌骰子的桌前停下来,看了两局,然后沉着的拿出一块不大不的筹码,放在赌桌上花押的“大”字上。
“开”随着荷官的一声大喝,所有人都专注的目不转睛的盯着骰盅里的点数,“通杀”
“唉哟又输了”赌桌边的大部分人都这样捶腿喊道。但当荷官再次摇起骰盅着永恒不变的台词“买定离手”的时候,这些人又摩拳擦掌两眼放着绿光的砸下筹码。
那个颇有点风度的男人只是扯起半边嘴角一笑,并不气恼,这次,他把一块很大的筹码押在了“”上。有几个赌徒像看异类一样对他侧目,一个人道“喂你傻啊,都连开了十几次豹子了,你还拿那么多钱押”
颇有风度的男人也侧目看了话人一眼,笑了笑,回过脸来对荷官扬了扬下巴。没想到,荷官并没有向往常一样不耐烦的大喊一声“开”,而是犹豫了一下,才揭开了骰盅。m.χIùmЬ.CǒM
“哇果然是”人群里喊道。
颇有风度的男人这局赢得不少,但他还是只笑了笑,看不出高兴或是其他什么表情。
其他赌徒倒有点物伤其类的义气,见庄家赔钱给这男人,虽然拿到钱的不是自己,心里还是十分高兴。更有些人已开始跟着这男人下注了。
这男人果然赢多输少,到最后,更是只赢不输。当“财缘”的荷官脑袋上开始冒汗时,这男人忽然收起筹码不玩了。转身又到其他赌桌旁边晃了晃,然后在马吊牌的桌子边住,同样是看了两局,才下场摸牌。同样是输了开头一局,后头赢多输少,赢大输。他的目的应该是不想引人注意,他做的不错,但是却忽略了二楼有个正往楼下观看的年轻人。
那年轻人倚在二楼楼梯处的栏杆上,浑身烂哆嗦的嗑着瓜子,把嗑完的瓜子皮全都往楼下吐。虽然长得星眉朗目,但是一身的市井泼皮气。嗑下的几颗瓜子皮落在楼下一个肥的流油的赌徒帽子上,肥油赌徒回头向楼上骂道“哪个挨千刀的干的”
年轻人赶忙点头哈腰的敬礼赔不是,肥油赌徒一心扑在骰盅上,又骂了几句就算了。
待肥油赌徒回身以后,二楼年轻人的眼神转为深邃。
还记得乌江镇清客店里那个劫富济贫的侠盗“红双喜”么那天卢掌柜同岑天遥特意坐着马车去拜访他,在清客店里有过这样的对话
石朔喜道“你们不嫖不赌到这里来做什么”
卢掌柜道“当然是有其他事情找你做。”
“做什么”
“做庄。”
“坐什么庄”
“明天晚上财缘有一场豪赌,我要你让一个人赢。”
“哼,赌场都是叫人输掉裤子的地方,怎么还会叫人赢”
“这你不用管,你的任务就是让他成为全场最大的赢家。”
“我又有什么好处”
“你不想找一个比清客店更好的落脚处么你知道,传言都财缘的后台是醉风,事成之后你可以继续留在财缘做你的荷官。”
“我不会加入醉风的。”
“哈哈,随你。反正财缘也不是属于醉风的。”
“我从不做昧良心的事。”
“放心。此事对武林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那么你想让谁赢”
“唐秋池。”
二楼的年轻人缓缓从台阶上一级一级蹦下来,把手里剩下的瓜子悄悄塞进刚才那个肥油赌徒的钱袋里,再慢慢下到赌场中,背着手靠近那个颇有风度的男人身后。这时,颇有风度的男人正在玩类似叶子戏的纸牌,依然是赢多输少。
年轻人到这男人身侧,看了一会儿赌局,然后对这男人微微笑道“这位客官好壮的手气。”
男人对他笑笑,低头去看手里的牌。
年轻人又道“我是这里的荷官,我叫石朔喜,兄台怎么称呼”
颇有风度的男人终于打量了他一眼,扯起半边嘴角道“唐秋池。”
“唐兄有兴趣跟我玩玩吗”
唐秋池打出一张牌,道“怎么又想像上次那样把我轰出来”
“呵,唐兄多虑了。”
“那么,就是你们嫌我赢得多了”
“怎么会,今天就是豪赌的日子,皇甫老板若是稀罕这点银子也不会开这么大的门了。”
“那你想干什么”
石朔喜笑笑,“你信也好,不信也好,这都是我自己的意思。”
唐秋池不怀好意的转了转眼珠,笑道“你什么意思”
“就像武林中人一样,见到和自己使一样兵器的人都想同他较量较量,看看到底谁高谁低。同理,今天我要和你较量一下。”
唐秋池又扯起一边嘴角笑道“被你看出来了。你也不错。”出完手里所有的牌,收起赢得的筹码。“好啊,我可以奉陪。只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
“你。”
“不管是输是赢,钱都得归我。”
“怎么讲”
唐秋池忽然敛容,严肃道“我要苇苇。”然后又慢慢的扯出半个笑,“你知道的,见她一面可难了。”
自古道嫖赌不分家,十赌九嫖。看来这次的宝真是押中了。
石朔喜心里不知是怎么想的,但是他笑了。
“我可以答应你。”
“那,你想玩什么”
“当然是一个一个来。请。”
石朔喜引着唐秋池上了二楼的雅间。不愧是赌场的雅间,里面齐全的摆放着各式各样的赌具,做工精细,用料上乘,比楼下那些木头骨头的色牌不知要好多少倍。
“那我们就从骰子开始。”
石朔喜与唐秋池就在赌桌边面对面坐了下来,从骰子开始一样一样的赌过去。
唐秋池笑得越来越欢,石朔喜的眼神就越来越深。
两个时辰过去了,他们已经不知玩了多少把了,只见石朔喜已了起来,唐秋池则靠进了椅子里。
这一把牌九刚派好了牌,就听门外忽然有人嚷了一声“苇苇姑娘来了”一时人声大乱,楼上楼下全都鼎沸喧天。
石朔喜道“唐兄不下去瞧瞧”
唐秋池扯着嘴角,扫了一眼自己面前成山的筹码,笑道“不了。迟早都是我的。”随手翻开面前的牌九,黑背的骨牌“啪”的一声亮出了牌面。
石朔喜又了半晌,才缓缓落座。叹息一声,笑道“高手。弟这才服了。”
唐秋池也笑道“哪里,略胜半筹而已。”
楼下喧闹声渐渐转弱,只听铜锣一响,荷官们齐声唱道“集筹到此为止”
“请各位柜台清点登记”
人声漫漫,突听一个肥油赌徒尖声喊道“妈呀我的银子都变成瓜子了”
周围人等冷眼侧目,总荷官无奈摆手道“疯了,搭出去。”
肥油赌徒一边被几个壮汉拉着胳膊在地上拖行,一边高叫“我没疯我没疯我没疯啊”声音顿止。壮汉拍拍手,又从前门走进来,各司其职。赌徒们毫无骚动,依次到柜台前排队等候,帐房们手里的算盘噼啪乱响,账上的毛笔笔尖唰唰乱走。
玄字房里却青烟袅袅,一派闲情逸致。清癯背影的公子折扇一合,击台漫声吟道“蒌蒿满地芦芽短,正是河豚欲上时。”微笑牵摆起身,帽带垂缨。
铜锣又是一响,荷官唱道“有请苇苇姑娘”
此时人群倒是颇为平静,只是同向注目,窃窃私语。
二楼绣阁门分左右,两名丫髻鬟当先而出,随后一名白衣女子身姿款款,妙做细步。只见她简淡梳妆,腰肢如柳,却在脸上蒙了一块白纱,只露出两弯蛾眉,一对水目。绮罗虽素不减梅香,眉目虽冷却如春霜。裙做百褶,动如流波,这女子竟仿佛海上踏浪而来。
荷官再次高唱,拉回所有人的神思。
“今晚最大的赢家”顿了顿,扫了各人的脸色一眼,大声接道“就是这位唐爷”
众人随荷官的手势望去,人群分开处立着一个深蓝衣袍的男人,淡淡的笑容,颇有点风度。男人背手,缓缓走到二楼楼梯口处,向第一级台阶上的白衣女子伸出他的右手。“苇苇姑娘,幸会。”
白纱蒙面的女子在台阶上裣衽为礼,轻轻伸出青葱般的玉指,搭在唐秋池伸出的右手上。
人群忽然一下炸开了锅,有欢呼的、有起哄的、有遗憾的、有懊丧的,还有风凉话的,总之大家都在大声发表着自己的意见。
那颇有风度的男人笑着轻轻摘下苇苇的面纱,对她陶醉的看了一会儿,轻轻道“我叫唐秋池,你要好好记住。”
苇苇如冰的眼眸中略显疑惑,而唐秋池已经牵起她,迈上了第二级台阶。
“且慢”
一道清音忽然在人声中响起,声音不大,但是所有人都在那一刻停止了喧哗。就像响在嘈杂节奏节骨眼上的一声泠泠琴音,不论多么规矩紊乱的节奏都不得不断。
人群都回头向后望去,身后那边的楼梯上不知什么时候已满了这么多人,但是直到这句语声响起前,竟没有一个人发觉。
楼上的人众这才缓缓步下阶梯。二掌柜岑天遥引首,大掌柜卢冉随后,两个英俊少年在末,中间拥着一个贵气逼人的年轻公子,公子左右随侍着一对妙龄美女。
右侧女子红纱覆面,一对凤眼妩媚动人;左侧少女清丽脱俗,含苞待放如满树丁香。身后的少年,左边一个眸如点漆,英灵劲秀;右边一个眉目刚毅,沉稳干练,二人手里端着黑漆的托盘,托盘里放着香炉盖碗,各色细软。
再看中间这个公子,那可真是满堂华彩,动人心魄。头戴黑缨儒巾,身着玉色襕衫,腰系八宝蛮带,下坠乌龙墨玉,脚踩深青云头镶鞋,手拿一柄玳瑁骨的描金折扇竟是一身生员常服的打扮,但又名贵儒雅,清穆难当。满堂明烛下,公子脸色莹白,一双眸子犹若琥珀,其中宝光流转,清辉无限。
公子在大堂中央立住,举目望上笑道“唐兄请留步。”
唐秋池回身。明明是他在台阶上,为什么却感觉气势上还是输了那公子一筹
“你有什么事”唐秋池语气颇冷的问道。
公子折扇一开,悠然笑道“逢此良辰美景,无非是想与唐兄谈谈风月。”
“在哪里谈”
“赌桌上。”
人群里开始骚动。
“好大的口气。”
“这公子是谁”
“像是个有功名的书生。”
唐秋池蹙眉问道“你是什么人”
人群中忽然有人道“啊,我认得他那块乌龙墨玉,他是苏杭首富”
“继沈万三之后最有望富可敌国、大明朝最年轻的儒商”
折扇一合,年轻公子笑容粲然。两手执扇当胸,躬身半礼。
“在下,皇甫熙。”
楼主闲话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今天临时有点事传晚了,对不起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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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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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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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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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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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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