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门县?”秦玦眸光一闪,暗自沉思。
“停车。”
轩辕长修掀起车帘,看向斜前方那躲在拐角阴影处的两个少年:“千岳,你瞧那是不是熊二十四郎?”
商千岳定睛一看:“正是他,只是不知他身旁的少年是谁。”
轩辕长修微微一笑:“把他们叫过来。”
熊明槐自以为躲得地方很巧妙,他正躲在一家茶楼的墙根儿,前面是一个支着摊子卖酒的摊位,竹竿上高高挂起的酒幡投下一片阴影,他和那少年就躲在这阴影下。
结果刚跟人碰头,还没两句话呢,肩头就叫人拍了一下。
熊明槐下意识地回头看去,恰看见一张这几令他一直做噩梦的脸,登时吓得大叫一声,差点晕过去。
商千岳皱着眉打量着他,不明白他怎么会有这么大反应。
熊明槐狠狠地喘了几口气,结结巴巴地问:“尊……尊驾,有何贵干哪?”
“殿下叫你们过去。”
熊明槐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正好看见坐在马车里的轩辕长修,又吓得腿一哆嗦。他顺了几下气,对身旁的少年道:“那你在这等我一会儿,我去去就来。”
他抬腿要走,不想又被商千岳给拦住了。
商千岳淡淡道:“不是你,是你们。”
熊明槐愣了一下,与那少年面面相觑。那少年看起来比熊明槐还要几岁,只有十五六岁大,生得是眉清目秀、唇红齿白,但神情间却有一丝阴郁,背也是微微驼着的,没有半点少年该有的蓬勃朝气。
少年听见“昭王要见自己”,神情有一瞬间的慌乱,继而便稳住了,还伸手推了一下熊明槐,轻轻道:“走罢。”
熊明槐一咬牙,跟着商千岳走到轩辕长修的马车跟前,恭恭敬敬地要行大礼,膝盖刚弯了一下就被阿成给扶住了。
马车里传来轩辕长修的声音:“出门在外,不必多礼。”
熊明槐与那少年老老实实地垂手站好。
轩辕长修看着他,微笑道:“二十四郎,你躲在这里鬼鬼祟祟的,是在做什么?”
熊明槐赔笑道:“回殿下,子并没有鬼鬼祟祟的,只是子生得猥琐,所以才看起来鬼祟。”
阿成没有忍住,发出“噗”地一声轻笑。
熊明槐像是没有听到,继续恳切道:“子只是与朋友约了见面。”
轩辕长修的目光转而落在那少年身上:“不知你这位朋友是谁家的郎?”xiumb.com
那少年双手作揖,端端正正地行了一礼,礼数周全:“子孔德宁,家父荆州刺史孔令澜,见过昭王殿下。”
轩辕长修微微颔首:“原来是孔使君家的郎君。”他看向熊明槐笑道,“二十四郎,你既是去见朋友,又何必躲在那犄角旮旯处?找个茶楼饭馆,大大方方的也就是了。”
熊明槐忙道:“啊是这样,德宁家里家教甚严,从不许他随便出门,所以今他是偷偷跑出来的,我们才不敢光明正大地去茶楼饭馆。你是不是啊,德宁?”他一边,一边暗暗用手肘捅了孔德宁一下。
孔德宁点点头:“殿下,确实如此。”
轩辕长修微微一笑,不置可否:“看来你们俩的感情很好啊!好罢,既然德宁是偷跑出来的,我就不耽误你们时间了,你们去罢。”
“多谢殿下,子告退。”熊明槐几不可察地松了口气,拉着孔德宁行了礼,一溜烟地跑没影了。
轩辕长修注视着他们的背影,准确地,是孔德宁的背影沉思片刻,转头去问苏槿:“握瑜,这个孩子应该是孔令澜的原配夫人所出罢?”
苏槿在来荆州的路上,就已经把主要人物的关系打探的一清二楚,此时便道:“从年纪上看,是的。”
轩辕长修微微一笑:“我现在倒有几分相信你那个秘闻的真实性了。”
“啊?什么秘闻?”
“孔令澜当年为了攀高枝,暗害了自己的原配夫人。”
“呃……”苏槿一脸茫然,殿下的思维是怎么突然跳跃到这种事情上的?
出来一趟,倒遇到了意外之喜,轩辕长修心情不错,吩咐道:“阿成,回府罢。”
一行人打道回府,刚到州衙,就瞧见荆州长史一脸焦急地等在门口,看到轩辕长修的车驾,立时扑了过来:“殿下,您可回来了!”
轩辕长修诧异道:“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吗?”
“蓝家主过来了,一直跪在公堂里,怎么劝都不肯走,只一定要见到您。”
轩辕长修面色有些古怪:“你们刺史呢?”
“今日一早,孔刺史就去乡下视察了。”
轩辕长修静默一瞬:“你是他一直跪在公堂里?”
“正是。”
前衙与后衙的性质可大不一样,蓝玺跪在了公堂里,那么不管他想什么,都是过了明路。
轩辕长修眸光一闪:“走,去看看。”
“殿下啊!”蓝玺一见轩辕长修就哭嚎着膝行过来,扯住了他的衣摆,“罪人蓝玺叩见殿下。”
轩辕长修看他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哪里还有半点初见时的意气风发?他露出惊诧的表情,伸手相扶:“蓝家主这是做甚?快快请起。”
蓝玺仍跪在地上:“罪人有罪在身,不敢起身。”
“哦?”轩辕长修直起身子,绕至刺史的座位就坐了,淡淡道,“你有何罪,从实招来罢。”
“是。”蓝玺擦了把眼泪,声音也变得正常起来,“罪人自首,去岁春修筑大堤时,罪人与伍世勋、孔令澜合谋侵吞河堤款,以致大堤年久失修,今年秋洪水决堤,酿成大患。”
一语激起千成浪。
当荆州决堤的消息传入京城后,远在洛阳的永辉帝就认定河堤款的去向有问题,并且将怀疑的目光锁定在荆州刺史孔令澜与以伍世勋为首的世族身上,先后派出的孙季和轩辕长修,可以都是为了查察此案而来。
但是,怀疑归怀疑,不管是永辉帝还是轩辕长修都没有握住什么实质性的证据,因此还一直维系着表面的和平。
然而,今日蓝玺却在公堂之上亲口承认了其侵吞河堤款的罪行,并且将孔令澜与伍世勋都拉下了水。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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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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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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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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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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