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靖王爷因昨晚卖力地丈量了王大家的胸中丘壑,所以今日起得有些迟了,还没来得及吃早餐,便听到下面传来了争执声和怒骂声,于是便叫二牛去问问怎么回事。
不一会,二牛便回来禀报道:“昨天大眼哥救上来的两个道士收了三十两银子却赖着不肯上岸离开,赵千户正恼火赶人呢。”
徐晋皱起剑眉道:“对方嫌银子给少了?”
二牛摇头道:“好像不是,说什么正好同路,要坐咱们的顺风船。”
正说着,下面传来了杀猪般的尖叫声:“救命呀,恶奴要杀了人,救命呀,权贵家的恶怒要草菅人命啦。”
徐晋剑眉一挑,快步走到楼梯口,下到一层一看,顿时哭笑不得,只见两名亲卫正试图将那名中年道士拖上岸,而中年道士却死死抱住栏杆不放,那名小道士更夸张,像只猴子般挂在赵大头的腰间,手脚抱得死死的,一边还杀猪般叫嚷,气得赵大头差点想拧断这小子的脖子。
“住手!”徐晋冷喝一声。
两名亲卫见到大帅来了,连忙放开了中年道士,而中年道士也松开了栏杆,整理了一下身上的道袍,这才道貌岸然地稽首一礼道:“无量天尊,贫道朝天观蓝道行,见过这位公子。”
挂在赵大头身上的小道士也连忙溜了下来,有样学样地向徐晋稽首行礼:“小道清风有礼。”
赵大头两眼冒火,伸手便要揪小道士的后衣领,把这可恶的臭小子扔到岸上去,不过却被徐晋摇头制止了。
徐晋目光扫过这师徒两人,神色平静地淡道:“本公子的仆人昨日救你们,还好心收留你们食宿,此刻却为何要闹事?”
小道立即反驳道:“确是你们救了小道和师傅不假,可要不是你们撞翻了我们的船,我们也不会落水,你们现在要赶小道和师傅下船,也太没道理了吧?”
赵大头怒道:“放屁,不是赔了你们三十两银子了吗,足够你们上岸再买一只新船了。”
“三十两银子哪够,小道和师傅的行李和盘缠也全丢了,价值三百两……不不不,至少五百两,区区三十两就把打发我们,简直异想天开。”
赵大头怒极反笑道:“好你个泼皮,你怎么不说五千两,就凭你们两个牛鼻子,卖了也不值二十两银子,竟然讹人讹到我家公子头上,老子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无量天尊,小道虽顽劣,却从不打诳语,贫道的行李盘缠加起来确实不止五百两,但出家人四大皆空,钱银多少从不放在心上,只求公子顺道载贫道师徒一程即可!”蓝道行高宣了一声道号。
徐晋眼中闪过一丝讶色,昨天这个道士跟只落汤鸡似的,他也没细看,这时才发觉这位竟然卖相不俗,一副得道高人的模样。
徐晋在打量蓝道行,蓝道行亦在打量徐晋,眼底分明隐藏着一丝古怪和激动。
徐晋微不可察地皱了皱剑眉,道士的目光竟让他感到一丝不适,不是厌恶,而是仿佛被对方偷了什么东西似的,不由暗暗警惕起来,这道士有古怪!
徐晋不动声色地道:“蓝道长是和尚还是道士?”
“贫道自然是道士!”蓝道行微笑道。
“四大皆空不是佛家用语吗!”徐晋略带讥讽道。
蓝道行面不改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道即是佛,佛即是道,佛道本不分家。”
徐晋淡笑道:“那敢问和尚从何处来,要往何处去?”
蓝道行亦笑道:“贫道从来处来,要往公子所往之处。”
“你知道本公子要往何处?”徐晋反问。
蓝道行目光一闪,微笑道:“贫道要往江州,公子相必亦是去江州。”
“那咱们还真的同路!”
蓝道行哈哈一笑道:“贫道与公子有缘!”
“既然有缘,那便同船共渡吧。”徐晋淡道。
“无量天尊,那贫道便谢过公子,不知公子贵姓?”
“本公子姓余!”
蓝道行目光一闪,笑道:“原来是余公子,幸会幸会!”
徐晋摆了摆手,淡道:“除了三层,一层和二层道长均可自便。”说完便转身上了楼。
赵大头有点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不明白大帅为何会向这个泼皮道士妥协,不太像大帅一惯的作风啊。
小道士清风向赵大头眨了眨眼,笑嘻嘻地道:“大光头,道爷早餐还没吃呢,赶紧弄点吃的来,现在道爷可是你们家公子的贵客。”
“滚一边凉快去!”赵大头不爽地瞪了小道士一眼,腾腾地追着徐晋上了二层,一边低声道:“大帅,这两个牛鼻子道士来历不明,真要留他们在船上?”
徐晋淡道:“不留下他们怎么摸清他们的底细,安排弟兄,十二个时辰轮流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赵大头恍然大悟,嘿笑道:“好的,敢打歪注意,老子拧断他们的狗头。”
“大眼,从现在起你和二牛,再带两名弟兄到三层轮流值守。”徐晋又吩咐道。
宋大眼点了点头便去了。
徐晋回到三层依旧剑眉紧蹙,暗忖,这道士到底什么来头?明明察觉不出敌意,却又让我感到不安呢?
且说赵大头把蓝道行两师徒领进船舱内的一间房,冷冷地道:“到江州之前,你们就住这间房,不要胡乱走动,否则后果自负。”说完转身走了出去。
小道童对着赵大头的后背扮了个鬼脸,嘭的把门推上,低声埋怨道:“师傅,你不是急着赶路吗,这艏大船虽然舒适,但速度太慢了,就不怕误了你的事?更何况人家防贼一样防着咱们,一点也不自在,还不如讹……咳咳,化他几百两银子上岸,再自己买一艏小船来得快!”
本来若有所思的蓝道行回过神来,神色古怪道:“那余公子面相好生古怪,为师必须得弄清楚。”
小道童点头道:“确实挺古怪的,可惜没有他的生辰八字,要不可以印证一下。”
蓝道行轻咦了一声道:“你小子也看出来了?”
小道童撇嘴道:“弟子好歹跟了您老人家几年,没学到两把刷子本事以后怎么混?说句不好听的,你老人家哪天两脚一蹬骑鹤归了西,弟子岂不得活活饿死?”
“狗嘴里吐出不象牙!”蓝道行敲了小道一记爆栗,又考究般道:“你都瞧出什么来了,说说看看。”
清风得意地道:“观此人的父母宫,该是父母早亡之相。”
“还有呢?”蓝道行不动声色道。Χiυmъ.cοΜ
清风又道:“奇就奇在此,明明是父母早亡的卑贱之相,此时却红云盖顶,贵不可言,瞧瞧他身边的仆人,再瞧瞧这首三层楼船,可不是一般人能用得起的,定是地位显赫,又有银子,很多银子!”
“净想着银子!”蓝道行又敲了清风一记爆栗。
清风不爽道:“徒儿说错了?此人确实很有钱。”
“你说的都对,可是也只看出了一半,徒儿,你的道行未够啊,以后甭想着另起炉灶了,踏踏实实侍候为师二十年吧,为师保证把毕生所学都传授给你。”蓝道行笑眯眯地道。
清风有点不服气:“那你老人家倒是说说,此人的面相还有何古怪,徒儿洗耳恭听。”
蓝道行面色凝重地摇头道:“天机不可泄露,而且为师现在还不敢确定,需要印证一番。”
清风翻了一记白眼,心里嘀咕:“老东西,净会装。”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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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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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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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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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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