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千岳和苏槿都戴起了斗笠,但身上还是免不了被雨水打湿了。胯下的马儿也淋了一头一身的水,有些不高兴地甩了甩脑袋,打了个响鼻。
商千岳敲了敲车厢,略略提高了声音:“殿下,今日怕是进不了江陵县城了。”
轩辕长修“嗯”了一声,掀开窗帘看了一眼:“这下雨天确实不适合赶路。”官道上水汽弥漫,又起了雾,能见度变得很低,他眯起眼向前方看了一会儿,“前面是不是有驿馆?今天我们就在那儿歇息罢。”
商千岳闻言连忙答应了,他是习武之人,目力极佳,自然也看到了不远处的驿馆。但苏槿平时伏案惯了,视力本就不好,眯着一双眼看了半天也没看见:“还是殿下与商兄眼尖,我怎么什么也没看见。”
轩辕长修不由莞尔:“加快点速度,也好少淋些雨。”
他们脱离大部队赶往江陵县,自然是不想让别人打探出身份,官营的驿馆自然是不能住了,但好在每家官营的驿馆旁边都会有几家私人开的逆旅。
被一场冬雨困在官道上的行人不少,几家逆旅的生意都极好,客房几乎都住满了。阿成赶紧进店问掌柜要了最后剩下的两间客房。
轩辕长修笑道:“今晚便挤一挤罢,所幸这里离江陵县城已经不远。”
他都没有意见,商千岳和苏槿自然也不会有异议,几人虽然身份非凡,但在特殊时期,从来不讲究这些。
苏槿左右看了看:“好多人啊……怎么驿馆门口围了这么多人?”
朝廷对驿馆管理得很是严格,只能接待在任的官员,平民百姓是不准入内的。而此时驿馆门口却被人群包围得水泄不通,这些人大多是过路之人,竟然不顾赶路的辛苦和从天而降的雨水,就站在门口一脸兴奋地指指点点。
轩辕长修也望了过去,蹙了蹙眉,轻声道:“只怕是出事了。”
阿成颇为机灵,三下两下就从外面挤了进去,看了一眼把守在驿馆门口的凶神恶煞的驿卒,找了一个离得最近、脖子伸得最长的人,问道:“这位郎君,这里发生什么事了?你们在看什么呢?”
被他问话的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带着一丝兴奋和一丝诡秘说:“死人了!死人了啊!”
阿成惊讶地瞪大眼睛,这可是官营的驿馆,里面入住的都是有身份的人,这突然死了……他又去看驿馆,驿馆大门紧闭,几名守在门口的驿卒面色不善地打量着众人。他转了一下眼珠,又问刚才那人:“怎么死的,你知道吗?”
那人兴奋道:“我当然知道了!凶杀!就一刻钟前才发生的。”
阿成心中一凛,凶杀!什么人竟敢在驿馆中动手?
他又从人群中挤了出去,将刚刚打听到的消息说给了轩辕长修。
轩辕长修蹙眉问道:“死的是什么人?”
阿成摇摇头:“不清楚,这些围观的人进不了驿馆,想来都不知道。”
轩辕长修沉吟了一会儿:“走,我们去看看。”
“殿下。”苏槿拦了一下,“不表明身份的话,只怕驿卒不会让我们进。”
轩辕长修轻轻一笑:“那就表明罢。”
苏槿见他拿定了主意,不好再劝。几人走到驿馆门口,果然被那几个驿卒拦住:“站住!闲杂人等勿进!”
轩辕长修轻轻道:“握瑜,将你的官凭给他们看看。”
“是。”
那些驿卒先还有些狐疑,一看之下立刻大吃一惊。这等品级的大官,竟然不带随从、不摆仪仗,如此低调?但这官凭上盖着吏部的印鉴,是万万做不得假的。这几个驿卒唬得立刻跪下,口中道:“卑职有眼无珠,请侍郎恕罪!”
围观的百姓大哗,他们平时能见到的最大的官也就是七品县令,何时能见到“侍郎”这等大官?而且看这“侍郎”对身边那位脸色苍白的青年神色恭敬,明显以他为尊,不知这位青年又是何身份。
驿丞听到消息,连滚带爬地出来迎接,点头哈腰地将轩辕长修等人迎了进去。
轩辕长修边走边问:“死的是什么人?”
驿丞恭敬地回:“是伍家的人。”
伍家的人?轩辕长修挑了一下眉毛:“是伍家哪一房的?嫡支还是旁支?”
“不……不是伍家的郎君,是伍家的一名部曲。”wWW.ΧìǔΜЬ.CǒΜ
轩辕长修停下脚步,似笑非笑地睇了他一眼。驿丞被他看得心里直发毛。
“这是官营的驿馆罢?”他问。
“那是自然。”
轩辕长修冷冷道:“我竟不知什么时候一个部曲竟也能堂而皇之地入住驿馆了!”
驿丞汗出如浆,战战兢兢地回:“这……毕竟是伍家的人,卑职也不敢将其拒之门外啊……”
“哦?”轩辕长修冷笑一声,“你身为驿丞,究竟是朝廷的臣子,还是伍氏的臣子?”
这话说得极重,驿丞心中大骇,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卑职万万不敢!卑职万万不敢啊!只是,卑职的家小都在江陵县城中,卑职怎敢得罪伍家的人啊……”
轩辕长修不再看他,自己寻了个位置坐了,淡淡道:“人什么时候死的?”
驿丞咽了口唾沫:“一、一刻钟前。”
“怎么死的?”
驿丞抬手颤颤巍巍地指了指轩辕长修旁边的一张食案:“死者正在用膳,忽然就七窍流血而死了。”
“都有谁看见了?”
“不少人都看见了,当时大堂中有不少人在用膳。”
“死者出事后,驿馆可有人进出?”
驿丞赶紧摇头:“一出事,卑职就命人把守了各个出口,除了派了一名驿卒去县城报官,就再没有人出去过了。”
轩辕长修的脸色缓和了不少:“这么说,凶手还在这驿馆之中了。”他看向苏槿,“可以验尸了。”
见轩辕长修总算放过了自己,驿丞不由松了口气,无力地瘫倒在地。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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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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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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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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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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