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想看,这些俘虏是普通俘虏吗?他们都是移动的霍乱弧菌,而且是已经出现临床症状的那种。
这一路上情况有多糟糕,气味有多感人,就甭提了。反正田蓝感觉自己起码能够省下两顿饭。
偏偏都这德行了,这几个日本鬼子还叽里呱啦个没完没了。他们一时间大喊大叫,一时间又歇斯底里。搞得田蓝烦不胜烦,直接冲他们吼了好几声。
陶八姑小声问:“他们还不相信自己被骗了吗?”
这日本鬼子也真够蠢的。不过设身处地的想想,估计他们也挺痛苦的。
田蓝面无表情:“他们是害怕我们杀了他们。”
陶八姑直接“呸”了一声,冲这几人嚷嚷:“要杀你们老娘早就动刀了,非要拖着你们走?再说你们不是不怕死吗?动不动就要剖腹自杀来着。”
田蓝直接翻白眼:“你听他们吹。不怕死的话,他们干嘛要从兵营里跑出来?集体臭死算了。”
虽然这些日本鬼子听不懂中国话,但人的肢体语言也能传递很多信息。他们又开始歇斯底里起来。
田蓝不耐烦,直接朝他们吼了一通,顿时把这群人吼的闭上了嘴巴,不敢再叽里呱啦。
陶八姑好奇:“你都说了什么呀?”
田蓝冷着一张脸,半点没好气:“我说他们要是再闹腾的话,我就把他们对中国人做的事全都在他们身上实验一遍。什么倒栽葱,什么前面的人挖坑后面的人把他埋进去,我绝对一个都不落下。”
陶八姑完全没有被吓到,反而认为这个想法很好。她在根据地上了这么长时间的文化课,公产主义的思想接触了一些,拳头才是硬道理的思想,却更加符合她的认知。
对,就是要狠狠的虐日本鬼子,让他们害怕。让他们知道中国人不是不会反抗的猪羊,就像田主任上课时说的那样,朋友来了有美酒,豺狼来了有刀枪。
其他几个铁血军都跃跃欲试,很想当场就办了这群日本鬼子。
别说大家残忍,受害者为什么要对侵略者仁慈?实不相瞒,要不是这群人是病秧子,大家怕染上瘟疫。已经有好几个人想挖了这群鬼子的心脏,直接剁吧剁吧吃了。
眼看这群人越讨论越激烈,在聚龙山根据地工作的新四军同志不得不开口提醒:“我们对待俘虏的政策是不得杀害侮辱俘虏,要跟他们说清楚两国人民的利益是一致的,他们也是日本帝国主义的受害者。”
田蓝直接把白眼翻上天,虽然满心不快,到底没说话。
后面的日本鬼子又开始叽里呱啦,结果挨了她一声吼。
陶八姑烦死这群鬼子了,没好气道:“他们又啰嗦什么?”
“这个,说他们残杀过中国人,说他们皇军是来帮助中国人的。我告诉他,他的战友他身边的人残害中国人的时候,他没有开口阻止他就是帮凶,也是刽子手。”
田蓝解释完毕,又冲这帮鬼子吼,“大家都同意杀了你们,是新四军有他们的政策,优待俘虏,不然你们早就嗝屁了。别想逃,有种你们自己逃跑试试看,落在我们老百姓手上,锄头都能砸死你!别说我吓唬你们,现在除了我们没有谁会希望你们活着。你们的军方只希望你们死,好死无对证。中国老百姓也只想杀了你们。要想留住这条命,就好好配合新四军,不要闹事。”琇書蛧
田蓝又是恫吓又是打压,最后还是明确了日本鬼子归新四军管。
虽然她受过完整的公产主义教育,知道要跳出狭隘的民族情感,让全世界的无产阶级都联合起来反对压迫,反对剥削。
可你总不能要求喜儿理解穆仁智其实也是被黄世仁剥削的,要跟穆仁智站在同一在线吧。这也太强人所难了。
她的思想道德境界还达不到这高度。一想到兵营里放着的毒气,她就很想揍一顿这些鬼子。
不知道是不是他们这伙人个个都杀气腾腾的,还是被俘虏的日本鬼子害怕中国老百姓真的会用锄头锤死他们,总之,剩下的路程里,这帮家伙没有再闹腾。
想想也是,都拉成这样了,他们就是想做妖,估计也没力气了。
因为害怕被日本鬼子包饺子,他们特地绕了路,所以紧赶慢赶了一天一夜,才好不容易赶回根据地。
这过程里不知道是黄连素起了作用,还是不停地给日本鬼子们灌盐开水产生的效果,反正他们到达根据地的时候还能喘气。
田蓝却要忙得喘不过气了,她前脚把鬼子们交给大夫,让人继续隔离治疗,后脚还要去处理灾民的事。
之前不都已经安排好了吗?怎么还有问题要处理?
因为又来灾民了。
日本鬼子就炸了一回堤坝,洪水也已经渐渐消退,为什么还会来灾民?
因为他们原先要逃荒的地方不是聚龙山根据地。这些可怜的灾民本来是被日本鬼子追着往桂军的地盘跑的。可惜守城官兵正在严防死守霍乱扩散,根本不让非本县居民入内。就连县城内外的人也不允许相互流动。
灾民们跑到了城门下,请求青天大老爷放他们进去,可是城门紧闭,谁也不理会他们。
他们在城下盘旋了数日,陆陆续续又有人死去。剩下的人虽然搞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但也明白此事大大不妙。如果他们继续呆下去,死掉的人肯定就是她们自己。
他们哀求驻守的桂军无果,就有人提起了江南铁血抗日军。
虽然灾民算不上聚龙山区人民,但天底下的山神不都是一家吗?江南人民子弟兵,江浙皖都属于大江南。山神爷爷没理由这么小气。
好不容易从洪水中逃生出来的人不想等死,就又调转了方向,餐风露宿跑来了聚龙山根据地。他们一路吃了多少苦谁都说不清楚,大家只知道一个村子上百户人跑出来,活着踏进根据地范围的只有十来户。
那些惨死的无辜生命,在闭眼的瞬间到底该恨谁呢?
恨老天爷不长眼,专门为难他们这些受苦受难的人。
恨日本鬼子卑鄙无耻,居然不把中国人当人,直接当成猪羊残杀。
还是该恨守城的国军心狠,眼睁睁看着他们死在城外,却不管不顾?
也许到死的那一瞬,他们都不敢恨吧。老百姓被欺压太久了,连自己都不敢把自己当成.人看。遭遇再大的不幸,他们也只能叹一口气,麻木地念一声,这都是命。
陶先生询问田蓝的意见:“那这些人我们收不收?”
收下来就得管,得治病,得给饭吃,还得给他们安排地方住。他们老家已经被洪水冲了,又变成了疫区。起码短时间内,他们得留在根据地无法回去。这么一来,又要再给他们找一份吃饭的营生。
一桩桩事情加在一起,可不是简单的上下嘴皮子一搭。
而且这些人很可能携带病菌,一旦控制不好,还会造成根据地再度爆发霍乱。
虽然陶先生也不耻桂军直接关门不让灾民进去的举动,但从防疫的角度来说,这样做最安全。
田蓝也理解陶先生的犹豫,接收灾民哪是简单的事。然而这事再难也得做。不然中国的老百姓,他们人民子弟兵能眼睁睁看着人家死啊。
“收,全都收下来。药品和消毒剂以及被褥的问题不用担心,重庆政府会提供一部分,国际友人也募捐了一部分,我们自己再想想办法。”
陶先生还是不放心:“那吃的呢?我现在害怕他们只是开始,后面会有更多的难民收到消息往这边跑。到时候如果安置不了,会搞出大乱子的。”
田蓝很想挠头。
她当然知道任何地区的容纳量都有限。不然新中国刚成立那些年,国家为什么不让农民拼命往城里跑,还不是因为城里没那么多岗位,找不到工作的人会出乱子吗。
只是,现在她只能管好眼前的事,谁还真能走一步看一百步啊。眼下他们要走的这一步,就是好好安置灾民。
田蓝安慰了句陶先生:“你也不用太担心,目前吃的应该够,二鬼子不是没人抢走我们的粮食嘛。”
日本鬼子的确盯着聚龙山根据地。那边大顺煤矿的战斗一打响,这边日本鬼子就开始有动静了。只不过不晓得是他们觉得自己身娇肉贵,不值得跑到铁血军的地盘冒险;还是他们也知道了细菌战的事,反正这回过来抢粮食的还是伪警察部队。
结果,这帮黑皮狗就叫看守粮食的民兵给揍了。
民兵普遍表示欢迎,因为根据地的规矩就是地方武装力量缴获的枪支弹.药归自己所用。
从一开始面对敌人瑟瑟发抖,到现在把对方当成送枪送炮的对象,挺直的不仅仅是民兵的腰杆,更是根据地老百姓的信心。他们相信自己可以打跑鬼子,因为他们才是这片土地的主人,他们怎么能够任由侵略者兴风作浪呢。
陶先生勉强被说服了,点点头道:“那好,先把他们安置下来吧。”他想了想,又惋惜道,“可惜江南水稻只能一年一收。如果稻子能一年两收的话,根据地的粮食大概就真够吃了。”
他虽然在城里生活,但跟这时代的大部分士绅一样,家中也有百亩良田,而且都是上等水田。耕种的长工短工以及佃户同样精耕细作,可从来没有一亩田能够收获上千斤稻子。
也不晓得他们到底是从哪儿得来的粮种,居然收成这么好。
田蓝含糊其辞:“我们也弄到了上好的小麦,小麦的产量可能比水稻还要高。所以说,有人投奔我们根据地是好事,开荒需要人。你等着看吧,现在江浙皖地区各方势力错综复杂,别看眼下争的是地盘,到后面大家抢的都是人。”
到了战争持续阶段,日本鬼子为了引诱逃难的老百姓回到居住地,甚至会让伪军发米发面,还给小孩糖吃,拍摄什么终日精湛的宣传照片。
甚至还有一部分亲历战争的人,因为这个对日本鬼子赞不绝口,各种说日本鬼子的好话。充分体现了斯德哥尔摩症患者不是那么容易好的。
有地盘没人顶个屁用,那叫无人区。
有人还愁没地盘吗?那么多人跑反留下的空地空屋子都得有人占了。
现在担心人多是因为生产力没跟上去,怕粮食不够吃。
可有人就能兴修水利,开垦荒田。她又拥有空间外挂,可以提供良种。14亿中国人都能养活,何况是现在的四万万同胞呢。
田蓝信心十足,陶先生可不敢跟着她盲目自信,只能点一句:“你不担心东西不够吃就行。”
田蓝也不敢继续说大话了,因为她同样搞不清楚后面会有多少人跑到根据地来。
她只能自我安慰:“真不够吃就从外面买粮食,江南是天下粮仓,饿着谁也饿不到我们。”
旁人不敢讲,新四军弄粮食是一把好手。到时候拿子.弹跟他们换,谁都不吃亏。
田蓝还要去张罗记者会的事,这些日本鬼子被她拖来了,当然得物尽其用。
没有他们作为人证,如何证明日本鬼子已经在中国进行细菌战了。还有那些从煤矿兵营里搜出来的毒气,就是他们偷偷打化学战的最好证据。
田蓝刚走到外面,就听见墙角呜呜的哭声。有个十五六岁的小战士蹲在地上,手里还抱着步.枪,哭得伤心极了。
他旁边的人正在安慰他什么,不时就叹一口气。
田蓝随口问经过的英子:“他怎么了?工作挨批评了?”
英子茫然地摇头,她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还是陶八姑先叹了口气,压低声音跟田蓝解释:“他哥哥牺牲了。他哥哥是新四军的人,组织矿工逃跑的。走的时候,日本鬼子抓到了他,被狼狗活活咬死了。”
田蓝陷入了沉默。每一场战斗,都会有同志牺牲。那些不屈的脊梁,铸就了中华民族的丰碑。正是有他们不屈不挠的抗争,中华民族才不会灭亡。
她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这位年轻的战士,任何话语在此时此刻都是苍白的。谁也没办法真的感同别人的身手。
田蓝想了想,伸手摸自己的腰。她的腰间插着把王八盒子,是从日本鬼子手上缴获的。
她走上前,伸手拍拍小战士的肩膀,只说了一句话:“这个,给你。”
十五六岁大的战士,不过是中学生的年纪,抬起头来,露出的是一张稚气的脸庞。
他本来应该在学校上课,无忧无虑度过自己的少年时光。然而战争摧毁了希望,他不得不扛起比自己个子还高的枪,为自己,为家人,为所有中华儿女作战。
田蓝当真不会安慰人,只能干巴巴地说了句:“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你的哥哥,好样的,是英雄。”
枪是根据地的宝贝,也是战士们的心头好。要是谁能拥有一只手.枪,那真是大喜过望,爱不释手。
然而少年的脸上绝无欣喜,只显出了杀气腾腾的神色,他捏紧了王八盒子,恶狠狠地发誓:“我一定会杀光日本鬼子!”
在这瞬间,田蓝感受到的不是感动欣慰,而是心酸。
十五六岁的少年,本不应该扛起这样的重担。但中华民族危矣,谁还能往后退。
她伸手拍了拍少年的肩膀,没有再说什么。
她转过身,大步朝前走。瞧见被押着去做治疗的日本鬼子,她就冒了一句:“他的哥哥,死在你们手里。”
那位号称自己没有残杀过中国平民的士兵愣愣地站着,不知道是否听明白了田蓝的话。
后者又加了一句:“你们残害矿工,逼迫矿工用命换煤,就不是在杀害平民吗?”
这一回,无论如何她都要锤死这帮刽子手。兵营里的毒气、矿坑里被掩埋的矿工尸体,还有身染霍乱的士兵,这都是日本鬼子滔天罪恶的血证。
铁血军代表根据地人民发表公开声明:如果国际社会和全世界爱好和平的人民不坚决制止,那么今天落在中国人民头上的灾难,明天就会落在全世界所有爱好和平的人民头上。全世界所有爱好和平的人民必须团结起来,坚决制止日本帝国主义这种疯狂的迫害。
重庆政府和国际红十字会都派了调查团前来调查,基本明确了聚龙山地区人民和皖北地区百姓成为日本侵略者细菌战的攻击对象。证据除了那些毒罐头、河水里的霍乱菌以及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日本兵之外,还有铁血军和新四军从新占领的县城缴获的资料。
资料显示县城守军在皖北霍乱流行之前都注射了霍乱疫苗,疫苗注射完毕之后,堤坝就被人为炸开,然后霍乱在皖北地区流行起来,又蔓延到皖南地区。
这些资料当中,还有两封参与炸堤的日本兵写给家人的信件,直接捶死了日本侵略者实行细菌战的事实。
铁血军能够获得这些信件,是因为它们没能被发出。日本军方实行严格的信件控制制度,它们没收了不合规定的信,并且对写信人进行秘密监视。
这样倒是方便了铁血军寻找证据。就是田蓝被折腾得够呛。为了从日本人浩瀚的资料里寻找罪证,她的眼睛都要看瞎了。
好不容易大家将这些罪证整理成证据,根据地赶紧对外公开展示。这一步他们甚至没有经过重庆政府的批示。因为无论田蓝还是陈立恒,或者其他铁血军的高层,都担心重庆政府会患犹豫病,想要捏着这些资料跟着本军方谈判。
鉴于他们之前进行过数次愚蠢的和谈,铁血军上下一致认为,还是不要给他们犯蠢的机会比较好。
毕竟现在全国抗日统一战线还在重庆政府的领导下,代表中国的政府继续做蠢事的话,很容易打消其民众抗日的积极性。
只是资料公开之后,日本帝国主义自然不会承认自己在侵华战争中使用了化学和生物武器。他们甚至将霍乱瘟疫的屎盆子扣在中国人头上,还贼喊捉贼强调日本兵之所以染上霍乱就是被中国老百姓传染的。
老百姓为什么被传染?因为大日本皇军要中日亲善,在积极慰问帮助中国百姓呗。
论极不要脸,谁抵得上日本鬼子呀。本来就不是人,哪里还有脸。
打口水仗不是铁血军擅长的部分,这部分工作交给善于搞宣传的新四军来负责。
至于铁血军自己,一个是积极完成灾后重建工作,另一件就是继续去端日本鬼子的据点炮楼。他们不敢真指望国际社会会还给他们一个公道,他们要亲自报仇,让这些日本鬼子付出流血的代价,后者才会明白什么叫做以铁还铁以牙还牙。
反正秋收都结束了,不忙着秋收秋种的人干什么呀?当然是打仗了。现在不打,等到过年的时候再打吗?肯定得现在打怕了日本鬼子,叫他们不敢再过来干扰大家过年。
田蓝也忙得很,她一方面要组织民兵加强训练,防止日本鬼子趁机进行报复性扫荡;另一方面,她则要带领病愈的灾民开荒,大面积种植高产小麦,来保证明年大家还有吃的。
这一趟,因为有充足的生理盐水和输液设备,加上大家在前期处理霍乱疫情的过程中积累下来的经验,所以这些灾民及时得到了有效治疗,基本上都是一个礼拜内就自己站起来,离开了病床。
病人自己觉得神奇,根据地的老百姓却个个挺起了胸膛,嘲笑她们大惊小怪。
开玩笑哦,他们的山神爷爷是吹的吗?山神爷爷厉害的很!看看其他地方,一来霍乱就是成片成片的死人。再看看他们聚龙山,原先在外面要死的人,一踏上聚龙山的地界,嘿!立刻活了。
中华儿女的革命浪漫主义乐观精神,在此时此刻得到了充分的展现。大家相当默契地遗忘了根据地新添置的坟头,记住的是自己死里逃生的幸运。
看,多好啊。他们还活着。
他们像猪羊一样被日本鬼子驱赶的时候,时刻都在死亡边缘挣扎。
他们逃生,奋起反抗的时候。那些日本鬼子倒露出了虚弱的本质,反而害怕他们。
所以说,必须得反抗,给大家团结起来,跟日本鬼子拼命。
田蓝一边讲授新式种植小麦的要点,一边不时就点拨两句,鼓励大家学会反抗。
日本鬼子之所以肆无忌惮,不就是他们侵略的过程中没有受到太多反抗吗。等到他们被打怕了,他们就不敢这样嚣张了。
人多力量大,当初被各方势力嫌弃的灾民治好了病,又是妥妥的壮劳力。
按道理说,他们在鬼门关里走了一趟,又是得的这种烈性病,怎么着都应该好好休养一段时间。
可是谁都不敢躺下来。勤劳善良的老百姓哪有多少懒汉,别人对他们一分好,他们都要想方设法的回报。
让他们继续躺着吃白食,就算没有人给他们白眼看,他们也心虚。要是不做事,他们凭什么有饭吃呢。
所以,不分男女,无论老幼,就是被安排进抗日学校读书的小孩,放了学,也跟着开荒。
穿着军装的叔叔阿姨说了,这些开垦的田亩以后都归他们种。根据地农场会解决他们一日三餐吃饭问题,今年是根据地免费提供。等到明年麦收以后,就要从他们获得的粮食里面扣。
多好的事啊,这些灾民本来都以为自己死定了,现在他们不仅留下了性命,还有地方住,还有田耕,甚至连孩子都上了学堂,这是大家连做梦都不敢想的事啊。
还有人私底下嘀咕,早知道这样,日本鬼子还不如早点儿丢霍乱菌呢。不然他们很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到铁血军的地盘来。
田蓝都无语了,不知道该说什么。
好吧,能够从糟糕的生活中发现闪光点,也是一种革命乐观精神。
她拍拍手,跟大家告辞,去接收新四军运来的稻子。
开展敌后抗日根据地是延安方面的老本行。新四军在整片大江南地区的发展可以说是相当迅速。除了张将军率领的队伍以外,太湖巢湖地区也有了其他新四军部队。
这些地方是传统的鱼米之乡,粮食产量一直比较高,吃饭不成问题。
铁血军商量之后决定趁着秋收粮食价格低,赶紧先购买一批粮食备下。这样万一涌入的难民多,根据地也不至于闹粮荒。
按照老规矩,这回还是用手榴.弹和子.弹换。至于新四军想要的炮,军工厂产品还在实验阶段,暂时无法提供。
田蓝到了铁血军设置的粮管所,跟巢湖新四军的人碰了头,双方还没寒暄两句,他们就瞧见陈立恒和张将军也过来了。
张将军这回带来的是黄豆,还有棉花。眼下江北地区是产棉重地,有些县的支撑产业就是棉花。
田蓝跟人打了招呼,然后检查棉花的品质。
她上大学的时候虽然对棉花研究不多,可她上辈子待过宁甘农场啊,那里棉花属于常规种植物。而且在海南育种基地,他们的团队里还有人专门研究高产棉花。
田蓝检查完棉花,认真道:“你们要种子吗?我们这边的棉花种子你可以看看。虽然种的不多,但一亩地大概有六七百斤的产量,结桃率高,棉桃大,不太容易长虫。”
这是她从空间里获得的太空育种棉。因为聚龙山根据地主要抓粮食产量,所以棉田的面积并不大。
张将军痛快的很,当即拍板:“要!还有什么好种子,一并都给我们拿过来。”
巢湖新四军支队的人闻声决定走过路过绝不错过,也跟着问田蓝要种子。他们还表示绝对不会让铁血军吃亏,肯定是公平买卖。
陈立恒笑着指田蓝:“你们肯要,她只有高兴的份。她最喜欢的事情就是看着万亩良田,麦浪翻滚,稻花飘香。”
田蓝忍不住想冲他翻白眼。陈同学,请你注意自己的身份和立场。别说我们还是抗日铁血军,就是新四军自己也会内部增资源的。哪有你这样当冤大头的。得亏不让你管抗日根据地的账本子,否则再厚的家底都要被你败光了。
张将军和巢湖新四军支队的罗将军都笑了起来,两人连连表示:“我们说话算话,绝对不会让你们吃亏。这样吧,为了表达我们的诚意,白子河和大青沟这一片都归你们铁血军了。”
田蓝和陈立恒都吃了一惊,白子河与大青沟这一片面积可不小啊,算起来抵得上2/3个聚龙山抗日根据地了。
这里原本是日本鬼子的势力范围,铁血军和新四军联合攻打完大顺煤矿之后,又连着端了鬼子控制的两个县城,将这一片连了起来,因为此处距离江北抗日根据地比较近,所以现在驻扎的是新四军的游击队。
人家好好的地盘,怎么一下子又拿出来给铁血军了?大家之前已经分过战利品,铁血军也没少拿东西。
张将军笑道:“这片都是平原,刚好让你们种庄稼嘛。到了明年你们都不要我们的米面,要我们拿其他东西来换子.弹了。”
陈立恒有点着急,他身在曹营心在汉,哪里好意思从新四军手里要东西。
还是田蓝清了清嗓子,落落大方地收下:“那就恭敬不如从命。”
陈立恒头痛:“农村地区我们看着还行,县城就算了吧。实不相瞒,我们不知道该如何管理县城。”
这话说出来实在丢脸,他们好歹是从未来世界穿越过来的人。但没办法,人的阅历决定了人的成熟度。他俩在六七十年代长期待的地方是农场。安排种地没问题,但发展工业的确不擅长。
就说聚龙山抗日根据地成立到现在吧,虽然已经有工厂陆陆续续地开工,但好多时候她们都处于抓瞎的状态。种田的事情有人来问田蓝,她总能找出解决办法。可是工厂的工作你要问她,你就是在存心为难她。
也不是说工厂就没办法开工了,但现在的工厂总不符合陈立恒的认知。他感觉工厂的情况没有得到很好的改善,基本上还是以前的老一套。
罗将军立刻接话:“说到这个事情,我实在有话讲。你们的根据地建设很好,但是经济发展的思维还不够。一个地方能不能吸引老百姓,除了看我们的抗日决心之外,还要看能不能让老百姓过上好日子。农工商,这三个行当缺一不可,都要发展的。”
田蓝和陈立恒对视一眼,全都拿出小本本,准备开始老老实实地听课。
虽然要承认很羞耻,但不正视自己的缺点还怎么进步呀?有人愿意教他们,他们当然举手欢迎。
罗将军叫他们的态度给逗笑了,直接手往下压:“行了行了,也别记了,没什么好记得。这样吧,你们要是有空,就到我们的地盘去看看,眼见为实,耳听为虚。看到了,说不定你们会有启发呢。”
陈立恒痛快地答应:“我现在就有空,我一直想请教新四军怎么搞根据地的经济建设。”
他穿越之前,也曾经听父母和父母的朋友提起过,国.民党那会儿老污蔑□□不会搞经济建设。实际上,中公能人汇聚,搞起经济建设的水平也相当的高。甚至有些新四军的队伍日子过得可比国军好多了,连国军的人都羡慕的要命。
陈立恒也没参加过地方经济建设,虽然百般思索,但也没搞明白新四军到底怎么挣钱养活自己。
这一回,他跟田蓝可是大开眼界了。
他们坐着钢制汽艇,对,就是从日本鬼子手上收缴来的钢制汽艇,直接在水上极速前进,然后偷偷潜伏下来。
两人都有点懵,不知道新四军埋伏了要打谁。
他俩等啊等,看到日本鬼子的膏药旗时,陈立恒顿时来了精神,要开打了。
他伸手摸自己的驳壳枪,瞬间进入战斗状态,时刻准备拔枪射击。
田蓝也跟着紧张起来,她的王八盒子送给小战士了,要开战的话,她能用的就是步.枪。
结果罗将军笑出了声,安抚他们道:“放松点,我们打的是经济战。”
田蓝和陈立恒都有点懵,不明白这经济账要怎么打。喂喂喂,还不动手吗?日本鬼子的船都开远了啊。再往前跑的话,就跑出炮.弹的射程外了。
罗将军却老神在在,一直到日本鬼子的船跑出去老远,他才下令将汽艇开到航道上。
田蓝和陈立恒对看一眼,不知道新四军要怎么追击。没想到汽艇根本没往前跑,反而转了个身,直接走纵向离开。
然后铁血军的两个铁憨憨就目瞪口呆地看着汽艇后面跟了一溜的船,光是看外表,他们就能够判断这都是货船啊。
事实证明,他们猜的没错,这些船上装着的都是食盐,刚从盐场运出来的食盐。
船靠近港口,岸上的群众早就等着。都不用新四军招呼,他们就有条不紊地忙碌起来,将一袋袋食盐搬上岸。
船工们也没闲着,他们排成队,按照船只进行登记,每个人都领到了一斤猪肉两块大洋还有一瓶酒。
田蓝和陈立恒都直接看傻了,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是什么骚操作呀?难道船工都已经被策反了?他们把运盐船开过来,日本鬼子能善罢甘休?
罗将军却满不在乎:“他们敢来我们就打呗。”说着他还颇为不满意的龇牙,“以前都没日本兵押运,现在居然也派炮艇了。不过没关系,你把船跟炮艇隔断开了,让船继续跟你走,还是一样的。”
陈立恒弱弱地冒了一句:“他们发现了不打吗?”
罗将军完全无所谓:“他们打我们不会打吗?一样有汽艇,我们还怕了他们不成。来的越多越好,刚好我们缺船用呢。”
田蓝点头:“也是,别的不说,日本鬼子派炮艇武装运盐船,就意味着起码这个过程中他们抽不出空来扫荡,这也是对百姓的一种保护。”
罗将军笑了起来,意味深长道:“你们铁血军打仗的确很不错,一直顽强也不怕死,对于持久战的理解很透彻,人民战争海洋战术运用的很好。但是,有一点,这持久战不仅仅是指战场上的消耗,还要算经济账。”
他竖起两根手指头,开始给年轻人上课:“日本鬼子为什么要侵略中国?为了占领我们的土地为了掠夺我们的资源。想要达到这个目的,他们不仅要打下中国的地盘,还要维持占领。我们游击队除了消耗他们的有生力量之外,还有个重点的工作你们可能还没意识到,那就是增加他们的占领成本。当他们为了维持占领花费大量金钱,却没办法在占领区获得充足的资源时,他们就难以维持这种占领。时间久了,他们就会慢慢垮掉。我们打游击,可以将占领成本提高到他们没办法承受的程度。”
田蓝和陈立恒都感觉自己被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居然还能从这个角度看待持久战。
罗将军又忍不住点评:“就说你们打大顺煤矿吧,当然,你们打的很有意义,因为日本鬼子残害我们的矿工。但是,今后是不是所有的矿都要这么对待?我认为还是有待商榷的。这一次是你们幸运,日本鬼子自己内部垮了,成批地倒下,否则强攻的话损失很大。”
他伸手遥遥往远方一指,“我们不想拿下盐场吗?日本鬼子从我们手上掠夺了多少食盐。但是,他们的火力太猛,我们拿不下。那怎么办?就像今天这样,直接拿他们的运盐船。这些船都是他们强行征收的民船,运盐的也都是普通百姓。不一定要打嘛,老百姓也被日本鬼子欺压,拿不到工钱。咱们出工钱,让他们把盐运过来,大家日子才都能过下去。”
他们说话的时候,岸上已经来了不少行商打扮的人。这些人在港口就做起了买卖,直接拿大洋买下食盐。
10来条船装的盐,都没费什么功夫,就被卖得一干二净。
罗将军伸手拍拍装大洋的口袋,笑嘻嘻的:“有了大洋,我们就能买军火,有枪有炮,还怕杀不了鬼子吗?这打仗嘛,打的也是经济账。”
田蓝和陈立恒还能说什么呢,他们除了点头还是点头啊。
罗将军兴致颇高,直接挥手:“走,跟我们去收税。根据地搞建设,方方面面都要立起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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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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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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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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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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