姒鲤想想不对劲,别人家儿子十多岁就开始调戏侍女,骚扰自己房里的人,此种行径固然不好,起码正常。她这儿子从来没听说过这种事。就是姜让,也有婚前伺候他的人,姜让懂规矩,不叫婚前弄出孩子来,但是这事情,没少。
她家流亡,面上光鲜,其实不算太好看。客居他国,哪怕是母国也不是好住的,出于各种政治考量,两个儿子成亲都晚,尤其是姜晏,原先没有合适对象,后来回国有门,自然要回去找一房妻子。总不能前脚娶妻,回国休妻吧。放别人家,似姜晏这般年纪,孩子都好几个了。
要说姜晏一心为了夏家女守身如玉,姒鲤倒要笑了。
她不觉得男人能为情为爱坚持多久,自己儿子也一样。坚持,不过是因为诱惑不够。再说姜晏跟夏家女来往不过近半年的事,半年之前呢。
昨晚云奴接近姜晏,据说也做了些挑逗之事,可是他一点反应都没有。难不成姜晏有隐疾迟迟不讲。
越想越觉得不对头,于是姒鲤把何十七叫来问。
“小郎早上有没有一//柱//擎//天。”被叫到主母跟前,何十七颇为忐忑,一听这问题,傻了。不过他反应也快,晓得姒鲤是因着云奴之事,怀疑小郎君身体不济。姜晏的侍女基本被处理了,只有他最了解姜晏的情况。
何十七道:“有。”
“他是如何解决的?”问这话时,姒鲤眼角扫过何十七。
何十七心里抖了一下,如实相告:小郎君是自己解决的。他们偷偷交流过心得,算是男孩子之间的小秘密。
“不曾找侍女?”
“从不曾,娘子管教严,小郎一向规矩,执君子之礼。”
“也没找你?”
何十七急急摇头,小郎君一向只靠自己。
听他所言不似作伪,姒鲤稍稍放下心。
“这几日也有?”
何十七回忆了一下,没听到什么动静。不过姜晏伤势才好,也不晓得好没好全。
“许是小郎勤于温故。”
“他每天读书?”
“必读的,小郎手不释卷。”
姒鲤心里却多一层担忧,该不是打坏了吧。
这厢问话刚结束,心里没嘀咕多久,那厢答案就来了。小郎君非但没有坏,身体好得不得了,好到把人家肚子搞大了。
这不,苦主的信送到他大嫂那去了。
夏家八娘,夏杞,有了身孕,姜晏的。
姒鲤看完信,简直不敢相信,一掌拍在凭几上,明艳的脸孔布满寒霜。不像现代无良妇人,晓得自家儿子把人家姑娘肚子搞大后,会高兴、不屑又不以为然,反正怀孕的不是她儿子,她儿子不吃亏。但凡知晓点礼义廉耻,哪怕姒鲤再嫌弃夏家女,这事,错在姜晏。
时下,平民男女交往粗放,但特权阶层还是讲礼仪的,未婚先孕这种事,无论放到哪,都不是啥体面的事。
姜晏迫于形势,不得不跪在她跟前,心里头早已跑满一非洲的草泥马。
“怎么回事?!”拿着布帛的手一抖,信摔到姜晏脸上。
姜晏很无辜,他也想知道到底怎么回事好不好!
这时候,跟班的作用就出来了。何十七被两个健仆押到姒鲤跟前,面对姒鲤的质问,一点不显惊讶。
大家都明白了,这事何十七知道,何十七知道意味着姜晏也知道。
死过一次的背锅侠姜晏心说:卧槽,难怪原身死活要娶夏家女,说不定那时候已经知道夏家女有身孕。一来二去怕是没跟他娘全交代,这事也不好交代,结果挨完一顿打,被人下毒害得嗝屁。时间起码过去半个月,夏家女急了,干脆投信来找姒弥。
可是原身一句话不留,不是坑爹嘛。姜晏压根不晓得这事,还以为能借着姒鲤反对不和夏家女继续纠缠呢。谁晓得凭空掉下来一个娃,要命。
至于这孩子是几时怀上的,何十七也晓得。上上月,赏月会,年轻男女来相会。会上赏花赏月赏春光,一群人饮酒作诗,一来二去喝多了,更有美人如玉在眼前,喝多了一放浪,就在牛车上成其好事。
听说是在牛车上,姒鲤、姒弥同时看向姜晏。
姜晏只有苦笑。他也不想那么不讲究好不好。不关他的事啊。
姒弥把事情交到姒鲤手上后,本打算离开。她的立场有些微妙,事关小叔,不是那么好参与。不过姒鲤让人闭上门户,把闲杂人赶出去,倒是把她留下。
“你又去了何处。小郎君喝多了,你也喝多不成。平时养你们,是让你们劝阻小郎君,不是让你们陪着发疯。这还只是行苟且之事,若是有人要谋害小郎君呢。”
何十七自知不好,跪得五体投地。连连说,他不曾喝酒,但是当日有好几家郎君在,他们的随从把他给拦住了,让他不得近前。后来还有别家郎君来送酒给他喝,不喝不行。他死后不从,等对方放过他,他去找小郎君的时候。就见小郎君在夏家女的牛车上昏睡不醒。那夏家女和小郎君均是衣衫不整,一身酒气。
“小郎还……”何十七看一眼姜晏,道,“小郎搂着夏家女郎不肯松手。奴和夏家女郎的侍女吓坏了,好不容易才把小郎弄出来。奴本以为小郎只是和夏家女郎亲近一二,不曾想,小郎怀里还有一块绢帕,上头是……”
“是什么!东西还在?取了来。”
健仆押着何十七去绢帕。
“你好,你真是好样的。”
到此刻,姒鲤一点儿没怀疑她儿子没干这事,如果她眼里有刀,早把姜晏千刀万剐。姒弥不敢多说,也没说此事另有隐情,只道小叔糊涂,劝姒鲤莫要气坏身子。
不必看到东西,无论是姜晏、姒鲤还是姒弥均有猜测。若是让他们三人写在手心里同时摊开,多半是一样的答案。
姜晏的心早被草泥马踏平了,忧心之处只在眼前这事如何了结,她不想再挨一顿毒打。就算没了会害人的内奸侍女,这年头又没止疼剂,他挨不过去啊。不说喜当爹,谁让自己占了人家的身体呢,可没道理前身痛快过后把快带走了,只让他痛,对吧。
不多时,何十七带着定情信物回来了。
绢帕上殷红点点,放在旖旎当日那是缠绵情趣。眼前,于姒鲤是刺目;于姜晏是狗血。
草泥马,他都不晓得自己书房里还有这玩意。
谁特么会真把落红当宝啊。
杀了我吧!
怎么办?
先求饶。
姜晏几步跪走到姒鲤跟前,一把抱住她的大腿。
“阿娘救我。”女大王饶命哇。
姒鲤踹了几下没有把人踹开,“救你。你需要我救?色令智昏至此。呵,我看你如何跟夏大夫交代。你个混账东西。没见过女人嘛,是个女人就扑。”说到怒处,狠狠捶了姜晏好几下。
姜晏嗷嗷得凄惨,配合他那破锣一样的嗓门,好似在杀一笼鸭子。
姒鲤打得手疼,又被他叫得头疼,眼风扫过健仆。
“杖来,给我狠狠打这个不知所谓的混账。”
“不、要、哇!”顾不上会把自己喊哑,姜晏喊得呼天抢地,把姒鲤大腿抱得更紧了。
姒鲤险些被他抱倒。除却在昙城周王宫里见识到各种奇葩事,她活了三十多年,还是头一回遇到此等无赖。不过,她很快就知道,她这儿子深得周王姜忌真传,无赖得令人发指。
“阿娘,此事不公,儿不服。”
“你还有脸不服。”
“不服,谁犯的错,让谁承担。”
姒鲤简直要气笑了,“不是你做的!不是你要死要活要娶那夏家女!我道是为何,原来是干下这等腌臜事。”
“男女大欲,天经地义,唯一不妥的是,此事发生早了一点点。我心仪夏……夏八娘,诚心求阿娘为我求娶。况且,阿娘已为此事惩罚我了,如何还要再打。一事二罚,岂非不公。”
姒弥听愣了,侍女们听愣了,何十七和健仆也愣了。他们甚至暗暗点头,觉得挺有道理。
姒鲤,姒鲤当然不会听他胡扯,狠狠给他两下,打在背上。
“老娘让你念书,就是让你跟老娘说这些歪理!反了天了。给我把他拉开!”
越说拉开姜晏抱得越紧,眼睛看着健仆,嘴上不停说:“这是XX犯得错,怎么好让屁股遭殃。过去的我犯错,不能让现在的我受罚啊。阿娘,儿都死过一回了啊啊啊啊啊啊啊……”
啊得在场众人脑袋嗡嗡作响。
啊完之后是悲情。
“那几日,浑浑噩噩不似在人间,只觉周围一片黑暗,冰冰冷冷。儿身上疼,心里害怕,在黑暗里走啊走,找不到出口,想叫母亲救我,可是发不出声……”只要回想生前遭遇,眼泪潸然而下。Χiυmъ.cοΜ
姒弥忙上前求情:“姑母,阿晏伤才刚好。”
春娘、阿谷、何十七等人也纷纷求情。
姒鲤抬手阻止犹豫的健仆,胸前起伏难平。姜晏无赖的话叫人生气,眼泪与无助又叫她难过。
“你这个……混账东西。”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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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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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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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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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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