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程一远,时间一错,这便刚好赶上了都跟她有点牵扯的冤家们的第二次会晤。
若水、武云莫和夜玉笑自不必说,苏幼因对她的态度也不乏暧昧,至于那唯一一个素未谋面的,该人先知一样没有亲自来,来得是新刨来的代表,燕寄瑶。
拿头发稍想都能知道这加上这么一位,本就有大事在前的会面能有多热闹。
夜聆依一没回王府,二没去天外楼,最先到这朝华殿里,原是想着这里面这个跟她不那么熟稔,对付起来能省点子力气,结果……所以她应该先把一身伤折腾好再出幻玄吗?没听仔细就直接“跳”进来,是她的不是。
夜聆依抓着那被她亲手推开的朝华殿大门,好一会儿才把手松开,掀了风帽,若无其事的抬步迈了进去。
有句话叫,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还有句话叫,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这一伙哪个她都觉得头疼,但如果她要最快的了解当下各方情形,留在这里是最好的选择。找卿罗不行,那孩子职业病,会一口气把这些天里所有大大小小事情一股脑塞给她,那是找死。
夜聆依没有半点外人所以为的没格局,很自然的就切了她并无多少重视也并不曾体验过的身份,目不斜视脚不停的走上了那连上地台总共可拔地近两米高的髹(xiu)金雕龙木椅,转身,落座。
要不想听这些人以各种各样的身份在这里说些什么乱七八糟,头一步就得让这些人上人里的人精们先跟她低头,尤其一个,燕寄瑶——她虽然心底里直觉烦这一位,但却没那个心思有意针对,实是经验告诉,这位爷总能干些什么让她深感无力的事,还是提前防备的好。
比如在底下一群方才还在准备密谈的人礼毕起身的时候,一道禁言禁咒堂而皇之打过去,这就很好。
而头一回温婉深沉,次一回猛烈极端的人,这一次又换了个样,甘心做一个被当作苏幼因的矛与盾的陪侍使臣,神色里半点挣扎也没有,说不让说话,就不说话了。
夜聆依多少有点意外和新奇,但依旧没心思打理。她坐在那把好椅子正中间,却反手把暮离卡去了椅背与扶手之间,不嫌硌得慌的倚了上去。
这点儿姿势上的不舒服是可以接受的,因为这样听长故事的架势摆出来,她不开口,面上是天陨立场的三位“英雄”,也得在对方使臣面前主动跟她把她明确想知道的事儿说了。
若大“女侠”挽着家常披帛,还是个少女样子站在一边淡笑不语。她不信上头那人模人样的混蛋敢拿这事儿来支使她。
然后位高权重又纯良透明的摄政王殿下给了右相大人一个轻飘飘的眼神,意为:爱卿,且自好好体会。
夜玉笑面上没笑的低头摸了摸鼻子,觉得人真是好会不讲道理。
他推手长长一揖到底,面色危正的朗声捡了最重要的说:“微臣夜玉笑,启奏吾皇陛下……”
……
夜家新家主当初能扮出一副纯天然无公害的清傲模样,令夜聆依都在事后后悔当时走眼,本人应该也不是过于多话的。虽然他后来也显出了八面玲珑的另一副面孔。
但等他把能直接说的各色大事以及切关的“小”事说完,还是有小半个时辰过去,已有巳时了。
右相确实有一等的好口才,简短的陈述叙事里也能显得出:详略得当,言解到位,还无所避忌。
可夜聆依听完之后,看他最后一口气喘匀了,就问了一句话:“凤惜缘,你们男后,”她把“目光”转向苏幼因,好心的捎带上贴边低眉的燕寄瑶,“你们皇帝,现在在哪儿?”
先不管皇上她问这句话是不是色令智昏,这时候得分一波同情给不想再安于沉默的瑶沁公主——夭?的确没有大动南疆,只接了南疆王入皇城为质公主依然是公主。
她本没道理从夜聆依这句怎样理解都可得话里,异想天开地把天陨的“废柴”王爷跟夭?的传奇皇帝联系在一起,即便她许久之前就知道她心上人的了不起。
可方才夜聆依那若有还似无的“眼神”,和“问夭?皇帝现在在哪儿”这件事本事的突兀,更重要的是她霎时间冲撞上来的直觉,竟叫她即刻脸色惨白,心里已认了十之八九了。
然后,回过头来再来看,夜聆依这句话,除了刺激一把看不惯的人这个捎带目的,究竟能安方在金殿上的深意是在哪里。
其实也不难猜,殿中个个都是人精不是,除了燕寄瑶被自己情绪打了一巴掌,其他几位心知肚明。
据传头脑简单性子直的人,从出自夜玉笑之口的纯色描述里,听出了各事件背后的暗潮汹涌,猜出了幕后最大推手的身份立场目的思维,推出了他们今天这场胎死腹中的密谈的内容。
两方“势力”的人可以同时作证,上面那一位绝没有见过夭?的丞相大人,甚至于她可能就只限于知道凤惜缘身边有这么一号人。可她就是办到了。
当然,夜聆依既然选了这句话来说,有深意,肯定也有罪质朴的本意。而从她强行动用灵魂力捕捉到的下方几位人的第一反应里,她也不需要有人回答,就可以印证已有的猜测了。wWW.ΧìǔΜЬ.CǒΜ
所以夜聆依没再就这个眼前无解、三五天内也没条件去解的问题,只对苏幼因开口,公事公办架势里的家长里短:“即如尊使所愿,朕会明发谕旨昭告天下,贵国中此事,亦会是圣旨被民,烦请尊使静候一日,明日此时,贵国皇帝圣旨,自会承奉手上。”
这还真是让人说不出话来的冠冕堂皇。秀恩爱可以,但得我们夫妻自己来,我男人不在这里,他那份儿声明我就代写了……
碰了一记新鲜的软钉子的苏幼因勉强一笑:“多谢天陨陛下玉成。”打算把这破事囫囵扔回给他们那位高明宰相,自去掉头发!
再然后?再然后,当然是既定目的达成了,就该不按流程的起身就走了。
路过燕寄瑶身边的时候,夜聆依好生想了下,觉得失魂的美人这会儿应该没心情嘴里喷刀,便挥手把那道禁咒解了,而后就着落手的姿势,一把揪住了只想看戏的若水。
“恭送陛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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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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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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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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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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