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认识才怪。
她提着嗓子咳嗽一声,“不管你认识还是不认识,今后都离这人远些。”
沈耀不理她,径直起身,“你今日很闲吗?我还有事要做呢。”
听着口气,倒是嫌弃起她不做事了。
她不做事又不是一日两日了,这还是头一遭被嫌弃。
唉。
这事还需长远计划。
杨婧叹了口气,回屋去了,扒拉着数了数床垫下的银票,自从江秋白不在这里住后,沈耀又又把她的床榻给送了回来。
她斜靠歪倒在床榻上,忽而闻到一股香味。
凑近嗅了嗅,才发现是被褥上传来的。
她拿起被褥凑到鼻尖下,这味道,好像有些似曾相似。ωωω.χΙυΜЬ.Cǒm
该不会是江秋白身上的异香吧?
嗅着嗅着,她又发现了。
枕巾和床垫上还有另外一股味道,像是皂角的清香气味,这是哪里来的?
算了,不管这么多了,横竖明日让春浓拿去浆洗一下换床新的铺上就是。
枕着手臂,杨婧懒懒打了个哈欠。
忽然听得前铺哐啷一声,她急忙散了瞌睡,开门去看。
沈耀站在前铺门后,作出一副要开门的手势。
她急急叫住他,“先等等。”
两人挨在门后,前铺的哐啷声仍在,这会儿挨得近,听得也就更清楚了。
好似有什么人在用重物砸门,好在前铺门窗都是加固过的严实,倒也没砸出窟窿来,就是听着声音有些吓人。
杨婧对沈耀道:“你从后门绕到前面去看看,看是什么人。”
“好。”
沈耀一走,她立刻进屋搬出床底的妆箱,对着镜子把眉头画粗,眼窝画黑,妆出一副重病缠身的模样,衣衫也换了一身陈旧的蓝底次料。
准备好了这一切,杨婧驼背拉开门。
“哎哟喂!”
赫然出现在几人面前的奇丑面孔,将围堵在铺前的众人吓了一跳,纷纷向后退了几步。
“你们,你们这是干哈?”她粗着口音问。
当头闹事的汉子一身红色短打汗衫,手中提着粗头棍棒,脸上从眼角至嘴角蜿蜒而下一道骇人伤疤,看上去凶悍无比。
汉子上下打量了杨婧一眼,“你就是这家铺子的主人?”
“不...不是...我家主人外出采药了。”杨婧身量在女子中还算长,可在这些魁梧汉子中一站,加之驼背弯腰,当下显得弱小无比。
她颤着身子,缩了缩肩头,“你,你们是谁?你们想干哈?”
汉子冷笑一声,野蛮一推,将她搡开,“不是主人家就让开!”
这群人来得诡异,且声势浩大,似是故意为之。
人群中多是看热闹的百姓,一个个被这群人的阵仗一吓,恐怕更是无人敢替她往衙门跑一趟。
杨婧环视人群一圈,唯独不见沈耀,猜他必是回去了,应该暂时还能应付,可也不好独自将他一人丢在铺子。
算了,暂且一起面对再说,看看这几人究竟是来干什么的。
她紧随其后进入,却听沈耀的声音传来。
“你们是谁?竟敢私闯民铺,不要命了吗?”
杨婧一见他进屋,连忙使了个眼色,上前说道:“小主人,您可算回来咯。”
当头的汉子一听,狐疑问旁边的人:“不是说黄脸小子吗?怎么脸这么白?”
杨婧一听,当下明白了。
沈耀配合怒道:“还傻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报官?人都闯到铺子里来了,我养你何用?”
“小,小的,已经找人去了!要不我再去催催?”她慌慌张张就要往外跑,身侧窜出一个大汉,一只臂膀将她拦住,“等等!”
“你就是这家铺子的老板?”红衫汉子问。
沈耀挺身上前,他今日虽是穿了一身样式普通的淡紫色长衫,料子无光无泽,可身长面白,一脸清贵之相,气度也不赖,顿时将众人给唬住了。
“我不是这铺子的老板,难不成你是?”他习惯性露出那副吊儿郎当的嘴脸,流里流气回道:“且看看你们今日是要自己走呢,还是等我找人抓你们走!”
“大哥,会不会是找错了铺子?”有人悄声问。
“可城西就这一家铺子白日里关着门啊!”
“不管了,先撤了再说!”红衫汉子仰头一笑,“怕是兄弟几个没看清,认错铺子了,多有打扰。”说罢,就要走人。
杨婧急呼:“小主人,可不能就这么算了啊!这门,这窗,你瞧瞧都成啥样了?再说我都已经报官了!”
一听她这么说,这群人溜得更快了。
沈耀追出铺子,“瞧你们把小爷这铺子都弄成什么样了,站住,一个都别跑!给我赔!”
杨婧望着人来去匆匆跑了,连忙拉住他的衣袖往铺子里带,“行了,跑就跑了,也就一群乌合无赖之众。”顺道对着四周看热闹的鞠躬,“误会,都是误会。”
这才将人群打发散了。
沈耀气呼呼往长凳上一坐,“你看看,这刘家实在是欺人太甚,一日里都来几回了,前几次好不容易被我三两句给打发了,眼下竟然又雇了这种东西来!”
杨婧垂首也坐下,冷下脸来,“雇人这种事,一向是有钱就是大爷,他们既然能雇,我们又何尝不行?”
说罢,二人起身往集市中去,临行前,她还是顺带揣上了刘家那半册子账本。
要说刘家此刻最怕的事,无非就是这本册子了。
他们今日敢这样蛮横上门找茬,想必来日这样的麻烦也必不可少。
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拿住刘家的命脉,也好叫他们日后不敢轻易动弹。
杨婧和沈耀分头行动,一个去往西郊杂市,一个去往字画铺子。
“小公子,买字画吗?我们这儿有......”老板刚招呼上来,杨婧二话不说掏出一锭银子递了过去,“老板,我想找人写点字,你们这儿有几个能使的?”
老板没听懂她的意思,“您这是要?”
她耐心解释道:“我想找人给我写点字,只要是会拿笔的,你都叫出来吧。”
一刻钟后。
杨婧同字画铺连同老板在内五六人,一同趴在长桌上,执笔绘出账本全样,她写一份,随后再递给其余几人抄写。
很快便抄腾出了十几份来。
看着纸上模模糊糊的账目,她满意的笑了。
没错,她的确是看不懂这账本所记载的真正含义,可她却也不傻,刘家这番逼她,她又何必给彼此留什么颜面。
她同刘家的颜面,早就不复存在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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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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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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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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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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