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透露消息的人正躺在山洞里休息。
上次伏击日本人的运兵船,何大勇在冰冷的河水里泡了大半夜,腿上的旧伤犯了,不良于行。所以这次县城行动,他没参与,而是留守聚龙山根据地。
土匪攻山的时候,想抓了女学生卖个好价钱,所以才出手犹豫。可对着大老爷们,他们可没有任何手软的时刻,何大勇的腿上就挨了一刀。对方下手极狠,他的骨头都露出来了。所以早早下了战场,被搀回去休息。就连对土匪的审问,他都没参与。
周老师学过简单的卫生培训,就充当卫生员角色帮他料理伤口。
游击队员和女学生杀回去的时候,他还躺在茅草铺上,额头上全是虚汗。
面对王友志的询问,他露出了茫然的神色,丝毫没有要躲闪的意思:“是啊,他爹烧七,我看他整个人都已经颓了。就告诉他,我们游击队不会坐视不理,我们肯定会给老百姓报仇的。等我们端了日本人在县城的老巢,让他爹在地底下也能闭上眼睛。”
王友志气得浑身直抖,伸手指着何大勇:“三哥,你糊涂!你怎么能这么糊涂?你这是在泄露军事机密!”
何大勇急了:“我说啥了?我不是看群众情绪低落,想给他打打气吗?我也没说什么啊。”
“你说山上的游击队全去打鬼子了,结果人家特地把土匪给请过来了!这一刀捅在你腿上真是太手软了,直接一刀捅死你吧!”
何大勇傻眼了,嘴巴张了几张,最后念叨出来的就是:“我……我我不知道啊。狗日的,老子宰了他去!tmd怎么能做出这种事?”
女学生们气呼呼的:“不用劳烦您,我们自己宰了!”
田蓝看了眼王友志,沉声道:“按照军法,应当如何处置?”
王友志张了张嘴,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要是按照霍家军的规矩,作战的时候向敌人泄了秘,那是直接一枪崩的脑袋瓜的。最轻,也得给一顿鞭子。
只是现在,他要真的一枪崩了何大勇吗?
田蓝看了他一眼,没有步步紧逼:“这件事情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我不插手。要是你们处理不好,我们再来处理。”
说着,她转身出了山洞。
女学生们跟着她走,看到周老师还在旁边犹犹豫豫,她们赶紧推着自己的老师也出去。
到了山洞门口,田蓝才扯了一嗓子:“收缴来的枪.支弹.药武器通通搬走。”
游击队员们集体跳脚。开什么玩笑?那也是他们辛辛苦苦拼来的呢。土匪对他们毫不留情,他们还伤了好几个人呢。结果战利品都被她们给拖走了?
王友志吓得赶紧喊停。别闹腾了,现在这群母老虎肯将武器搬走,就是不彻底撕破脸的意思。人家要是硬杠的话,这事不晓得要怎么收场呢。
田蓝不管山洞里的人跳脚,直接自己动手扛枪。
说来也不晓得究竟打谁的脸。这帮土匪的武器装备居然比游击队的老家底还好。□□□□一应俱全,还有子.弹,倘若不是他们轻敌,没把女学生们当回事,这一仗到底谁输谁赢还真难说。
即便胜,根据地十之八.九也是惨胜。
女兵们瞧见武器都眉开眼笑,尤其看到子.弹时,大家都舍不得挪开手了。
田蓝笑着看她们:“从今天开始,实弹巡逻敢不敢?”
大家集体瞪大眼睛,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好几个女生都叫了起来:“咱们枪里真的能放子弹了?”
她们到今天都没有实弹射击过呢。
田蓝点头:“当然,男兵有什么,咱们就有什么。他们能杀鬼子他们能打土匪,咱们同样也能做到。”
众人跟着点头,没错,不就是开枪吗?她们天天瞄准射击,动真格的,她们也不怕。
呵,叫他们小瞧她们。她们可没忘记呢,男的跟鬼子一样,都是明里暗里压迫妇女的凶手。
田蓝赶紧往回收,重点强调:“国难当头,抗日大业未成,一切以团结为先。要互相学习,互相帮助,努力学习战友的长处。你们看同样是拼刺刀,当刺刀扎进去没有来得及拔回头的时候,游击队员是怎么做的?他们随手拎起土匪的刀就反劈了过去。我们真正上了战场,一定要有这个意识,不能脑袋瓜子僵硬,就想着一件事,杀!”
众人被她喊得热血沸腾,跟着吆喝:“杀!”
田蓝满意得很,朗声道:“接下来我们得加强对抗训练,一对一对抗,这样才能锻炼出实战经验。”
大家面面相觑,真对抗训练啊,那要怎么打?
田蓝认真道:“用树枝作为训练棒,上面涂石灰,点到对方就算刺中。先自己好好练,后面我们还得跟教练对抗。”
大家伙都来了精神,是跟男兵打对抗吗?哼!她们才不怕。她们要把他们打趴下,省得这帮家伙心里还是看不起人。
田蓝笑着摇头:“不是,是送上门来的老师。”
做人要言而有信。虽然当初她耍了计谋逼迫土匪交代情况,但她既然答应饶对方一命,那就不能过河拆桥。
留下来的人怎么办?总不能让他们吃白饭吧。要对他们进行劳动教养。
除了每天干活开垦荒田做手工之外,也得让他们发挥所长,比方说当好陪练。
师生们目瞪口呆,周老师更是喊了出来:“我们跟他们打?”
田蓝正色道:“对,男女力气大小不同。倘若我们长期对打,而不跟强壮的男性对抗,时间久了,我们的肌肉便会形成记忆,认为敌人就是那样的力道。等真正上了战场,一旦有这种潜意识,后果不堪设想。”
她目光扫向众人,语气带了点玩味,“以后土匪不让我们,不知道我们能不能打得过他们。”
女学生们争先恐后:“谁怕谁呀?我们连日本鬼子都不怕。”
田蓝笑道:“好!那从现在开始,我们就是真正的游击战士,要用战士的标准对待自己。除了自己练出硬功夫之外,我们还要做好当老师的准备,将来教更多的人上战场。”
大家惊讶不已。
她们教学生上学还行,可要真教人打仗,上哪教人去呀?论起打仗,游击队员们可是她们的老师。
田蓝摇头:“我不是说他们,我是说新加入的抗日将士。当此国难之际,四万万同胞无论男女,不分老幼,都应投入到抗日事业中来。我们作为先行者,自然具备帮助后加入者的义务。以后,我们的队伍会扩大,我们根据地会扩展到整个聚龙山,甚至整个华中乃至全国。”
大家被她说的血都热了起来,假如真到那一天,那距离日本鬼子被赶出中国也不远了吧。
呸,就是因为有汉奸土匪之流,所以我们才在战场上接二连三的失败。要真正拼起来,谁都不怕谁。
各人领着自己分到的武器回去细细琢磨。土匪除了枪弹之外,还有人用的是砍刀和红缨枪。她们也不嫌弃冷兵器,还琢磨着到底找谁好好学。以后有新的女战士加入进来时,就不怕人家没武器用了。
周老师有些忧心忡忡,悄悄走到田蓝身旁,压低声音问:“咱们这样硬碰硬,会不会不好啊?游击队怕是要有意见的。”
外面的人已经在张罗着拿鞭子,要给予泄露军事秘密的人鞭刑。
何大勇受伤那么厉害,再抽上几鞭子,搞不好情况会恶化的。
田蓝摇头,态度强硬:“不用管。不以规矩,不成方圆。他们的纪律既然已经定了,就必须得执行。”
周老师还是不放心:“那要是陈长官他们回来,会不会?”
田蓝依旧摇头,完全不肯松口:“不用管,这件事情坚决不能姑息。”她正色道,“大家是平等的同志,倘若现在就要求我们做牺牲,那么将来即便我们获得了胜利,也不过换种方式被继续奴役而已。平,等都是自己争取来的。打江山的时候有我们,分享胜利果实的时候把我们踢出局。辛亥革.命的苦果,我们再也不要受第二回。”
傍晚时分,陈立恒等人行色匆匆地返回聚龙山。这一趟,大家都风尘仆仆,还有人受了伤,是被简易担架抬回来的。
山上众人都又惊又喜又害怕,全都围过去看情况。
周老师瞧见伤员,立刻招呼女学生们过去帮忙。
田蓝也上前询问:“碰上鬼子了?”
陈立恒苦笑摇头:“真碰上了,我们哪有这么顺利?是伪军。应县的守军降了,加上民团,成了伪军。我们出城的时候露出了马脚,两边开了火。好在日本鬼子也防着他们,他们枪里的子.弹不多,准头也一般,不然我们的命就难说了。”
说来也讽刺,据说整个抗日战场上,伪军的数目加在一起比日本鬼子还多。也是人类迷惑行为之大赏。不过想想二战中法国投降的正规军就高达150万,似乎一切又挺正常。
王友志看他们说话,在边上急着团团转,三番几次想要同陈立恒说话,却总找不到开口的机会。
还是田蓝善解人意,直接开口cue到他:“既然王队长有工作要汇报,那我就不打扰了。”
说着她还真转头就走。
王友志哪里敢耽搁,赶紧报告了眼下的难题。
陈立恒也大吃一惊,战场打扫得相当干净,他都没留意到这里居然还经历了一场恶斗。
当听到何大勇的事情之后,他的眉头皱得死紧。
王友志眼巴巴地看着上峰呢,现在但凡何大勇是个囫囵人,抽他几鞭子也就抽了。可他的腿伤本来就犯了,现在又添新伤,人都躺在地上爬不起来,还怎么抽鞭子?
陈立恒沉声道:“拿鞭子来!”
王友志大吃一惊:“陈长官,何大勇真扛不住了,他现在情况很不好。”
陈立恒一张脸绷得跟雕塑似的,大踏步往前走:“带我去看看。”
无论是游击队员还是外来的川军,亦或者女师的师生,集体面面相觑。大家哗啦一声,跟着他往山洞去。
虽然现在暮色尚未笼罩大地,但山洞依然看不到半点天光。摇曳的烛火下,何大勇的脸色瞧着尤为蜡黄,就跟书上写的那样,病入膏肓的人面若金纸。
他瞧见陈立恒,挣扎着想要起身,嘴里嗫嚅:“陈长官,我我……”
陈立恒的脸跟刀削斧凿出来的一样,每一块肌肉都是那么的坚硬。
他沉声道:“今天的事你有错,我有过,你三分错,我七分过,因为我没给你们做好保密知识培训,让你们缺少意识,军事机密分毫不可泄露。按照军法,我们都要受惩罚,我领七鞭,你三鞭。因为你是初犯,这三鞭我代领。王队长,请执刑!”
他转身礼貌地朝女学生们点点头,温和地劝告大家,“执鞭刑时,我要脱去上衣,不雅观,还请诸位回避。请放心,决不徇私。”
大家都吓傻了,完全没想到他会是这么个反应。
王友志更是瞠目结舌,眼睛瞪得溜圆,连声拒绝:“陈长官,不可不可,此事万万不可!”
何大勇也挣扎着要站起来,口中大喊:“陈长官,好汉做事一人做一人当,我绝不能连累你。”
陈立恒已经开始脱军衣,声音平静:“我是你的上官,你犯错我本就当负有连带责任。何况此事的确错在我。”
王友志坚决不肯接鞭子,他才不发疯呢,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抽陈长官?
游击队员们集体往后撤,谁都不愿意接这个手。
陈立恒没辙,指南招呼川军的刘成武:“牛班长,劳烦您。”ωωω.χΙυΜЬ.Cǒm
刘成武才不掺和这事呢,他一个外来户,凑的哪门子热闹。
王友志见状,心下大定。只要没人接执行的活,那陈长官的姿态摆出来就够了。
他正要暗自松气时,没想到角落里响起了一道清脆的声音:“我来!”
众人都目瞪口呆,完全不敢相信田蓝居然当真走上前,接过了鞭子。光是听鞭子在空气中发出的噼啪声,所有人都头皮一紧。
没想到陈立恒居然还点头,颇为不好意思的模样:“劳烦了。”
田蓝同样微微颔首,态度看上去相当平和,说出的话却冷酷无比:“应该的。”
大家都傻眼了,就瞧着她挥舞皮鞭,重重地抽在陈立恒的背上。
一声下去,陈立恒的脊背立刻落下一道血痕,那痕迹还高高耸起,显然挥鞭的人下手极重。
众人难以置信,都没想到田蓝会下这样的狠手。她怎么下得了手啊?
田蓝面无表情地挥出了第二鞭。
她当然下得了手,因为这个人的疏忽,整个根据地差点遭受毁灭性的打击。这次来的是土匪,土匪跟日本人有勾结,倘若土匪将游击队去应县县城的消息传给了日本人,那全军覆没的不仅仅是根据地大本营,他们也没机会活着回来了。
她为什么下不了手?就因为一直幸运,没有造成严重的恶果吗?
何大勇目眦欲裂,挣扎着要从地铺上爬起来,嘴里不停地喊:“田先生你打我,你抽我,你不要动陈长官!”
田蓝却不为所动。
她一鞭子接着一鞭子,足足抽了五鞭子之后,她才停下手,声音又冷又硬:“剩下的五鞭子先记着,等到剿匪归来,我再执行。”
陈立恒已经疼到额头上全是冷汗,但他还是点头答应:“好,劳烦你了。”
田蓝丢下鞭子,撂下一句话:“抓紧时间,尽快出发。”
她扬长而去。
女兵们见状,也赶紧跟上。
周老师抓着田蓝胳膊的时候,手都在颤抖。虽然她常常觉得面前的学生不是她认识的学生,但此时此刻她还是忍不住当起了老师。
“你也太鲁莽了,你怎么能真的打陈长官啊?”
田蓝默默地看了她一眼,然后目光落在女生们的脸上,声音平静:“倘若今天你们有人犯错要领罚,我也承担连带领导责任。”
众人面面相觑,这才不说话。
田蓝又招呼大家:“都准备一下吧,后面剿匪我们是重头戏。”
周老师等人都惊讶,虽然她们已经都立志成长为真正的游击战士,但她们才刚开始训练,剿匪这种事,真的会带她们上场吗?
田蓝意味深长道:“没有我们的话,这场行动进行不了。”
陶司令之所以敢自称是陶司令,是因为他算得上应县最大的土匪。
他原先是应县的保安团,也是披了官皮的人。后来各路军阀争地盘,应县今天这个大帅,明天那位督军,他就被赶出了应县官场。结果人家带着人马出走,直接活成了地下王国的国王。他手下有200来号人,赶得上两个连了,而且这些年积攒了不少家当,武装齐全。既往就连政府剿匪,也是避其锋芒。
他实在很有资格嚣张嚣张。
陶司令他不仅仅人多势众啊,人家的管理也很严格的。
就像李二狗,他也算帮里的老人,带着王友志的人往寨里去,同样要被拦下。
巡逻的土匪盯着人,满脸狐疑:“你怎么到现在才回来?其他人呢?”
为了抓那帮小娘皮,寨子里可是派出了50来号精兵强将。怎么现在连押车的加在一起也不过10来人。
李二狗一见对方就,露出欣喜的神色,一叠声地催促:“哎呦,七哥,是你就太好了。我们这是碰上大买卖了,所以才耽误了时间。你赶紧带兄弟们去支援。我哥他们都去白水口子打伏击了,这回要一把头灭了游击队。”
巡逻的人不耐烦:“搞游击队干什么?谁要买一群大老爷们。”
李二狗赶紧解释:“七哥,不是这么说,这游击队是日本人的心腹大患。要是咱们灭了游击队,那在日本人面前就大大的长脸了,以后谁都不能压咱们一头。”
巡逻的人莫名其妙:“在日本人面前长什么脸?给日本人脸了?”
李二狗都要急死了,立刻伸手推他:“哎呦,我的好七哥哎,你可别耽误了司令的大事。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过了这个村就没那个店了,咱们能不能飞黄腾达,就看今儿这一回了。你不听我去跟司令说,到时候别怪兄弟我没先告诉七哥你。”
巡逻的人一听这话,哪里愿意放过到手的机会,立刻表示:“我带你去。”
然后他的目光无疑的落在跟着的人身上,厉声呵斥,“这是谁?二狗子你还懂不懂规矩?”
大冬天的,李二狗额头上全是汗。他陪着笑,赶紧解释:“着急,一时半会儿给忘了。这是王大哥,原先游击队的二把头,现在人家弃暗投明,不跟游击队混了,要跟他们兄弟吃同一碗饭。这回伏击游击队,就是他的投名状。”
巡逻的人倒不觉得新奇。
干土匪的,今天你反了我明天我反了他,再正常不过。所谓的义气要么是自己吹的,要么就是不了解土匪这行当的穷酸文人瞎掰扯的。都烧杀掳掠屠村了,谁他妈跟你讲义气?
投名状是老规矩。尤其是从别的帮派反过来的,必须得手上沾了老东家的血,才能体现出诚意。
王友志赶紧讨好地笑,嘴里喊着:“七哥。”
土匪上上下下地打量他,嗤笑道:“呀,怎么想起来混兄弟们的这碗饭了。”
王友志满脸苦笑:“实在是被逼的没办法。委员长都弃了南京城不打了,你跟着嘴里喊喊口号不就结了,结果他们非要去惹日本人,这不是找死吗?我老婆没讨孩子没生,我这死了,我们家就绝后了。这种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事,我可不能干。”
土匪哈哈大笑,伸手拍他的肩膀,夸奖道:“不错不错,识时务者为俊杰。龙椅上谁坐不是坐,委员长坐得,太君就坐不得?不都一样吗?”
说话的时候他出手如闪电,已经在王友志的身上过了一圈。
王友志相当配合地举起手来,脸上全是笑:“二狗兄弟跟我说过规矩了,不能带刀枪上山。我空手而来,绝对不藏。”
说着,他还转了个圈。
土匪冷笑:“空手上山,打量着我们这儿是收罗叫花子的地方吗?白养闲人?”
王友志赶紧强调:“不不不,当然不敢。您瞧,七哥您看看货色,一水的好人家出来的好姑娘。”
说着,他掀开了骡车的帘子。
车外的人看见车里的情况,集体眼睛发直。那车里装的不是金银珠宝,但比金银珠宝更稀罕。
火把照亮了姑娘的脸,水灵灵,白嫩嫩的大姑娘,可不比金银珠宝更诱人。
这个时代的国军个个都身材瘦削,何况普通老百姓。常年缺衣少食的民众那是一水儿的面黄肌瘦,年轻女子个个堪比夏衍笔下的芦柴棒,又黑又瘦,又干又柴。
跟她们一比起来,不说脸型五官,单论皮肤身材,车里的这群大姑娘就直接甩了穷人家的女孩儿18条街。更别说人家那气质了,果然是洋学堂出来的女学生,啧啧,放进烟花柳巷,那都是妥妥的头牌。
土匪窝里不长留女人,这帮杀人越货的强盗平常也就是去下等窑子里发泄。里面的妓.女怎么能跟这些水灵灵的大家小姐比,那根本不是一个档次啊。
巡逻的土匪眼睛发直,伸手就要摸大姑娘滑腻的脸蛋。瞧瞧这吓得浑身颤抖的模样,真是让人血都往下涌,恨不得立刻压上去,好好骑一回大洋马。这才不枉活一辈子呀。
李二狗赶紧喊停,陪着笑道:“七哥,司令还等着呢。就凭您在司令面前的面子,后面就是少卖个几百块大洋,也少不了您的。”
那位七哥这才想起来自家老大吝啬蛮横的个性,悻悻地收回手,不耐烦地一挥:“行了,走吧。”
10来个人压了三辆骡车的往大营去,到了主寨门口,又有人过来搜身,防止这些头陈的前游击队员暗自携带武器。
据说这位陶司令以前被手下人背叛,差点儿死在床上。所以他的规矩是谁都不得带着刀枪进去见他本人。连他山寨的弟兄们都必须得如此。
三番两次的折腾之后,王友志等人总算是被允许连续面见谱儿摆的比谁都大的陶司令了。
只不过,骡车不许进去,这群大姑娘也得留在外面。
王友志吓了一跳,一个劲儿地告饶:“求各位哥哥高抬贵手,这就是我的见面礼。好歹得在陶司令面前过了明路,后面再安排。”
自家人什么德性,自家最清楚。那位被称之为七哥的土匪没沾到大姑娘的便宜,自然不能白便宜了他的同僚。
留在外面,让他们看管着?开个屁玩笑。一眨眼的功夫,全都叫剥了衣服压在地上骑了。后面就是陶司令大发雷霆,也来不及。
七哥立刻瞪眼睛,伸手拦住人:“别瞎胡闹,现在应县都叫日本人给占了。咱们兄弟还能不能顺利地混上饭吃,就看这群小娘们的了。再闹腾的话,司令怪罪下来,可别说我没提醒诸位兄弟啊。”
这群眼冒绿光的土匪这才悻悻地退让开了,放过了已经开始哭哭啼啼的女学生。
哎呦哟,瞧瞧这一个个梨花带雨的,真叫哥哥心疼。哥哥搂在怀里,好好给你揉一揉。
好在陶司令积威甚重,这群土匪虽然口中荤话不断,倒也没人真敢强行留下女学生们,就是眼睛一直盯着人家微微起伏的胸脯和屁股看。等到人都被带进去了,她们还一个个眼睛直勾勾的,舍不得收回视线。
王友志大大地松了口气,一再朝土匪拱手作揖:“多谢七哥仗义,大恩大德,小弟没齿难忘。以后不用说,小的一定好好听七哥差遣。”
200来号人呢,陶司令的麾下同样分成各个派系,小头目们都要争取自己的力量。
七哥嘴上却强调:“我们都是跟着司令混饭吃,为司令之命马首是瞻,听的也是司令的差遣。”
王友志讨好地笑:“那是当然。”
他们七拐八绕,总算到了陶司令面前。盘前燃着熊熊的火光,上面架着肉已经散发出油香,让人闻了就忍不住咽口水。
桌子上还摆着大铜炉,木炭烧的旺盛,锅里的羊骨头汤翻滚。那切的薄薄的牛羊肉片裹在筷子上,在里面滚上一滚,再沾上麻酱,那香味,甭提了。
光是看,就叫人垂涎三尺。
王友志眼睛直勾勾的,还大大地咽了口唾沫。
陶司令见状,哈哈大笑,然后才开口问:“怎么,这位抗日英雄也想落草为寇了?”
王友志试图收回眼睛,却死活没办法将自己的视线从羊肉上挪开,就只能垂着脑袋作答:“回司令的话,当初那些乱党坏了霍将军,我就不同意,这不是欺君叛主吗?成何体统?我不能跟着一错再错,我要替霍将军报仇!”
他说的倒是慷慨激昂,只是如果他不一个劲儿地咽口水,那这话的可信度应该还能再高些。
陶司令轻蔑地一笑,没有对他的忠心耿耿表示赞叹,只问自己关心的事:“听说你还有份大礼要送给我?”
王友志赶紧转身指着女学生道:“这都是上好的黄花大闺女,在山上的时候,姓陈的管得紧,压根就没让我们兄弟碰过身子,都是正正经经的清白人。这样的好货色,就是宛城里的一等书院,都未必有这样的姑娘。”
陶司令眯着眼睛,一个个打量面前的货色。的确,只有大城市的好人家才能娇养出这种小姐。县城里的一般户户都供应不起。
只是,他并不认这份礼。
陶司令眼睛一瞪:“这本来就是我的。”
王友志点头哈腰,比电影里的汉奸更汉奸,口中连声赞叹:“那当然,司令您老人家高瞻远瞩,深谋远虑,那我哪敢抢您的功劳。我说的礼物不是她们,而是游击队。”
陶司令眯着眼睛不吭声。
王友志赶紧继续说下去:“司令您想啊,日本人的船炮枪多厉害,他们占了应县,那是蛮不讲理的,完全不会大路朝天各走一边,所有的东西都得抓在他们手里。所以现在大家都跟着日本人混,这混的人多了不就显不出司令你的能耐吗?”
陶司令的眼睛突然间睁开,冷笑道:“谁说我跟日本人混了?”
原先跟他对桌喝酒的老头闻声站了起来,一派苦口婆心的模样:“陶司令,你听老朽一句劝,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现在大家都是混口饭吃,日本人再不讲理,也是要人做事的嘛。你有枪有人,怕什么?领个官当当,日本人还有枪.炮免费给你用,不是更好吗?我这个维持会的会长,也是为大家着想。”
“对对对。”王友志立刻附和,“咱们已经晚了一步了,叫人抢了先。再想让日本人高看,司令您必须得献上一份厚礼。游击队是没什么,可是游击队横啊,他们连现成的日本人都敢打。日本人现在肯定已经恨死他们了。要是这回咱们全歼了游击队,这一份厚礼送上去,谁不知道陶司令您才是头一份?”
山羊胡子老头吃了一惊,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这这,游击队的人打了县城?真是荒唐,这帮家伙鲁莽!日本人多厉害,他们要害死全应县的百姓了。唉呀,列祖列宗在上,怎么天降这种灾星啊?”
王友志点头:“是啊,按照计划,他们现在已经得手了,正在返回的路上。大狗兄弟他们正带着人打伏击,不是我小看诸位兄弟,姓李的那家伙身上还是有点真功夫的。我就怕大狗兄弟人太少,叫他趁机逃了。这人胆大妄为,而且睚眦必报。这回要是让他脱了身,那可大大不妙。”
陶司令嗤笑:“这是怕他折回头来杀了你呀。”
王友志愁眉苦脸:“我们家三代单传,怎么也不能在我这儿绝后。不然我就是死了都没脸下去见列祖列宗。”
维持会长开口催促:“陶司令,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老夫敢保你,只要你消灭了这群游击队,起码能当上保安队的大队长。今后皇军下乡,也少不了兄弟们的好处。”
陶司令微微沉吟片刻,举起手招呼收下:“老七,你带100个兄弟过去,把那德国的机枪扛上。”
维持会长大喜过望,又认真地夸奖土匪头子:“陶司令果然大手笔,兵强马壮。”
陶司令挥挥手,貌似谦虚:“不算什么,没什么大不了的,本来就是吃饭的家伙。”
他往前踱了两步,眼睛扫过一张张低垂的粉面,面上浮出淫.笑,“真是洋学生啊,到底不一样。”
说话的时候,他还伸手摸面前一位女学生的脸。乖乖,用的是什么洋人的膏子,这小脸滑的。哎呦哟,瞧着浑身发抖的样子,看着真叫人瞬间就硬了。
陶司令哈哈大笑,身手一扯面前的女学生,就要拽掉她身上的衣服。这么嫩生生的小娘皮,叫他在兄弟们面前压得哭爹喊娘,才能体现她的雄风啊。
女学生吓坏了,挣扎着要躲避。她的手跟同伴们一道被绑在后面,提溜着串儿被拎进来的。
现在她想要抵抗,都腾不出手来,只能踉跄着往后面跑。但是她们是成串的,她一动,后面的人被带着,跌跌撞撞的,不是你踩了我的脚,就是我撞了你的头,到处都是哎呦叫唤。
陶司令见状,愈发兴致盎然。
屋里的土匪们虽然不能伸手,但光看看洋学堂出来的大洋马狼狈不堪的模样,有的时候还露出雪白的脖子和胳膊;就让他们跟着亢奋不已。
大家起哄吆喝叫好,眼睛珠子恨不得黏在女学生身上。
陶司令也哈哈笑着,伸手扯女学生的衣服。他陷在脂粉堆里了,周边全是温香软玉。突然之间,他感觉自己的脖子微凉,然后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笼罩全身。
土匪们还在看热闹。
有胆子大的人嘴里吆喝着:“司令,我们给你摁住她。”,上前趁机占女学生的便宜。
结果那几人拽起女学生,就要趁机摸人家胸时,突然间眼睛瞧到了奇怪的东西。
这红红的是什么?处子血吗?怎么这么多血?
他们还没有来得及叫,眼睛一痛,脖子上胸口上就挨了刀。
有人运气不好,叫人直接抹了脖子,血喷出来的时候,他甚至没感觉到痛,因为太快了。血很快就汹涌而出,他都顾不上痛了。
还有人叫划破了皮肉,痛得大呼小叫,伸手就要扯着女学生往地上摔。
只可惜这些女学生是聚在一起的,一人受袭击,其他人团团围住扎刀子。
土匪窝的规矩虽然严苛,可是谁也没把这群女学生当回事。小娘皮而已,还是手被绑了的小凉皮,除了叫人轮时候咬你一块皮肉或者挠破你的脸,还能做什么?
谁能想到她们身上藏着刀,一寸短一寸险的匕首。而且她们还耍阴招,丝毫不讲武德,居然使出撒石灰这种下三滥的手段。趁着他们眼睛被迷的时候,朝他们扎刀子。
混乱就在一瞬间发生。
待到屋里的其他土匪意识到不对劲,上前查看的时候,不管是陶司令还是其他兄弟,都已经倒在了地上。
那浑身是血的女学生爬了起来,抓起旁边的烤肉架,就着他们身上招呼。
屋中一片混乱,外面的人听着砰砰咚咚的动静和女学生们的哭喊声,没有一个人进去查看,俱都羡慕不已。
狗日的,叫这帮王八羔子抢了鲜。大洋马的味道,让他们先尝了。
狗日的,不愧是司令的心腹。也就是这七八个人能跟着喝肉汤。像他们这些凑不上去的,就只有在外面吹冷风的命。
大家一边羡慕一边咒骂,还商量着等到轮休的时候去县城找几个相熟的窑姐好好发泄发泄。
可惜同人不同命,他们是尝不到大洋马的滋味了。
众人且说且叹,一个个都叫脑海中想象的画面勾的三魂少了两魂半,眼睛都不知道飘到什么地方去了。
所以,夜色下,有人悄悄绕到他们身后,刀子直接抹上他们的脖子,他们才感觉到什么叫彻骨的寒冷。
门被踢开了,屋中全是血腥与狼藉。
留了山羊胡子的维持会会长头上的瓜皮小帽都掉了,哆哆嗦嗦地举着双手强调:“各位好汉一场误会,我不是土匪,我也是被他们抓来要绑票的。”
陈立恒看了眼屋中还冒着热气的火锅,夸奖的一句:“陶司令可真是古道热肠,待客有道,这绑票了还要伺候吃火锅,当真是天下一绝。”
田蓝丢下手上的烤肉钎子,刚才情况紧急,她也顾不得钎子上的烤鸡了,白白浪费了一只肥鸡。
她脸上全是血,一笑起来活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她自己倒是一无所觉,还非得盯着维持会会长说话:“呀!你不是要请陶司令给日本人做事吗?最起码也是个安保队的大队长。怎么一下子,贵客都成了阶下囚?那可不应当。您千万不能躲,否则的话,咱们十里八乡的父老乡亲怎么知道什么叫做大汉.奸,什么叫做卖国贼!”
聚龙山抗日根据地成立到现在,还没举行过正儿八经的群众大会呢。
这一回,狗汉奸也有了,恶土匪也有了,刚好让他们都亮亮相,叫大家伙儿仔细瞧瞧什么叫民族败类,人间渣滓。
大概是更形容狼狈的女同志他也见过,陈立恒面对满身鲜血的田蓝,居然半点儿都没觉得辣眼睛。
他看着同样身上溅了不少鲜血的周老师等人,点点头道:“你们已经通过了考核,从今天开始,大家就是正式的游击队员!”
师生们面面相觑。狂喜如同潮水汹涌而来,所有人都大喊大叫地跳起来:“我们是游击队员了,我们是游击队员了!”
全场狂喜中,死人堆里有人伸出了手,手上还抓着枪。结果还没等他绝地反击,好几个女生跳了起来,一人手里抡着椅子,一人手上拿着火钳,直接让这位大名鼎鼎的陶司令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维持会会长本来站在旁边就两股战战,这会儿看到这群女罗刹,吓得更是长袍马褂下流出淅淅沥沥的黄汤,空气中顿时弥漫起一股尿骚味。
啧啧,就这点老鼠胆子,难怪慌不迭地当了狗汉奸。
女学生们老实不客气,一顿操作猛如虎,把威风凛凛不可一世的陶司令的脑袋瓜子砸了个稀巴烂,完了还从人家身上摸出了两把驳壳枪,直接揣进了自己怀里。
到她们手上,她们可没打算再还回头。
陈立恒扭过头去,假装什么都没看见。
田蓝带出来的兵,身上都打着她的烙印。
看看这些女学生,原本还带着娇滴滴的资产阶级小姐的烙印。现在呢?现在比女土匪也差不到哪儿去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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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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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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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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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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