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她微不可闻地叹口气,将手收了回来,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摔倒算是个小插曲,幸好两人都没事,拍摄得以继续顺利地进行下去。
不过导演担心类似的意外再发生,找了服装师来帮两人把衣裙下摆的垂地薄纱给裁掉了一大块,这样就能保证不会再被薄纱绊倒了。
比起张狂,导演似乎对夏知陶更加满意。他拉着夏知陶不住称赞,弄得夏知陶都有些不好意思了。毕竟她演技生疏且失误频多,还拖累了大家重拍几个镜头。
总算是完成了全部的拍摄,张狂去试衣间换衣服。衣帘拉上,她打了个响指,身上便霎时换回了之前的长衫与黑裤,而拍摄用的服装则整齐地叠在桌上。
张狂百无聊赖,翘着腿在椅子上坐了会,琢磨着时间差不多了,这才推开衣帘走了出去。
她没想到的是,夏知陶先自己一步换好了衣服,正站在门口似乎是在等她的样子。
张狂走上前去,道:“桃桃,你在等我?”
夏知陶转过头来:“啊,对。”
“有什么事么?或者有话想和我说?”
张狂露出一个笑,语气轻缓而温柔,“什么都可以。”
夏知陶顿了了一下,仰起头,语气中满怀歉意:“刚才摔那一下真的没事么?”
张狂望见对方忽然伸出的手,愣了愣,便温顺地将头垂下一些,任由夏知陶的五指搭在自己脸颊上,随后转到头顶揉了揉。
张狂扑哧笑了,道:“真没事。”
她低头凑到夏知陶耳旁,垂下的些许碎发柔柔地扫过耳廓,像是在挠痒痒一般。
“其实我本来想召出花瓣的,但陆谦说什么有摄像头不能用灵力,只好作罢。”
张狂和她嘀咕,语气愤愤不平。
“不过,连‘衣摆过长’这种关键细节都没考虑到,这个导演也未免太过粗心浮气、草率将事!”
夏知陶在心中松口气,笑了笑:“没事就好。”
尽管知道没什么用处,但她还是反复确认了一下张狂确实没磕着碰着,才放下悬着的心。
。
几人收拾好东西,便一起出了大楼。
冬日将至,天黑的比以往要早了些。寒风裹挟着几片枯黄落叶,瑟瑟地拂过脸侧。
南城不同于北都的落雪纷飞,气候要温和许多。就算冬天来了,也只是会有少许降温而已,市区内是极少下雪的。
张狂送两人到停车场中,她斜倚在车旁,道:“桃桃。”
夏知陶刚将手搭在车门声,回头望向她。
“晚上有空么?”张狂装作随意的样子,淡定地问,“要不要一起吃饭?”
晚上?虽然有约了,但是可以稍稍推迟一些的......吧。
夏知陶将搭在车门上的手收回,想拉开提包的拉链,拿出手机来取消预约。
谁料另一旁的夏知嵩听到了这话,帮夏知陶回应到:“啊抱歉,下次再一起吃饭可以吗?”
他向张狂解释到:“老姐她今天晚上有约了,她约了要和案子的目击证人聊天。”
夏知陶想说的话噎在了嗓子中,手还搭在手提包上,上也不是下也不是,只好附和着夏知嵩点了点头。
张狂难免有些小失望,不过她还是冲夏知陶灿烂地笑了笑,摆摆手,语气轻快:“那便之后再见啦。”
“啪嗒”一声,随着车门合上,将外面的声音也一并隔绝在外。
夏知陶透过车窗向外看,那人好像在和她小弟说着什么,身影越走越远,仿佛隔了万边远山、千里深海。
“姐,我们走吧?”
直到听见夏知嵩喊自己,夏知陶才回过神来,回答道:“嗯,开车吧。”
。
汽车在小道上缓慢行驶着。
“......前方500处右转,您的目的地就在左手处。”
夏知嵩顺着导航开过去,两人看着颇有些鬼气森森的一连串旧楼,还有一片杂草丛生、堆着垃圾的荒芜废地,忽然有些怀疑人生。
“这里旧城区,治安一直不是很好,”夏知嵩扶着方向盘,有些不放心,“老姐,你确定是这里吗?”
夏知陶犹豫地四处张望,说:“祁子冬说的,确实是这个地址没错。”
两人下车,汽车行驶的轰鸣声引来了几位居民。那些人从楼区中走出,打量着姐弟俩两人。那目光从头到尾舔舐而过,眼神晦暗不明,让人心中发毛。
夏知嵩想起了什么,感觉有必要和老姐提一下:“这个祁子冬一直很奇怪,之前无论如何都不愿意配合,动不动就连电话都打不了。”www.xiumb.com
夏知陶有些惊讶:“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夏知嵩摇摇头,继续说,“但老姐你一打电话祁子冬就接了,还爽快地同意见面。只是,这见面的地方也未免太偏僻了。”
听了老弟的一番话,夏知陶看着备忘录上的地址,像是下定决心一般:“我们进去吧。”
夏知嵩点头,他将姐姐护在身旁,两人一前一后,踩在凹凸不平的地面上,渐渐走进旧楼区之中。
路旁横七竖八地倒了许多流浪汉,一位胡子苍白的老人倚靠在一堆布包之中,忽然醉醺醺地大喊了一句:
“啊哈哈哈哈,欢迎来到,嗝——”
“欢迎来到旧城!”
。
夏知嵩当刑警也有几年了,处理的好几场命案都是在这旧城区中发生,为了不让老姐害怕才没和她说。
这次他没带手.枪,自己也有点慌。
——要是教主在就好了。
“姐,我心里有点没底,”夏知嵩指了指自己的手机,小声说:“要不你给张狂打个电话?”
夏知陶没犹豫,直接回绝了他的建议:“总不能什么事都麻烦她,我们先看看情况。”
夏知嵩:QAQ姐!其实我很不靠谱的啊,而且我现在有点慌!
越往旧城区里走,虽然看见的人渐渐多了起来,气氛却越发诡异。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酒味,熏得人有些头疼。
地面没有清理,街角散落着不少塑料垃圾,而设置的公共垃圾桶早已堆满了,却没有人来清理。
走了一阵,终于到了地址上的那栋楼前。虽然望上去有些破旧,但住人倒是没问题的。
两人刚想走上楼去,却忽然被人叫住了。
“夏知桃。”
灯光一丝丝黯淡,被拉入夜色中与之同化。有人站在不远处的地方,面对着两人,喊出了这个名字。
那人一身黑衣,踏在瑟瑟寒风之中,风起时衣袂便如墨云翻涌,似千军万马汹汹而来。
“夏知桃,”她又重复了一遍,将这名字在口齿之间绕了一遍,声音中带了几分笑,意味深长道:
“好久不见。”
夏知陶顺着声音望过去,便见那人朝着自己走来,面容也随着距离的缩短而变得清晰起来。
那人眼上蒙着块一指长的黑布,将大部分面容都严实盖住,衬得肤色愈发苍白。
夏知陶定定心神,试探着说:“您好,我们之前见过吗?”
那人极轻地笑了,那声音如同薄云缭绕,在这嘈杂的旧城区却莫名带上了几分冷清。
她道:“我是祁子冬。”
——祁子冬?
既然身为“目击证人”,而且行为举止自然不像是一位盲人,那为什么要用黑布蒙着眼睛?那句“好久不见”又是什么意思?
就在她思考的功夫,祁子冬已经来到了两人身旁。她望着两人一脸防备的样子,倒也不在意。
她微微俯身,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对着夏知陶说:“可否私下聊聊?”
她意图很明显,只愿意和夏知陶一个人谈。
夏知嵩小声:“别去,这人太奇怪了。”
夏知陶手中攒着什么,在夏知嵩手背蹭了一下,说:“没事的,我去去就回。”
——她拿着的东西,是个小型电击棒。
“那我在这等你,”夏知嵩说,“十分钟你没出来我就冲进去。”
祁子冬微微笑了笑,说:“走吧。”
夏知陶跟着他,两人进了旁边的一家小酒馆之中。
酒馆之中音乐震天,夏知陶被祁子冬带领着,穿过舞动的人群、经过炫目的灯光,最终来了个有些静谧的小房间中。
夏知陶警惕地观察着四周,将手中的电击棒握紧。祁子冬将门关上,双手合拢地坐了下来。
她从不知何处掏了一个小册子出来,掷于夏知陶面前,道:“送你的见面礼。”
——正是《邯郸游记》。
不过对比起出版的厚厚十几册来说,这本只有薄薄一册,像是精简版。
夏知陶并未坐下,也没有去动那本小册子。她将手覆在桌面上,问题直截了当:
“《邯郸游记》是你写的?”
祁子冬点点头,又摇摇头:“确实是我写的没错,但要是准确来说——”
尽管隔了层黑布,夏知陶却有种被“看着”的错觉。
“是你让我写的。”
。
“你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祁子冬耸耸肩,忽然感叹了一句:“啊抱歉,我忘了这时你还不认识我。”
她缓缓将手伸至脑后,将那蒙眼黑布给解了下来。
“初次见面,容我自我介绍一下。”
那眼眸不是寻常的黑色,而是极为浅淡的灰,像是荒原上逐渐聚集的淡薄雾气,模糊而望不真切。
“吾乃祁子冬,原身为辟邪白鹿,位列十二神官第五,掌‘史官’一职。”
那蒙眼黑布从她苍白的掌间落下,垂在桌面上。祁子冬眼帘半阖,声音悠远而绵长:
“——书天下盛衰兴废,誊万物移易迁变。”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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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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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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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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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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