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女人眼神中透露出来的情绪实为复杂。
他轻轻拍了拍女人的肩膀,想要张嘴说些什么,却也只能保持沉默。
在这种时候,倘若要是说些不要伤心了,诸如此类的话,必定是苍白无力的。一个正在伤心的人,怎么可能会因简单的一句就停止情绪流淌。
“你说她为什么这么做?她这样的举动到底算什么?”沈玉清沙哑开口。
越泽此时心中还不太明白沈玉清话中意思,但是依旧充当一个倾听者的角色。
沈玉清的身子微微颤抖着,“当初已经将事情做得那么绝,为什么又要私下给我点长明灯,她明明可以做到不管不顾的,现在她这样做,到底算什么?”
她现在已经无法控制情绪,将那些事情一股脑儿全部说了出来。
话落,越泽眉头一皱。
他大概明了一些,人的感情构造终究是复杂的。
禾歆身为母亲,亲眼看见沈玉清被摧残,越泽想她这些年一定备受心理煎熬。
而沈玉清这些年一直记恨此事,心结也因此没有办法打开。
一件事,造成两人之间的隔膜。
如今,也是阴阳两隔。
“我根本就不需要她这么做……”女人的声音仍旧断断续续响起。
越泽语气轻缓,“你知道你现在这么伤心的原因是什么吗?”
沈玉清听了,有些不解越泽怎么会问出这种话来,除了禾歆,还能有其他的原因?
见她不回答,越泽眼神复杂地望了她一眼,夹杂着一丝心疼,再次说:“因为你爱她,你的母亲。”
“不可能!”沈玉清想都没有想,毫不犹豫地反驳:“我不可能爱她,我恨她都来不及。”
“如果你不爱她,又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情绪波动?”
越泽的声音一直放的很缓,如果女人完全不在意此事,她的情绪也不会受到影响,更何况她对很多事情保持蓦然态度,鲜少见她这般模样。
沈玉清依旧摇头,嘴上嘀咕着不可能。
“有多恨就有多爱。”越泽继续说:“或许长期以来,因常记仇恨,你把那仅存的爱给屏蔽了。”
瞬息间,沈玉清的眼眶一热,她无力地摇着头,心想才不是这样,可是心脏的某个地方狠狠一戳。
越泽的话好像说到了她的心坎上,有多恨就有多爱。
这么多年来,爱与恨不断缠绕,快要将她压得喘不过气来。
突然,近处传来了一阵动静。xǐυmь.℃òm
两人转眸一看,只见一个盒子掉在了地上,仔细一看,里面是芭比娃娃的玩具。
沈玉清定眼看了看,眼前有些模糊,她深吸了口气,将芭比娃娃拿在手上。
她记得这是禾歆在她小时候送给她的生日礼物。
当时,她收到这份礼物,激动的整晚都没睡着。
或许,珍贵的不是礼物本身,而是她感受到那份温暖。
人穷其一生都在努力追寻温暖,即使是一丁点的温暖,都舍不得放开,因为周边的寒冷太为猛烈。
“她送你的?”越泽瞥了一眼,意味深长地问道。
沈玉清酝酿了一下情绪,点点头,“小时候送给我的生日礼物。”
这次搬旧物,原本不准备带回来,可是快要离开时,心中还是不忍心,最终还是拿在手上,给带了回来。
对于禾歆的感情,她的内心一直处于矛盾的状态。
“我知道你现在内心很煎熬,可是这世上的感情,谁能说得清楚?必然是充满矛盾的。”越泽将女人轻轻拥入怀中。
沈玉清眸光微动,忽而开口:“你爱我吗?”
男人微怔,随后垂眸看他,“当然。”
几乎所有的女人都会问这个问题,一来是想要确定自己在对方心中的位置,二来是心中缺乏安全感。
沈玉清扯了扯嘴角,“那你会爱我多久?”
“我不知道到底有多久,但是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下辈子我还想与你相遇。”男人眸中盛满了深情。
心中涌起了一阵奇怪的感觉,沈玉清此刻什么都不愿去想,只想静静依偎在男人的怀里。
爱与恨的纠缠,充斥她整个心间。
因爱,她敢大步往前,只是,每次心中残留的那点恨意即刻将她拉回,望而却步。
许是哭得累了,沈玉清眼皮愈发沉重,到最后,躺在男人的怀里,沉沉地睡着了。
“清儿。”
察觉到怀中人没了动静,越泽轻唤了声,瞧见沈玉清已阖上了眼,呼吸均匀且微弱。
他叹了口气,目光幽深地看了她一会,能看见她卷长的睫毛上沾了些许泪珠,心中泛起了心疼。
等她将女人抱到床上,他将目光落在桌子上放置的佛经上,微眯黑眸,陷入了沉思。
转眼便到送葬那天。
越泽一身黑色西装,更衬得整个人沉稳。
他瞥了一眼坐在沙发上的沈玉清,见她垂下目光,两只手交叉,考虑她的感受,“要是你不想去,也不用勉强。”
默了一会,以为女人不会回答,越泽微微张嘴,却看见沈玉清突然抬眸。
“我跟你一起。”女人面色平静。
她换了一身黑色长裙,全身上下透露出一股清冷。
送葬的路上,气氛格外压抑,无论是真心还是假意,见此场合,都会将悲切完全表现出来。
沈玉清一路沉默,跟在越泽身旁。
她拖着沉重的步伐,一路回想过往发生的一切,一幕幕画面,如同电影般的不断上演。
“还以为你不会来了。”耳畔响起一阵讥讽声,她淡淡偏头一看,正是沈语嫣。
不予作答,她继续往前。
沈语嫣见她不搭理,目光转瞬凌厉,嘲弄道:“没想到你还算有点良心。”
正欲继续,被走在沈玉清身旁的男人一道寒光怔住,她一时失语,眼底闪现一丝害怕。
“现在恐怕不是闲谈的时候吧?”男人的话冰冷。
沈语嫣扯了扯嘴角,终是无奈噤声,别开目光,大步往前走。
这个男人,她自知,不是那么好惹的。
墓园。
一排排墓碑映入眼帘,只觉得一阵肃穆,空气压抑得沉闷。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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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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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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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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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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