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幽啊,你可算来了,人陆公子可等了你大半天了!”
“绣房里事情多,一时间来晚了,对不住”冯乔幽嘴上说着抱歉,脸上却看不出一丝愧疚,本来今日之约并非自己本意,为了回家不被娘念叨才不得已前来,自然也就没对相亲之事上心。
“钱大娘,不碍的,反正我也没什么事儿,多等一会应该的,冯姑娘做了一天工也累了,快坐、坐!”自冯乔幽进来,陆公子的眼睛就没从她身上移开过,心想这回媒婆没诳自己,冯乔幽果真是个大美人,虽然穿的有些过于朴素,可气质却是那么清醒脱俗,举止文雅有礼,一点都看不出来是个村姑,倒像个落魄的大户人家小姐。
媒婆还想再说迟来的冯乔幽两句,可人家陆公子都不说什么了,自己哪还有理由再责怪人姑娘呢,瞥眼直勾勾盯着人家姑娘瞧的陆公子,钱媒婆非常识相地找个借口溜走,留下两个年轻人自己交流。
“冯姑娘,这是上等西湖龙井,我特意为你点的,一壶一两银子呢,你尝尝”陆公子趁着给美人倒茶的机会,故意把身子往乔幽身边靠了靠,他的这一小心思,聪明的乔幽又岂会看不懂。
“陆公子,我这人说话直,一会有说的不对的地方,还望公子多担待”
“姑娘有话但说无妨”
“听闻公子饱读诗书,为何年近三十,连个秀才都没考中呢?”
“呃,这个,这个嘛”陆公子没想到美人上来就问这么尴尬的问题,一时不知如何回答是好。
“古时姜太公七十拜相,有的人生来大器晚成,我相信以陆公子的才华,今后也必会金榜题名、功成名就”短短两句话,既缓解了陆公子的尴尬,又把他说的心花怒放。
“没错没错,在下一直坚信,只要我努力读书,总有一天会高中,世人皆嘲笑我年近三十还一事无成,我笑他们目光短浅无知,凭我的才华,高中状元是早晚的事,只是我这几年时运不济,才年年落榜,今日遇到姑娘,我算是遇到知音了!”
“公子言重了,我一手拿针线的绣娘,怎有资格成为公子的知音”
“姑娘言重了,你我初次见面,你就看出我是大器晚成,正说明你独具慧眼、看人准啊,若是你我之事成了,我保证三年内必中举人、五年内高中状元,到时你就是状元夫人了,也不用抛头露面做个地位低下的绣娘,给人绣手绢了!”陆公子说着说着就激动起来,脑海里都开始幻想着自己将来大好的前程。
冯乔幽冷冷地看着陷入幻想的陆公子,心里一阵鄙夷。
“看来陆公子对自己高中之事是胸有成竹,只可惜我只是个地位低下的绣娘,还有个母亲要奉养,状元夫人这头衔,小女子高攀不上,公子还是另寻良人吧,时候不早了,我就先走了,告辞”不等对方回话,冯乔幽站起身匆匆离开。
陆公子追了几步没追上,懊恼地转身回到座位上,想半天也没想出来问题出在哪,端起桌上的茶壶咕咚咕咚,把一两银子一壶的龙井像喝酒一样喝的一滴不剩,最后满意地出了凤鸣楼。
出了酒楼,冯乔幽没忘记要给亭儿买零嘴的事,在喧闹的集市买了些蜜饯瓜果和玩具,雇了辆马车回了村子。
先去了舅舅家,把东西给亭儿泽儿送去,舅母看她又给弟弟妹妹买了这么多东西,照例埋怨了她几句,说她给人当绣娘挣银子不容易,还要养活母亲,不该乱花钱,冯乔幽和往常一样笑笑不说话,看着弟弟妹妹开心,她也很高兴。
从舅母家出来往家走,还未到家门口,就看见娘拄着棍子站在昏暗的灯光下等着自己,看的冯乔幽一阵心疼。
“娘,你怎么又在门口等我了!”
“你没回来,娘不放心,今天的事怎么样了?”
“我先扶您回屋,慢慢告诉你”搀扶着母亲回到房中,母女两坐在桌前,冯乔幽为母亲奉上一杯热茶,又为她捏肩捶背,就是不说今日的事。
冯馨若眼神虽不好,可她了解女儿,见女儿迟迟不开口,心里猜到了七八分,准是今日的事又黄了。
“幽儿,今天见的陆公子,你是不是又没看上?”
“娘,我与陆公子,不是一类人”
“不是一类人,这是我这两年从你嘴里听的最多的一句话了,到底什么样的男人,才跟你是一类人呢?”
“娘,我的事,您别操心了,眼下我更担心您的身体,昨天我去找了周大夫,他说你的眼睛需要尽快医治,不然就有失明的危险”
“他的话,你也全信,我眼睛刚出问题的时候,他就说吃了他开的几副药立马能好,结果呢,我吃了他开的药三年,眼睛都没好全,还花了不少银子,我的眼睛我有数,就算我以后真成了瞎子,看不见了,娘也不会拖累你”Χiυmъ.cοΜ
“娘,您说什么呢,以后你再说这样的话,我可真生气了!”
“好孩子,娘知道你孝顺,娘这辈子,爱过、恨过、阎王殿里闯过,为了你,娘什么苦都能吃、什么委屈都能咽”
“所以,您就当为了我,爱惜自己的身体,娘,有件事我想了好一阵子了,咱们,回京城吧!”
“回京城?”
“对,京城遍布名医,我相信总有一个大夫可以医好你的眼睛!”
“不去,娘在绿柳村生活的好好的,不想再回到京城那个伤心地”
“绿柳村故而好,可待在这里,你的眼睛这辈子都好不了,娘,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失明啊!”
“可是,我们回到京城,住哪呢,除了你舅舅一家,咱们在京城也没其他亲戚了”
“他已经不是我舅舅了,当年我们站在冯家大门外,舅母对你冷言冷语,不顾一丝亲情,这样的亲戚,我们不要也罢,娘,再给我几个月的时间,等我存够了钱,就带你去京城遍访名医,我答应你,等你的眼睛好了,就带你回绿柳村,从此再也不踏足京城半步”
“回到京城,就意味着,要见到那个负心人,娘没什么,可我怕你看到他,会想起往事而难过”
“难过?我为什么要难过?是他亲口说的,从今往后,与我再无瓜葛,况且我姓冯,跟他,就更没关系!”
“京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万一哪天碰上。。。。”
“万一哪天碰上,咱们也不认识他!”冯乔幽握着母亲的手,语气坚定而冰冷。
“娘,我们打算去京城看病的事,先别告诉村里人,尤其是大年舅舅一家,他们一直把我们当亲人对待,我怕他知道我们要去京师,会赶着马车亲自送我们去,这些年舅舅没少为我们家的事操心,我不想再给他添麻烦了”
“你说得对,你大年舅舅对我们母女有恩,眼下咱们条件有限,无法报答,将来日子好了,一定要好好报答他们一家,你放心,回京城的事,娘谁也不说,幽儿,去了京城,你在苏家的活计怎么办?”
“这您放心好了,苏家绣坊遍布中原,京师开封自然也有分店,我明天就和管事打招呼,让他调我去京城的店,我的活计不就保住了吗,有了银子,我才能请得起名医给您治眼睛啊”打消母亲的顾虑后,眼见夜已深,冯乔幽服侍着娘亲躺下,待她睡着才回到自己房中。
房间内,冯乔幽却无心睡眠,去京城容易、找大夫容易,可银子从哪来呢,这几年为了给娘看病抓药,已经花了不少了,自己手里的存银加起来不过五十两,到了京城住哪,可不去,娘的病再也耽误不得,事已至此,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
借着月光,冯乔幽走到桌前,抚摸着桌上的汉筝,这把从小陪伴自己的古筝,从云家出来就一直伴随着母女,从京师来应天府的路上,自己不止一次劝娘把它当掉,娘都没有同意,生活再困苦,娘也始终没有卖掉它的念头,每当心情烦闷时,坐在桌前抚琴弹奏几曲,什么烦心事都没了,若非迫不得已,自己也舍不得卖掉它。
“老伙计,为了医好娘的眼睛,我只能把你当掉了,你别怪我”冯乔幽摸着琴弦,流着泪诉说着。
次日一早,冯乔幽早早起床,和母亲说要早点去绣坊找管事,抱着心爱的汉筝出了家门,来到应天城内最大的当铺,一番讨价还价后,最终以一百三十两银子将陪伴自己十几年的汉筝当掉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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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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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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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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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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