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氏捂嘴轻笑,轻轻推了推方瑶。
方瑶怀疑姜氏的视力这段时间降得厉害,没看到樊辰那张阴沉沉的、仿佛谁都欠了他百八十万的脸。
她甚是抗拒地磨蹭着爬上了马车,坐在靠外面的地方,默默撩起眼皮儿看对面。
车厢里点了灯笼,火盆儿也燃过一阵子,不像昨晚那样冷嗖嗖的。
樊辰已经换了套衣服,紫色锦袍的袖子和领口都镶了鎏金花纹,裤子和鞋子也都换过,甚至重新绾过头发。
果然是花里胡哨的骚包一个。
这厮脸色不佳,一言不发地从红色钱袋里,掏出一块银子丢在小茶几上。
方瑶垂眸,盯着面前拳头大的银子,试探道:“这是……给我的?”
樊辰终于没忍住对她露出嫌弃的目光,鄙视道:“我叫你看上面的字。”
“……”
再一次被证实掉进钱眼儿里的方瑶,脸上有些发热,忙仔细一看。
那银子上还真有一行不甚明显的黑色小字。
她拿起来,磕磕绊绊地读出声:“仙人姐姐,吾有急事,后会有期,留重礼一份,望欢喜。”
“她是故意的。”
樊辰手掌轻阖,曲起食指轻轻敲击茶几,几乎咬牙切齿,“蛊是她下的。”
方瑶自然记得那小姑娘,在女人讲述过那些话后,她也一直在怀疑,只是亲口轻到这话,内心还是咯噔一下。
那小丫头两次冲她莫名其妙甜笑,当时她就觉得很怪异,没想到竟如此变态!
“她是柳家人吧?她认出我了?莫不是已经给我悄悄下了蛊吧?”她紧张兮兮道。
一晚上努力排查那林氏姐妹的兄长,谁知竟叫一个半大的丫头片子钻了空子的樊辰,心情甚是不佳,他没好气道:“只要你的墨蛊虫在,不可能有别的蛊虫敢靠近你。”
“那就太好了……”方瑶松了口气,虽然都带了个“蛊”字,但还是她的黑团子可爱。
“呵呵。”
樊辰蓦然发出一声冷笑,“时至今日,你终于承认墨蛊虫在你那里了。”
“……”
方瑶默了默,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儿,“可真有你的,你不是早知道了吗,还故意给我下套?”
樊辰略带得意地抱起双臂,“本公子自然知晓,但就是要从你嘴里亲自听这话。”
方瑶的眼皮子都快翻抽筋。
不过很快,樊辰的语气一低,表情又凝重起来,“那丫头是不是柳家人我不清楚,但有一点很奇怪,她的蛊,不是一般的蛊师能下的。”
方瑶:“甚意思?”
“之前不告诉过你吗?召南的蛊毒分等级,那婴孩身体里的蛊,没个十年经验是炼制不出来的。”
“啊,可她看着年龄也不大啊……”
方瑶仔细回想了一下小丫头的脸,看上去也就和二丫差不多大,十一、二岁的模样。
“刚那妇人不是说过此人力气极大,抱着婴孩,还能一只手就将她提起来。”樊辰拧起了眉。
方瑶同样两条眉毛纠结成了麻花,她想不通:“她为何要给婴孩下蛊?”
“不清楚。”樊辰思忖道,“只是,在外乡的蛊师为了掩人耳目,不到万不得已,不敢随意给人下蛊。”
“万不得已?”
“召南有种最是阴毒的杀人蛊,每年都要杀一人吸取血气,否则蛊师自己也会受反噬。”樊辰两只桃花眼儿眯起,面露疑惑,“但婴孩身体里的蛊虫并未取走,不知晓到底是为何。”
“……”
方瑶震惊不已,这哪里是个小丫头,分明是个小恶魔!
樊辰有些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那蛊师肯定逃了,你应该记得她的模样吧,我找画师……”
“找画师多少钱?”方瑶回神,脑子里灵光一闪,“其实我也可以试一试。”
樊辰诧异地挑眉看她一眼,“衙门的,应该不收钱。”
方瑶:“嗯,那你找吧。”
“……”
樊辰已经不想说什么了,他从钱袋里翻出一块银子,“够了吗?”
方瑶喜滋滋拿起来,“够了够了。”
在樊辰冷笑之前,她又理所当然道,“那小丫头银子上提到了我,本来就是留给我的。”
樊辰彻底被她打败,又翻出一锭银子推到她面前,“都拿走,尽快把画像画出来,我小憩一会儿。”
方瑶知晓他一夜未眠,不敢再耽搁,兜着六十两银子钻了出来。
虽说过段时间她马上就是万两银子的富婆了,可谁又会在乎钱多呢。
她可是有一大帮人要养呢。
外面,大龟壳子里的墨绿水草在静静翻滚,浅白色的烟雾飘散出一股股微微刺鼻的气息。
大宝蹲在马车里,盯着姜氏特意放置在旁边的小香炉,脆声喊道:“娘,这根香快烧完啦。”
“来啦。”
姜氏回去,拿出一根香点燃,换下了小香炉上那团燃尽的香灰。
方瑶知道,这是姜氏熬药时的计时器。
看来下次的物资采购单里,香也得再多加一些。
不远处,杨高拿出一套他大爷送的木匠工具,在敲敲打打。
只瞟一眼,方瑶就知这胖子应该又是在做什么讨好她姐姐的事情了。
她收好银子,回到马车里去。
马车里没人,大宝和小妹在二丫他们的牛车里玩儿搭木头。
这两天,她和姜氏都忙,二丫和另外一个大些的女娃,就成了车队里的小保姆,照看大宝他们几个小娃。xiumb.com
孩子们的零食单,也得再加些。
方瑶暗暗思忖着,从马车旁挂着的一个书包模样的小布袋里,翻出纸笔和磨砚。
她其实挺会画画的。
一炷香的功夫过后。
门帘突然被掀开,正在认真努力作画的方瑶吓了一跳,瞪着门口那人道:“你他妈……你这人怎么走路总是无声无息的!”
樊辰冷冷地睨着她,“我本来只是想过来提醒你,要多画几张,可惜,被我发现了……”
方瑶忙侧起身子,皱眉道:“你发现什么了?”
樊辰冷笑:“莫挡了,我已经看到了,那几张人不人、鬼不鬼的鬼画符,就是你要给我的人画像?”
“这才多久,还没画完呢……”
方瑶脸上有点儿热,她先前自信满满,可是一提笔,忽然想起自己不会使毛笔这件事……
樊辰长臂一探,直接将几张纸都拿了起来,啧啧两声,“每幅画上的脸都长得鬼斧神工,各不相同。这还是没画完的,画完了的,啧,我还真不敢想象。那丫头怕不是个多头怪吧?”
“……”
方瑶恨不得拿砚台敲死这小嘴儿抹了砒霜的家伙。
可惜,现在她属于理亏的那方,被打击得体无完肤。
樊辰肯定觉得自己在故意坑他的钱。
一股郁卒之气堵在她心口,却又不能发泄。
忽然外面传来姜氏略带责怪的声音。
“你手上沾了锅底,莫要摸脸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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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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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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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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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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