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云念初没有回话,她勉强笑道:“对不起,我……我不知道,你竟是这样想的。”
云念初的心里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他想象不到竟然有人温柔至此,明明不是她的错,还要往自己的身上揽,于是踌躇着道:“对不起,是我不好,配不上你的一心一意……”
蓝沐秋语无伦次地道:“那你就当我不曾说过这个事情吧!既然是你的愿望,我没资格阻拦。念初。我……唉,算了。我只期望,你不要为了往事而困住你自己,甚至以生命为代价。”
说吧,他沉默了二人躺回床上,一片静默无言。窗外是那样寂静,寂静的甚至让人不敢翻身,弄出一点儿动静来。
为了不使自己尴尬,蓝沐秋忍着煎熬,开始装睡,她轻轻的呼呼着气儿,就这样勉强维持了大半夜。
到后半夜夜深人静时,她感到旁边的人动了动,贴紧了她,用指腹轻柔地着擦着她脸上的泪痕。她不能明白。如果云念初为了报仇的话,不说出来不是更好吗?
但如果云念初喜欢她的话,为什么却拒绝了她呢?
两人就这样坚持了一整晚,第二天清晨时,武澈白也顶着浓厚的黑眼圈,敲了敲门。见她们开了门,他勉强地提起一丝笑意,然后他们几人聊起了天,蓝沐秋就将其中原委,包括怎么结的仇,那发明的意义之类的,都跟他讲了去。
武澈白就帮她们操办去了,之后令下人给她们端了饭菜,不过她们心事重重,没动几筷子。
因为昨晚的尴尬,二人都没了什么话,偶尔蓝沐秋会偷撇他一眼,却总能发现他也在偷看她,二人的目光就会迅速撇开,装作若无其事,脸却红了一片。
过了很久,武澈白又来敲门,对她笑道:“这宅院虽好,可我知道你是住不舒坦的。你可以回去了,我给你派了两个侍卫,不必担心。到时候过几天监察御史会来探明情况,你只安心做发明就好,缺什么跟侍卫说。”
蓝沐秋只感到心里暖暖的,一介将军却还要为平民办这种小事,于是她连连道谢。
武澈白只挥挥手,毫不在意地道:“为国挑选人才,是我之幸事。秋姐姐,最近事务繁忙,到时候有空我会找你的。”
众人又寒暄了几句,蓝沐秋就领着云念初回家了。一路上,后面跟了两个跟屁虫一样的侍卫,蓝沐秋只觉得哪哪都别扭,加上天气炎热,更是不愿开口说话。m.xiumb.com
一路上,她踢着小石子,心里想着那发明的事儿,胶卷目前是做不成了,毕竟那些微量元素这个朝代没有,又缺乏必要的人力和设施。
她想着还是先从简单的做起,达盖尔摄影术就是个不错的选择。将铜板镀银,并用碘蒸汽熏表层银子,生成具有感光性的碘化银,这样就可以做出质量不错的相片了。
不过,这个朝代,似乎连碘都没有,她还得自己提取。她该庆幸,幸亏这朝代是有稀硫酸的,要不然她还得再提炼一遍稀硫酸。
“您在想什么?”
云念初焦灼无措的声音轻飘飘地传来,蓝沐秋勉强笑了一下,道:“我在想发明的事情。”
“您怨我吗?”
“不会。”她的声音很冷清,明显还是怪的。
“……”
顿时万籁寂静了,只有微风拂过树枝的声响。夏日灼灼,二人的心仿佛都被烤焦了,心里焦躁不安。
回到村里,蓝沐秋买了干海带,又托那侍卫买了稀硫酸,准备回家提炼碘。
云念初和侍卫帮她收拾了屋子,很快就被打扫干净了。期间,武澈白托人捎来了一把芍药花和一封信,蓝沐秋笑着道过谢以后,就把它放在一边,看都没看一眼。
云念初以为她还在生气摆脸色,于是就出了房间沿途找了好几朵野花,配合着狗尾巴草为底托,编织成了小小的花篮,扭捏着举起给她,以示赔罪。
“谢谢,不过我没生你的气。”她抬头看了一眼,然后没搭理,就继续烧干海带了。
一股海水咸腥的味道传来,又有点呛人,那小花篮就那么尴尬地被举在半空,云念初有点委屈,可又不敢打扰她,于是摸了摸鼻子,收回了手,将花篮放到了桌上。
自打这以后,蓝沐秋就每天能收到一个由野花编织的花篮了。不过此刻的蓝沐秋还浑然不知,只眼睫轻颤,用牙狠狠地暗自咬住唇角,低头不语。
一个不留神,她“嘶”了一声,竟是被烫伤了手。云念初心疼不已,连忙去查看。
没等二人来得及对视,这暗自涌动的暧昧很快就被熄灭了,因为门外传来对骂声:
“我看我的徒弟都不行吗?”
“没有指令,不能!”
“那你去屋里要指令去啊?”
“主人说了,没事的话,不能打扰她!”
“你个死脑筋,这不是有事了吗?”
“……”
蓝沐秋连忙随便地擦了擦手出了去,果不其然,门外煜恣风正叉着腰对着那侍卫说话。
而魏樱则躲在他身后,小心翼翼地用手扯住了他衣衫的一角,偶尔才探出脑袋来,像个小孩前面有了个大人撑腰一样,有恃无恐地在暗中观察。
该死,竟然又被秀到了,为什么每次都在她失恋的时候啊……蓝沐秋在心里哀嚎,面上却不动声色地解释了去,侍卫才放她们进了屋子。
蓝沐秋说了声请进,煜恣风就牵着魏樱的手大摇大摆地进了屋子。而这屋内的气氛有点尴尬,这低气压主要是来源于蓝沐秋和云念初。
正在被魏樱捏肩捶腿的煜恣风眼眉一挑,碰了下正在勤劳如小蜜蜂一样的魏樱,示意她抬起头来。她不解地抬头,正看见了这一幕:
蓝沐秋一只手笨拙地给自己的手上着药,而云念初就在一旁心疼的看着,急得眼梢都微微泛红了,不住地用手摩擦着衣服,手心出了汗,却也不敢上前。
云念初最后鼓起勇气上前去,却被蓝沐秋躲开了,也不再理他,只晾着他。偶尔被他盯得烦了,她还会吼他别在这儿碍眼。
再看看桌上的两捧鲜花,很明显一个包装极度精美,一个简陋不堪,应该是两个人送的。所以,蓝沐秋这是要……始乱终弃?
魏樱和煜恣风眼神交换,彼此立刻心领神会。于是魏樱走上前去,拉过蓝沐秋的手,给她上药。而没等云念初松一口气,就被煜恣风招呼过了去,说是要他陪着聊天。
云念初还想继续看妻主的伤有没有事,但是碍于礼节,他也只好顺从地走到了煜恣风的身边,板正地坐下。
这时,蓝沐秋看似专心地看着自己的手,实际上耳朵早就树起来了,听着旁边的动静。
煜恣风用只有两个人听见的声音问道:“蓝小妮欺负你啦?”
他如坐针毡,却也不得不小声地回答:“不曾,妻主她……她对我很好。”
听那浓重的哭腔,再看他眼眶中厚重的泪痕,哪有对他很好的样子,煜恣再度问道:“你这么听话乖巧,是不是她找了野男人啦?”
他一听,纵使是他拒绝了蓝沐秋,可也更委屈了,他不知道武澈白算不算野男人,于是扭捏地道:“没有……师傅别问了,妻主待我很好,是我的问题。”
他的问题?……煜恣风皱起眉头,怎么也猜不出这样乖巧的男子会有什么问题,于是斟酌了一会儿,才道:“你在床上不会伺候人?还是……还是她年轻气盛,你体质弱,承受不住、满足不了她了?”
“也……也不是,妻主很尊重我的意愿。”尊重到根本没碰过他,云念初默默在心里补充道。
这可让煜恣风听迷糊了,那还能是什么原因?猝不及防地,一个念头传入到他的脑海中,虽然当初他没得这个毛病,可是周围的好多人都治了很多年才治好,于是他问道:“那你……是不是因为做过小倌,所以难以生养了?”
听到此话,煜恣风的眼眸猝不及防地红了,眼梢都泛起了泪珠,像是被戳中了心事般手粗无措地乱比划着不是,浑身颤抖不已,还一个劲地强调着:“不是……不是,真的不是因为这个……”
见他反应如此激烈,头摇的跟个拨浪鼓似的,煜恣风长长地“哦”了一声,调侃地道:“有人说过你很不擅长说谎吗?”
云念初立马拍着胸脯,只感到如鲠在喉,带着浓厚的哭腔道:“不是这样的!我是男尊国人,我……我,你们抓我进监狱吧!”
煜恣风摸着下巴,道:“其实吧,你不说就没人能知道,再说这又怎么了?我也有一半男尊国人的血脉啊,这还影响两人相爱吗?”
见两人磨磨唧唧的,蓝沐秋探头探脑地去观望,魏樱心里更是着急,这么一个伤口,她都抹了好几遍了,怎么还没聊完。
见蓝沐秋按耐不住,魏樱心里暗自打算着小算盘:如果她拖延不住时间,煜恣风不得劈了她。
于是魏樱连忙说谎道:“哎呀,你这个伤口很麻烦呢,别乱动,我再给你上一遍药!”
而另一边的云念初则试图解释,语无伦次地道:“不是的!是我利用了妻主,妻主她……她一直对我很好,我……您……师傅,您能明白吗?我……我要和妻主和离!”
听着他越描越黑的话语,煜恣风原本只是想帮着调和一下的,没想到却越听越心疼,越听越气愤,只觉得他真是受苦了,明明被嫌弃了,还要替妻主说好话。
于是煜恣风立刻懂了,坚定地点了点头,转过头去,对着蓝沐秋道:“你这人怎么这样?既然娶了他,怎么又嫌人家生不了?当初娶的时候就没想到这一点么!”
蓝沐秋:“???喵喵喵?”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魏樱一听,脸色一沉,立刻气的把药瓶扔了,立马表示站队煜恣风,啊不,立马表示划清与蓝沐秋的界限,面带愠色地道:“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以后别做我的弟子了,滚出我的师门!”
此时云念初还试图给蓝沐秋解释,结结巴巴地给她们解释是他的身世原因,所以一路利用了蓝沐秋。
但魏樱二人显然不信,毕竟他情绪激动成这个样子,怎么可能不喜欢蓝沐秋呢?只要彼此喜欢,这些问题本就不算什么啊。
反而是云念初越解释,他俩就越把蓝沐秋归为“见利忘义,始乱终弃,原配仍心疼她,给她找托辞”的渣女。
蓝沐秋纵使再迟钝,也能察觉出些异样了,她只感到全身发烫,世界仿佛都静止了一样,全身的感官都迟缓了,只听得见自己的心跳声。
她径直走到云念初面前,无视了周围的一切,只如视珍宝地将他的头轻轻地捧了起来,柔声道:“念初,你是不是因为这个才拒绝我的?”
“不……不是……”他拼命将自己的头歪到一边,不敢去正视她。
“说实话。”
那循循诱导的声音传到他的耳中,他还在恍惚之中,他的头就被扳了过去,迫使他的头正对着她。
刹那间四目相对,他看着那双含情脉脉的眼眸,瞬间乱了心房,只感到有万千的线条穿梭在他的身体中,使他全身动弹不得,只得直视她的爱意。
最终,他只有喉结动了动,却什么也说不出口。
蓝沐秋却是懂了,明白了他的心结是什么,于是立刻拥他入怀,颤声道:“念初,有没有孩子都没关系的,我不嫌的!我不嫌的!”
而煜恣风看着这一幕,冷哼一声,道:“别装了!等我俩走了,你是不是又要欺负我的干儿子?整得好像你并非知情一样。作为妻夫,夜夜睡在一起,怎会不知?”
毕竟在女尊国里,历来关于生不出孩子的争端,只有男子被骂是下不了蛋的公鸡的份儿,哪有任何指责女子有问题的说法呢?因为只要男子能弄出来,就可以求取孕果。
所以,作为日夜相伴的妻夫,女子又怎么会不知道对方能不能生养呢?
蓝沐秋:“……”她可以说,她还没碰过云念初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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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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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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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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