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郎君过朱雀大街了!”
……
“新郎君的仪仗来啦!”
最后一句已不用家丁通报了,坐在前院的苏仪与十来个苏家本家的子弟已听见了逐渐由远及近的锣鼓之声。
正在喝茶的苏仪放下茶盏,掸掸衣服站起身来,向厅中诸人团团一礼:“仰赖诸君了。”
在座的都是苏家年轻一辈的子弟,不过十几二十来岁,正是爱玩爱闹的年纪,闻言哄的一声笑开了,纷纷道:“大郎放心,我们家的小娘子没那么容易就被娶走了!”
“正是,不叫那新郎君脱一层皮,崩想娶到咱们六娘!”
说话间,迎亲队伍已是到了,面对紧闭的大门,新郎君早有准备,命人将打磨的极薄的金叶子从门缝里塞了进去。门内顿时传来一阵欢呼声,新郎君向身后的亲友团使了个眼色,儿郎们一拥而上,趁着守门的家丁捡金叶子的空隙,一鼓作气将大门撞开了。
前院的苏家人听见大门陷落的声响,一个个跌足叹息:“阿哟,这帮没见过世面的小子!几片金叶子就将他们打发了!”
苏槿笑呵呵道:“新郎君肯下本钱,倒是咱们这一关可得守好了。”
苏仪对苏槿拱手一礼:“仰仗十三叔了。”
说话间,新郎君已在众人的簇拥下来到前院。迎亲的众人都穿着绛红色的绸衣,唯独新郎君轩辕平清穿着玄色的郡王世子冕服,在众人的陪衬之下,越发显得眉目清朗,气度不凡。
轩辕平清首先跟主人苏仪见礼:“见过大兄。”
苏仪矜持着还礼。
这一关按照惯例是娘家人出题,由新郎君作催妆诗。在座的苏家人才学最高的便是进士出身的苏槿了,自然由他来出题。苏槿不负众望,连出七道题目,道道精妙绝伦,博得一片叫好。不想这新郎君也是才思敏捷之辈,沉吟之间便已答出三道,剩下四道则由他请来助阵的亲友答出,不过半个时辰这第二关也顺利通过,赢得满堂喝彩。
喝彩声中,轩辕平清的神色越发兴奋起来,这第三关,便可去新妇子的闺阁中了。
前来迎亲的众人在仆役的引导下一路往苏佩所居的凝烟阁而去,到了地头,只见凝烟阁大门紧闭,不见一人。
坐在正堂的苏佩早已上好新娘妆,换上了深青色的礼服,听见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心跳顿时漏了一拍,下意识地握紧了身旁瑞禾的手。
瑞禾正与苏家的几位娘子陪伴新妇,她见苏佩紧张,立时回握住她的手,柔声安慰两句。
那边厢轩辕平清已对着凝烟阁的大门深施一礼,又作出一首催妆诗来。瑞禾“噗嗤”一笑,对屋中的几位娘子挤挤眼睛。娘子们纷纷会意,握紧了手中的扫帚。
轩辕平清一首诗吟完,凝烟阁的门缓缓打开,他正欲提步前行,不料屋中忽然涌出一群娘子军来,人人手持扫帚,认准了新郎君的位置便打。轩辕平清连忙抱头闪避,跟在他身后的迎亲队伍非但不出手相助,反而哈哈大笑。
轩辕平清一边躲闪,一边抽空对着娘子们拱手一礼:“诸位娘子,高抬贵手!高抬贵手!”
娘子们追打了一会儿也就停了下来,一个个娇喘连连。轩辕平清扶正了被打歪的幞头,再度行了一礼:“多谢诸位娘子。”这才一整衣襟,向屋中而去。
正堂里竖起了一架屏风,隐隐约约能看见屏风后端坐一人。轩辕平清深吸一口气,按捺住有些过快的心跳,缓缓吟出最后一首催妆诗。
苏佩望着屏风那边的青年,手攥紧了又松开,直弄得手心汗津津的。趁轩辕平清念诗的空隙,她却想起很多,想到那年春天曲江边的初遇,想到上元节月光下的漫步,想到他来提亲时的欢喜与娇羞,再到如今的尘埃落定。
轩辕平清作完了最后一字,手腕一抖,一只大雁扔过了屏风,恰恰落在苏佩的怀里。
众人轰然叫起好来。
轩辕平清带来迎亲的儿郎们站在凝烟阁外气吞山河地喊道:“新妇子,催出来!新妇子,催出来!”
苏佩的脸红得要滴血,她执起团扇遮住自己的面容,侍女们移开屏风,轩辕平清跨前一步,目光炯炯,似乎能穿透这一层薄薄的团扇。
苏佩垂下眼帘,连耳根都飞快地泛起红来。苏仪俯下身去,背起妹妹,一路送到二门外的花轿上。轩辕平清骑上白马,喜乐奏响,迎亲队伍转而向清徐王府而去。
瑞禾一路送到二门,看着迎亲队伍越走越远,一时竟痴了。
东市天香居
白衣女子在博士殷勤地伺候下走上二楼,博士将她引至最里面的一处雅间:“客人,里面那位郎君等候您多时了。”
白衣女子点点头:“你下去罢。”
博士点头哈腰地走了,白衣女子推门而入,一眼看到了那正在窗边眺望的人,顿时惊讶地瞪大双眼,她随即单膝跪地,恭声道:“见过主上。”
“瞧,站在这竟然能够眺望到清徐王府呢。”那倚在窗前的人回过头来,一双琥珀色的眼睛似乎蕴满了笑意,“阿雪,好久不见。”
印雪又惊又喜:“属下接到传信,本以为是主上身边的护剑使代传口谕,没想到竟是主上亲至。”
那人裹在一袭猩红色的大氅中,看不出身形,面上戴着一副珠贝面具,只能看出一双眼睛和一小半下颌。他微微一笑:“许久未见,来看看你。”琇書網
“属下一切安好,主上放心。”她迟疑了一下,“只是……今夜之事是否照常?”
“沉香献完舞便叫她撤回来罢。”夜幕之中,一坊之隔的清徐王府张灯结彩好认得很,“今晚的王府,牛鬼蛇神来了不少,咱们又何必蹚这淌浑水呢?”
印雪低声应是。
“至于剩下的事,一切照常,你全权处理。”
印雪听出他的话外音:“您……”
那人笑道:“我今夜便要离开长安,西域那边传来消息,突厥的使团已经启程了。第二阶段的计划也该启动了。”他双眼微眯,敛去眸中的寒光,“我有些期待,与轩辕长修正面交手的那一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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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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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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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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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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