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进来禀告被怼了一句的胡安赶紧答道:“回陛下,在宫门前,来人击的是通天鼓。收藏本站┏m.read8.net┛”
通天鼓,又是通天鼓。每一回通天鼓响都没什么好事,曹恒不由地想。但是曹盼设立通天鼓的初衷是为了天下人,总不能为了几个宵小就把这么重要的事情能抹弃。
故,纵是忙了一天,累了一天,曹恒还是站了起来,准备出宫去。
正巧碰到曹承和曹衍一道走来,曹恒心里有火,但见他们,灵光一闪,立刻开口道:“你们两个一起。”
曹承和曹衍是想来请个安,然后曹承回去读书,这几日他总能听到别人在议论,道是他这个第一个考武校的皇子要是考不进去,不定要怎么叫人笑话。
让人笑话,让人笑话!想到会被人笑话,曹承是吓得整个人都抖了,下定决心一定要好好学习,无论如何也得先考进武校。
一个不爱读书的大皇子,三岁开始启蒙到现在都不肯好好读书的大皇子,为了不让人笑话,只能老老实实拿起书本。从前是先生们教着他,他不学,如今他是得求着别人教。
但是比起被曹恒赶出宫去,读书也还好。打定主意必须考过武校的考试,不能让旁人看他笑话,也不能让曹恒因他失了颜面。
曹承就是揣着这样一颗心,第一次静下心来好好学习,然后他才意识到,他身边伺候的人,他们都是识字的,在曹承跟他们认字读书的的时候,已经指派来伺候曹承的痞子阿狐也不忘趁机多学点本事,认字写字是必须要学的!
曹承虽然生平挨的打尽拜阿狐所赐,不过,人是曹恒指派到他这儿的,无缘无故打人,曹恒是不喜欢的,曹恒不喜欢的事,曹承果断决定不能做,那就让他跟着他一块学字。
现在曹恒突然叫上他们兄弟一块,曹承想到了刑部大牢,立刻抖了抖地问,“母,母,母皇,我们去哪里?”
吓得曹承说话都结巴了,曹恒一眼瞥过曹承,“出宫。”
“母皇,我最近都乖乖读书,好好听话,没有打人也没有骂人,你别再赶我出宫。”才听到出宫两个字,曹承吓得立刻跑过去抱住曹恒的大腿,整个人直哆嗦地哭喊,曹衍……
“你既然说了自己没有犯错,朕又怎么会赶你出宫,随朕出宫去通天鼓处。”被抱住了腿,曹恒还算是第一次,第一次的女帝陛下自然是不舒服的,挥动了曹承,让他赶紧麻利点站起来,别这样丢人现眼。
曹承很是能体会到曹恒未出口之言,利落地站起来,把眼泪一抹,冲着曹恒轻声地道:“母皇对不起,都是我误会了。”
曹恒看着曹承动作利落得,嘴角没能忍住抽了抽,“你以后能不能不要随便哭?”
“母皇,我都是害怕。”从前的曹承确实不怎么哭的,架不住被曹恒吓唬得太厉害,这不没能忍住。
曹恒轻轻叹了一口气,伸手抚过曹承的脸上的泪,给他擦了擦,一边还道:“你要记住,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你既然觉得自己没有做错什么,就不需要害怕。”
“以前我也觉得自己没错。”曹承顺口就说了,曹恒……
“你现在还觉得自己没有错?”好半响缓过气来,曹恒才再次问了曹承,曹承缩了缩脖子,“错了,母皇。”
曹恒还有一堆话想要教训人的,结果曹承认怂得太快,叫曹恒的话都没法再说了。低头看了曹承还是心有余悸的表情,曹恒揉了揉曹承的头,“走吧,母皇带你们去通天鼓。”
“通天鼓在哪里,有什么用?”曹承对新鲜的东西是充满好奇,一边叫曹恒牵着走,一边昂头问。
曹恒道:“通天鼓是你皇祖母设下供天下百姓鸣冤的一个鼓,鼓设在洛阳宫外,鼓响直达圣听,因而取名为通天鼓。”
“有人击响了通天鼓?好像没有听到鼓声响。”曹承伸长耳朵很是专心要听的样子。
“是,并未听见鼓声。”曹恒也想起来刚刚只顾着生气,都忘了连鼓声都没听见,所谓击鼓鸣冤是怎么回事?
胡安赶紧解释道:“人已经到了通天鼓前,只是哭倒在那儿,没来得及砸鼓,他们要敲的,紫梢将军已经拦下,派了人来禀告。”
哪怕没有敲到通天鼓也是想敲了,曹恒照样还是得去。
吐了一口气,知道事情始末,曹恒脚下未停,低头与曹承和曹衍道:“母皇并不想去。”
“那就不去。”曹承很顺口地接话,同时配合地停下脚步,“母皇不想去就不要去。”
“不可以。”曹恒这般告诉曹承,曹承满是诧异地道:“为什么?母皇是大魏的皇帝,就是不想做一件事而已,为什么都不能不做?”
曹恒道:“因为这是你皇祖母定下的规矩,也是要让后世的我们,但为大魏国君,就必须牢记何当为之,何当不为。通天鼓一响,无论案子大小,帝王必须亲自去处理。一个案子而已,既未告至京兆府,更没有闹到大理寺,御史台,刑部,但是闹到通天鼓前,朕是大魏的皇帝一天就必须得去。”
在什么位置就要做什么样的事,曹恒要表明的就是这样的意思,曹承道:“只是不想去做一件事都不可以?”
皱着眉头显得十分不解,曹承深觉得这样的日子和他以为的不一样。
“为帝王者,没有喜与不喜,只有应做或不应做。”曹恒就这样告诉曹承,“在承儿的心里,母皇就可以想做什么,不想做什么?”
曹承连连点头表示没错,他就是这样的想的,难道想错了,事情不是这样的?
“真傻。像母皇这样肩负江山社稷的人,最是不能想做什么,不能想做什么。”曹恒轻轻一叹,叹露的正是为帝之不易,为天下之不易。
曹承道:“可是,天下人都听母皇的话,为什么母皇还是不能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你怎么就知道天下人都听母皇的话。就拿你来说,母皇从前和你说的话,你都听?”曹恒直接拿曹承自己来当例子问,曹承……
好像,很多时候曹恒说的话他都是左耳进,右耳出,根本都不听。
“你是母皇的儿子尚且如此,旁的人,都说人心隔肚皮,你又怎么知道他都听母皇的?”曹恒就是引着曹承思考,不断地深思细究,至少别再让曹承白长了一颗脑袋。
曹承不作声,显然是在思考,想了半天也是想不出一个所以然来,顿了半响地道:“母皇,把不听你话的人都捉进刑部大牢。这样吓唬他们,他们一定就会听母皇的话了?”
“朕也吓唬你了,你如今又听朕的话?”再次绕到曹承的头上,曹承的眼神不断地飘啊飘的,其实就算是听曹恒的话,有一些背地里,他也并没有全听。
“承儿,你想想你出宫的时候,有人要杀你,还记得吗?”问到这件事,曹承整个人都抖了,紧紧捉住曹恒的手,“母皇,为什么他们要杀我?”
“因为你是朕的儿子,他们觉得杀了你,朕会很难过。”曹恒还真是什么话都跟曹承说,曹承整个人呆住了。
“生在皇家,为朕的儿子,不仅仅是享受荣华富贵,同样你也得背负曹家的风险。在你看来母皇高高在上,所有人都似是要听朕的话,你又可知在这荣华光鲜的后面,有多少人想要毁了曹家,毁了朕,毁了你们。”曹恒伸手点在曹承的额心,“想杀你的人有,想要取朕性命的更是数之不尽。”
曹承咽了咽口气,“那么,可怕?”
点点头,曹恒道:“身居高位,本就是如履薄冰,母皇如此,你们也是如此,谁都逃不掉。”
曹承毫不犹豫地拉过曹衍,“母皇,以后让衍儿跟你学,我,我不要像母皇一样。”
在旁边听得入神的曹衍突然被扯过来,再被曹承丢出来的话给炸懵了。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曹恒半眯起眼睛地询问曹承。
曹承连连点头,“知道,不就是承继将来的天下吗?我,我不想了,母皇你让衍儿来。”
曹恒看着曹承很是认真地道:“在今天之前,你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大皇子,道这天下都是你的……”
“我,我不知道,原来就算是母皇也不能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以前一直觉得,像母皇这样是大魏皇帝,应是想要什么有什么,想做做什么就做什么的。”曹承啪啦啦把自己先前单纯的想法说出来,就是因为这样,他才会觉得自己是高高在上。
可惜却被曹恒的、用事实击碎了美梦。曹恒当着大魏的皇帝,只是一件案子而已,曹恒都不能想不去理就能不去理,曹承是感觉到当皇帝的不易,还要面临许多的危险,这样的日子曹承是一点都不想过,一定要,必须得把这么危险的事交给别人来做。
曹衍都没反应过来就被曹承捉出来,这下轮到他与曹恒四目相对,曹衍唤了一声母皇。
伸手按在曹衍的头上,曹恒道:“承儿,你现在并不能明白自己放弃的是什么,母皇不能拿你的话当了真。母皇给你十年的时间,十年之后你还是同样的答案,那朕就如你所愿。”
说到这里,目光瞥了曹衍一眼,曹衍这样的聪明人自知曹恒的眼中暗含之意,低下头避开。
曹承睁大眼睛看着曹恒,似是没有想到曹恒竟然还要等十年之后才答应他。
“母皇!”曹承唤上一声。
“十年而已,不必急于一时,你现在还不懂事,母皇和你不一样,母皇不能让你将来怨母皇。”曹恒目光灼灼地看着曹承把自己的心思与曹承说得明明白白的,曹承顿了顿。
“兄长,你还是等十年之的再来回答母皇。”曹衍也帮腔曹恒劝说曹承。
曹承想了想,无论怎么样,他是不该急于一时,那就等十年之后。
“好,我听母皇的。”伸手捉住曹恒的手,曹承一副乖巧的模样。
曹恒牵起他们的手,一道往宫外走去,还没走近便听到一阵阵哭声,声声震天,曹承饶是自己是个嗓门大的,也比不上那几个人一道哀吼。
“陛下,陛下,求陛下为我们作主啊!”哭喊叫嚣着,曹恒皱着眉头,很快注意到一边急急赶来的桥子,自是一眼认出来人。
“陛下。”曹节是急赶慢赶的来,一天之内跑上两遍洛阳宫,曹节也是第一回,额头都是汗珠,叫曹恒看着也是体会到了什么叫做为母不易。
曹节一脸焦虑,曹恒与曹节意示道:“姨母莫急。”
心平气和地安抚,曹节真是要落下一滴泪,好在记得曹恒是晚辈,生生忍住。
“陛下,曼儿此事,还望陛下手下留情。”曹节与曹恒恳求地说话,曹恒摇摇头道:“凭长乐公主嫁的人,他们怎么会在第一时间想到进宫告状,甚至直抵于通天鼓前。”
这是一句提醒,曹节一下子就听明白了。
“姨母与朕都知道,长乐公主没本事查出那些通敌叛国的铁证,同理,他一家子人也绝对不会这么快反应过来。”要知道燕舞也才将消息告诉曹恒,曹恒念着曹节打算不管,紧接告状就来,连京兆府和大理寺都不去直奔通天鼓此处,要说没人指点他们,曹恒绝对不信。
曹节也是想起来,这一家子都是什么样的人,她还能不知道,他们如果有这样的见识,也不至于敢对刘曼无礼,敢当他们夫妻是没用的。
所以,如同刘曼揭发人一样,这些人进宫告状一定也是受人指点。
“他们好对付,他们身后的人可不好对付。如果想把他们尽快揪出来,最好的办法,姨母想必是明白的。”曹恒继续指点曹节,曹节这会儿已经完全反应过来,与曹恒作一揖,“多谢陛下指点,妾还是希望陛下能够网开一面。”
“首先得长乐公主认错。”曹恒趁机表态,如果刘曼还是现在这个样子,这样的事就绝对不会是第一次。
为免天下都觉得大魏的律法形同虚设,曹恒是决定杀一儆百。
曹节连忙与曹恒道:“陛下,妾可以保证这是第一次,也会是最后一次,请陛下网开一面。”
那么多个儿女,最叫曹节操心的就是刘曼,偏偏在刘曼看来,她这个母亲也好,刘协那个父亲也罢,都是不肯帮她,也不愿意为她做任何事的人。
然而就刘曼要的那些东西,是曹节能给她的吗?
真要给了刘曼希望,等于推她去死。曹节是什么难听的话都已经说了,也劝过刘曼无数次,可是刘曼就是听不进去,还口口声声骂她与刘协无用。
刘协早就承认自己就是个没用的人,刘曼骂起来他也不作声,曹节解释,她再怎么解释,刘曼是一句都听不进去。
想到这里,曹节满心的委屈都不知该与何人诉说。如今更得要把眼泪都咽进肚子里,救刘曼要紧。
“陛下,求陛下了。”曹节这一辈子从未求过人,饶是曹盼在世的的时候都没能让她求过一回,这一次,真是为了刘曼,她不能不低头。
曹家的人,不是只有曹盼有傲骨,曹节哪怕一开始作为一颗棋子被送进宫里,到了今时今日,她也从未与任何人低过头。
就是这个骄傲的人,却不得不为刘曼低头求这一句。可怜天下父母心!
曹恒看着曹节,“想必早些年母皇就已经劝过姨母,一定要小心看好长乐公主,只是姨母总以为她闯不出什么大祸来,一而再,再而三地纵容于她,直到今日犯下大错。”
说着话,曹恒一下子就想到自己了,回头盯着曹承与曹衍的目光,那叫一个不善,曹承和曹衍本来听着长辈们说话是没什么感觉的,曹恒的眼睛一来,他们立刻打了个冷颤,“母,母皇。”
刘曼一个公主的杀伤力都如此之大,换成他们两个,不说是不是别有用心的人,一但他们长成之后,不知有多少人想从他们手里获利,也就会有无数人把自己的身家性命交到他们手里。
当有人面临那样的位置,就由不得自己想或不想。
曹盼曾说过当年的自己最后为什么会选择成为曹操继承人这条路,因为她手里的权力,一但她不能掌握这个天下,那么这个天下的人都将会容不下她。
如此,曹承与曹衍,他们的性别天生就占有优势。从前她怕她们骨肉相残,如今更是觉得,哪怕没有骨肉相残,也不能容他们不明是非,不知好歹,为祸天下。
“陛下也是为人母,当知道很多事情都不是由我们想就能改改的。陛下,求陛下,求陛下了。”曹节用着同为父母的说辞,只想要曹恒能改一下心意,放过刘曼这一回,眼看曹恒不为所动,曹节便要跪下!
“朕劝姨母想好了,最好别跪。”曹恒并没有伸的阻拦曹节的动作,只是出言提醒,曹节睁大眼睛看向曹恒。
“姨母这一跪,都叫人看见了,无论朕最后怎么判这个案子,朕都是循私。”曹恒目光看向那边哭喊着的人群,她不认为那里面的人,真的就一个都没有看到她们一行人的到来。
曹节抬起头,顺着曹恒的眼睛看去,一下了清醒过来。
“姨母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现在究竟是要如何才能救长乐公主。”曹恒再次提醒一句,让曹节就不要再想留在这里求情,而是干脆直接去找到真正能救刘曼的东西。
“陛下,妾这就去,这就去。”曹节已经明白无论自己再怎么求情都是于事无补,到这个份上,只有自救才可以。
刘曼,她要回去找刘曼,让刘曼把让她揭发曹衮他们通敌叛国的人说出来,这些害得刘曼至此,刘曼若是到现在还不明白,还想要看别人的戏,尤其是曹恒的戏,那就真是蠢得无药可救了。
从一开始刘曼进了洛阳宫,她自己早就已经成了戏台上唱戏的那一个了。
曹节急急而来,又急急而去,曹恒也终于是能走出去,跟外面那些哭喊的人说上两句话了。
“陛下莅临,还不快快见驾。”守在通天鼓里的将士冲着他们喊上一句,提醒来的人的正是他们大魏的皇帝陛下。
一群哭喊的是些四十来岁的人,本来曹恒出来,他们早就看见了,人不来,他们也就不说什么,完了曹节来了,曹节他们自然是认得的。
不管曹节怎么不乐意这门亲事,刘曼非要嫁,还说早与这家的郎君有了私情,曹节也只能风风光光的送刘曼出门。
成了亲家,再不喜欢再不乐意,见上几面还是有必须的,要说多熟这一家子对曹节也没有,脸熟是一定有的。
“她,她刚刚就跟杀死我阿娘的那女人的娘一起说着话,你们竟然说她就是大魏的女帝。那她刚刚是不是收了那个女人的好处,要偏袒那个女人?”其中一个脸上尽是尖酸的女人突然大声地质问一句,直指曹恒。
“好处?你觉得是要什么样的好处才能让朕愿意收下。”一上来被人直指偏袒,曹恒岂能白受这指谪。
“谁知道你们,反正我看到你们在一起说了许久的话,难道不是在说这件案子?”
据曹恒所知,刘曼选的这一家子姓陈,虽说也算陈氏,但早已家道中落,远离名门世族之列。其家读书者独独刘曼所选的陈大郎而已。
陈大郎姐弟八人,他虽为大郎却是家中最小,父母为了生他这个儿子可谓是拼尽所有。
好不容易把人生下来,当时逢得曹盼大兴教育,陈家人听着读书好,便卯足劲供这么一根独苗苗读书,指着他能够光祖耀祖。Χiυmъ.cοΜ
陈大郎一开始不负众望,书读得颇是不赖,叫人先生一再夸赞,慢慢长大了,倒是显得机灵有余,好高骛远,却不肯下苦功夫。
彼此科举未开,还是大汉天下,曹盼纵然暗戳戳的选人,那选的也是万里挑一的人,陈大郎这样的人还小得很,又不是神童,自是入不了她的眼。
再后来,大魏新建,曹盼开了科举,天下皆知但凡会读书有本事的人,都可以出人头地。陈大郎自视甚高,眼看自己年纪合适,便于乾清六年参加科考,不意外地落了榜,但也同时入了刘曼的眼。
恰巧那个时候刘曼刚叫曹恒给拒了,一心想要让曹恒另眼相看,她以为自己凭本事必能叫曹恒知道她错过了一个什么样的人才。
在她想要大干一场时,曹节是想赶紧将她的心安定下来,看她年纪不小,便想定下她的亲事,给她选了好几家人,刘曼自然是一个都看不上。
眼看曹节逼急了,当时的陈大郎也不知是走了什么狗屎运,刘曼突然就决定选这个人为夫婿。
彼时刘曼打的主意是,无根无底的人好拿捏,如此她成了亲之后,谁也管不不了她。
陈大郎落榜,愿以为只能灰溜溜地归乡,没想到天降喜事,送来了一个刘曼,他哪里肯放过这样的机会,自是紧紧地捉住刘曼。
在知道刘曼更是一个公主时,使出浑身解数,直哄得刘曼心花怒放,亲事即被定了下来。板上钉钉,陈大郎就立刻与刘曼提出要接自己的父母姐妹进洛阳来安顿。
亲事都要定下了,这个要求也是合情合理的,刘曼也只能让曹节安排人去办,曹节能怎么办,刘曼都疯了一般非嫁这个陈大郎不可,她不把人接进来,是要让天下的人都看他们家的笑话?
两家成亲,男方的父母不在场,这还成的哪门子亲。
曹节纵是一肚子的火,谁让刘曼是她生的,再多的火她都得自己忍。
等接人的人回来了,再看陈家都是些什么人,曹节气得是真想把刘曼塞回肚子里重新生过。
气极曹节直接让刘曼自己去看看她选的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家,打量着刘节能知难而退。
刘曼从未见过曹节生那么大的气,却还是乖乖去看了一回所谓的陈家人。
鸡飞狗跳的阵式,叫刘曼看得差点没厥过去,可是,这个时候的陈大郎依然发挥他那三寸不烂之舌,硬是让刘曼忍了这一家子,嫁进了陈家。
这下更是把曹节气得不行,刘曼是疯了,不成见到这样的人家竟然还死不悔改,非要嫁进去,她这是在作践自己。
曹节苦口婆心地劝刘曼,越劝越叫刘曼打定主意死不肯改,曹节这辈子就没那么气过,冲着刘协发了一顿脾气,刘协连自己都管不好,挨了骂除了受着也没有其他办法。
最后被曹节骂急了,刘协怼了一句,“想嫁就让她嫁,吃到了苦头了,和离再嫁也不怕嫁不出去。”
这话一点问题也没有,和离再嫁再是平常不过的事,刘曼怎么说也顶着公主的头衔,再嫁绝对没什么问题。
想通这一点,曹节也就松口,刘曼要嫁就由着她吧,吃尽苦头了再和离也好。
没想到这一嫁就弄了今天,明明刘曼心里也是极恼陈家一家子,曹节不是没劝过她和离,偏偏刘曼非不肯。
一天两天拖下来,拖到今日,犯下大错。
曹恒知道要是让曹节料到会有今天,一准从一开始哪怕叫刘曼恨死她,她也绝对不会让刘曼出嫁。
陈家这些人,曹恒目光扫过他们,“朕适才是与姨母在说案子不假,可你们既然一心以为朕会偏袒,就不该来朕讨回公道不是?”
反问上一句,一个个都没多少见识的人面面相觑,“都说皇帝跟刘曼是一家人,刘曼是公主,我们来找皇帝主持公道有什么用。”
当着曹恒的面讨论这些事,曹恒都不知道该怎么说的好。
曹承可是听明白他们不信曹恒了,奶声奶气地喝道:“我母皇是不会偏袒任何人的,就像我犯了罪,母皇该罚就罚,从不会徇私。”
曹恒一眼看向曹承,曹承挺起胸膛想要为曹恒做证的样子,很是可爱。
“小孩子别管大人的事,一边去。”那头的家人里这般跟曹承说话,曹恒真是想问问刘曼的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怎么就选这样无知无觉的人家。
“这个案子你们是告还是不告?”曹恒是不想再跟他们多说,只直问他们究竟还要不要告?
众人面面相觑半响,很久没有说话,相互交换了眼神,一开始出了事,他们便觉得案子没有告的余地。
“陛下,我们要是告,能告吗?”左思右想,都来这儿哭半天了,总要问上一句才行。
曹恒摇了摇头,“若告,案子就要查个一清二楚。”
“查的好,查清楚就好的。”听到曹恒说要查清楚,陈家一家子自然是高兴万分的,赶紧地道:“陛下,我们要告,告她刘曼杀人,杀了我娘。”
曹恒道:“去请刑部尚书前来,这件案子让他尽快给朕查清楚,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燕舞得令二话不说地退去,将刑部尚书程明传来。
程明也是刚回到家,气都没喘匀,燕舞亲自来传,程明一听刘曼杀人,杀的还是她的婆婆。
额头青筋直跳,今天一天的事都是刘曼搞出来的,通敌叛国的事还没理完,好,刘曼自己也摊上命案,程明揉了揉脑门,痛得厉害!
再痛也得赶紧往宫里去,曹盼定下规矩的,通天鼓一响,无论案子大小,当皇帝的都得亲自受理,皇帝都要管了,他这个刑部尚书还能在家里呆着。
麻利收拾下,程明要随燕舞往宫里赶去,结果还没出门,半路已经叫人拦了,柏虹与燕舞道:“不用进宫,直接去长乐公主府,长乐公主死了。”
这个劲爆的消息再扔出来,炸得燕舞跟程明都怔住了,刘曼死了,死了!
程明震惊之后,二话不说收拾准备往长乐公主府去。
刚刚在通天鼓处看到的曹节,此时浑身无力地坐在榻边,哪里还有刚刚的精气神,榻上的刘曼被人割喉而死,双眼都没有合上,显然死不瞑目。
“山阳公夫人!”程明等人前来,都立刻与曹节作一揖,也将曹节唤回神来,曹节伸手捉住程明,“程明,你要捉住杀害曼儿的同凶手,无论如何都要捉住杀害曼儿的凶手。”
突然被捉住衣袖,程明整个人往前倾,见曹节带着几分魔障的表情,连忙安抚道:“夫人放心,下臣一定会找到杀害长乐公主的凶手,请夫人放心。”
曹节得了程明的承诺,总算是松开捉紧程明的衣袖,程明蹲下与曹节轻声道:“夫人,还请夫人将事情的经过与臣细细说起。”
顿了半响,曹节也在回想事发的经过,“我,我自宫中而来,有些事想问曼儿,还没进门只听到曼儿一声惨叫,我立刻冲进来,便看到曼儿倒在榻上,一道黑影闪过,我派了暗卫去追,到如今尚未归来。”
燕舞和柏虹都在,自知曹节手里是有暗卫的,既有先前曹盼给她的人,也有她自己的。
这时候一个女郎小步走来,站在燕舞的面前与燕舞作一揖,燕舞道:“如何?”
在刘曼出宫之后,曹恒就已经吩咐人来盯紧刘曼,刘曼被人刺杀,自然也惊动了曹恒派来的人,曹节手里的暗卫追出去,曹恒派来的人自然也是追去了的。
“暗首,刺客死了。”女郎与燕舞回禀,不经意似地看了曹节一眼,“乃夫人的暗卫所杀。”
曹节听到一下子睁大眼睛,“死了?”
女郎是皇家的暗卫,虽说曹节也算皇家人,除了她自己的暗卫,也管不到女郎头上,更别说管女郎的燕舞还在这儿。
“夫人的暗卫杀了人之后逃了,已经有人去追,属下先行回来禀告。”曹节明显也在等自己的暗卫回来禀告消息,然而一等再等,到了现在。
女郎说话时,曹节一直注意女郎的表情,燕舞也同样是。
“臣先勘查现场,至于所谓杀手被杀的地方,燕暗首,交给你。”事情似乎越来越复杂了,能随侍曹节的暗卫必然是曹节信得过的人,就是这样的人却杀害杀死刘曼的刺客,刺客一死,线索就断了,再想查到是谁杀的刘曼更难。
偏偏传这话的人又是曹恒的暗卫。这又引发一个问题了,曹恒为什么派暗卫守在刘曼身侧?
刘曼刚刚揭发曹衮他们通敌叛国,曹恒派人来看着刘曼,是为找出指使刘曼做这件事,甚至是给刘曼这些证据的人,对,没错,听起来是一点问题都没有。
程明是相信曹恒的,但是曹节信不信就是另一回事。
想到这里,程明是真头痛,头痛得只能想到赶紧把这件案子查清楚,只要查清楚,才能打消曹节对曹恒的怀疑。
目光扫过燕舞,燕舞与程明作一揖,“程尚书放心。”
程明一丝都不敢怠慢,长乐公主府发生两桩命案,程明要问起经过,全都一道来。
听说完了,程明只想感慨刘曼糊涂,这样的人家以她的身份,曹节的本事,要帮她和离是易如反掌,她怎么就非要在这样的泥潭里陷着不动?
曹节在听说她派去追人的暗卫被杀之后,脸上平静得很,随后与身边的人吩咐了几句,那人自然是立刻去办的。
程明没有问曹节吩咐人去做了什么,只管继续抽丝剥茧要找出一些证据。
刘曼杀死陈家太夫人的事不用查都一清二楚了,就是失手误杀,但刘曼被杀一案,错综复杂,比如刺客到底是怎么进来的?曹节身边都有暗卫,也不可能连个暗卫都不给刘曼配的。
世家子女手里都会有父母配给自己的人,但是刘曼被杀,刘曼的人都哪里去?
想到这个问题,程明的目光看向曹节,曹节此时在听着叫她打发去办事的人说话,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燕舞在这个时候唤了程明一声,“程尚书。”
让盯着曹节看的程明一下子回过神来,程明回向燕舞,“燕暗首。”
燕舞俯耳与程明道了一句,这一次程明将目光再次看向曹节,恰巧曹节也与他看过来,四目相对,曹节眼中闪过一道杀意叫程明心下一惊。
再惊,程明还是与曹节走了过去,与曹节作一揖,“夫人。”
“曼儿身边的暗卫叫曼儿都打发离开,所以出事的时候曼儿身边才无人护卫。”不用程明询问,曹节已经和程明说了。
程明立刻明白,刚刚曹节也是想到这件事所以派人去查。如今查实了,这便与程明说开了。
曹节道:“凶手,是曼儿认识的人,而我手底下的人,是不是出了问题,是要查清楚之后才好下定论。”
也就是对曹恒手下暗卫回报之事,曹节持怀疑的意见。
理所当然,毕竟谁都会更相信自己。曹恒信自己的人,曹节也更相信自己的人,如此而已。
“夫人与下臣一道去一下案发现场。”想要证明谁说的是真,谁说的是假,人会说谎,现场的一切,包括死人是不会说谎的。
只是,这刺客被杀,让他嗅到一投阴谋的味道,这件事,是要挑起谁与谁的争夺?又是谁与谁能得利?
一眼看向曹节,曹节感觉到他的目光看过来,程明连忙垂下头……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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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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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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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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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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