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坐在床上缓了缓气,整个人都迷迷糊糊的,过了会摸索到床头按了下开关,房间顿时就亮了起来。黑暗中太没有安全感了,钟元良歇了一会儿,他感觉有点冷,抓过被子上的衣服披上。
他不是已经死了吗,怎么还会觉得冷啊,而且他怎么在床上啊。钟元良环视了下整个房间,看着有点陌生,房间有点像以前他在李家村学裁缝时,在师傅家的卧室。
钟元良老家是铜山村,离李家村不是很远,他读书晚,八岁读的书,高中毕业后没考上大学又复读了一年,还是没考上。之后他不想复读了,就回家了。家里是种田的,找不到其他事情只能跟着一起种地。
在家种了一年地把他累惨了,就再也不想在家里务农了。毕业那年,家里强逼着让他跟李慧结了婚,怎么反对都没用。他不想种地,因为累,也是因为不想在家里面对李慧,就跟他爸妈说想学裁缝。
这个时候学裁缝也是一条出路,钟元良天天在家里闹,钟成大和张水云没有办法,只能托关系把他送到隔壁李家村去学裁缝。
他在李家村学了两年后出师,又在别的村子给人做了两年衣服,后来找到机会,就自己一个人跑到镇上租了个店面做衣服,前面做衣服,后面就是他吃饭睡觉的地方。
因为一直在租房子,房东要用房,他就只能搬出来,期间换了很多房子。钟元良出来做衣服了,除了逢年过节,几乎是不回家的。
钟元良看着这个房间,发现房间就是他当年在师傅家学手艺住的房间。钟元良靠着床头坐着,旁边传来均匀的呼吸声,他回头一看,是江建国。
是了,跟他同一期在师傅家学手艺的,还有江建国和袁金水。因为不方便回家了,师傅特意为他们隔了两个住的地方,他跟江建国住了一个稍微大一点,袁金水一个人住。
裁缝其实是有固定模式的,只要量好尺寸裁剪好布料,在肩膀腰部和裆部稍微处理一下,做衣服并不难。
他们三个,钟元良跟袁金水学的还可以,但是有江建国的衬托,师傅那是满意得不得了。
也不知道江建国怎么回事,他其实又不笨,人还挺机灵的,裁缝也不是很难啊,不知道他为什么就是不开窍,气得师傅动不动就骂他,怎么解气怎么骂。
可是骂也没用,江建国骂是没少挨,就是学不会。他在师傅家学了半年,会的还是些基本的东西,自己也学得没意思,后来他没学多久就回家了。
江建国走了,钟元良自己依然在师傅家学手艺,后来江建国没怎么来师傅家,钟元良也忙于生计,他们后来也没怎么联系,据说他后来做生意去了。
现在江建国还在,那么钟元良自己来师傅家应该也没多久,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他记得师傅家堂屋有老挂历,可是他现在不想动,也没有力气动,全身上下都隐隐作痛,但又不确定是哪里痛。临死前他还在说有机会就要补偿李慧的,难道老天真的给自己一个机会,还是这一切只是自己做了噩梦啊。如果这一切都是梦的话,那就太真实了,因为按照钟元良的性格,梦中的一切都会发生
坐在床上歇了一会儿,钟元良还是爬了起来,披着衣服来到堂屋找到了老挂历,拿着它又回到自己的卧室。老挂历上面显示的是猴年,1980年4月10号,这个时候他已经跟李慧结婚了。
这个时候是他来师傅家三个月了,因为他不在家种地了,家里也没有分家,地里的活和家里的事都是爸妈,哥嫂和李慧在做。因为李慧能干,家里还有父母压着,嫂子们也厚道,所以家里也没怎么闹矛盾。
可是这样也不是长久之计,钟元良爸妈看钟元良完全没有回来的意思,很快就给他们三兄弟分家了。
李慧一个人要种地,还要照顾小孩,他爸妈看她这么辛苦,跟钟元良大哥钟元易和二哥钟元文都说好了,自己两个老的要帮李慧,让他们不要有意见。
钟元易和钟元文也知道自己弟弟混蛋,对钟成大和张水云的安排并没有异议。后来他们做了新房子搬出去了,还是经常帮助李慧带大四个子女。
他和李慧的四个子女是过了几年陆续出生的,大儿子钟回好像是1983年出生的,具体时间他是记不清楚了。Χiυmъ.cοΜ
因为自己从出来学裁缝开始,就不怎么回家,钟回出生也没回去,当时钟元良在别的村子里面做事,他大哥钟元易来这里找他,钟元良也没当回事,听到这个消息,并没有回去看李慧母子俩的打算。气得他大哥当时对他就是一顿好骂,骂他狼心狗肺,所以钟元良根本记不清钟回他们具体的出生日期。
后来他倒是想知道,根本没脸问,而且农村人一般就十年过一个生日,从下到大自己压根没给他们过过生日,等他们大了,过生日也不会通知钟元良。
上辈子他说要好好补偿李慧,现在就要兑现自己的诺言了。可是从知道李慧是他的童养媳,知道自己要娶她,而且无论怎么反对都没用开始,他和李慧的关系就很不好了,结婚后关系更是糟糕,他倒是没有打李慧,就是不跟她说话,说话了也没好语气。
要不是在当时离婚影响太不好,不管是对男方还是女方来说,而且李慧就是因为家里人都没了才到他家来的,钟元良他父母是死也不同意,这不是让李慧去死吗因为家里人的极力反对,这才没离成婚。
可是没离成婚,这又引起了钟元良的极大怨气,从此对李慧呼呼喝喝,已经很久没有跟她正常说话。因为婚姻的关系,埋怨父母给自己养的童养媳,跟自己父母的关系也快破裂了。
钟元良坐在床上胡思乱想,感觉面前有一大堆事情要做,但是又不知道从哪里下手。
“元良,你怎么了,怎么开着灯不睡觉啊。”旁边传来江建国的嘟囔声,可能是灯光太刺眼了,把他弄醒了吧。
“哦,我刚才起来上了个厕所,马上关灯睡觉。”钟元良出去把挂历挂回了堂屋,回来脱掉衣服随手关上灯,重新躺回床上,可是他一点睡意也没有。
现在摆在钟元良面前的有两件事,第一件事是怎么改善和李慧的关系,现在的自己还没有做得那么过分,还有挽回的机会,只要自己以后好好表现,努力赚钱养家,好好培养他们,不要给自己和孩子留下终身的遗憾。
第二件事是怎么去赚钱,没有钱,李慧还是要像上辈子那么辛苦,钟回他们就没机会接受好教育。上辈子钟回他们为了帮李慧减轻负担,都早早辍学出来做事。可是受教育程度地又能找到什么轻松赚钱的事。最后也就是只能务农和打渔了。上辈子他们不给钟元良治疗,也是因为穷,这钱拿出来,他们自己以后如何过呢。
钟元良想到之后的物价房价,突然觉得自己肩上的担子越发重了。他并没有读大学,只是高中毕业,虽然现在高中毕业还能看,等以后大学生多了,他跟文盲也就没差别了。
他来师傅家学裁缝没多久,现在大家做衣服大多是找裁缝,可是过个几年裁缝就不吃香了。那个时候大家都是买衣服穿,来找他做衣服的越来越少,后来他为了谋生,也没做裁缝了。这么久没摸过缝纫机,现在手艺都生了。
刚才他看挂历,现在是1980年,钟元良想了想,现在现在大家还用着粮票呢,根本没有日后那么多可以赚钱的行当,做裁缝还是目前能稍微赚到钱。
务农现在还好,吃饭不成问题,可是过几年,就只能满足温饱了。钟元良现在根本没钱,以后做生意肯定是要本钱的,所以暂时他还要继续学着裁缝。
他躺在床上,脑袋里面都是各种念头,头都要炸了,怕吵到江建国,他翻身的声音都压的很小,强迫自己先休息下,但是他精神很兴奋,身体却很累。
迷迷糊糊中,他感觉自己又回到了自己去世时的房间,自己躺在床上,没有呼吸,李慧坐在床边,她给自己掖好被子,看着自己,脸上没有什么悲伤难过的情绪,突然她眼角滑下一滴眼泪,她把眼泪抹去,在床边又坐了会,走出了房间。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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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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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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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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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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