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一人率先说道:“哪能要您出钱呢?我们种稻不多,豆却管够。过些日子我们给您送来。”
又有一人说道:“我略通种稻之术,只是咱们这田地不适合种稻,产量少,也就没人种。如今您减了咱们的租,那咱们就空出地来种稻。”
其他几人也都纷纷附和,那罗延天望着这些朴实的人们,心头微热,对他们行了一礼:“如此,就有劳各位了。”
几人纷纷躲避,赧然道:“不敢当,不敢当。”
这个时代的等级是非常森严的,讲究“刑不上大夫,礼不下庶民”,那罗延天竟然对着他们行礼,这些庄稼汉子都手足无措的涨红了脸。
不好意思在这里多待,佃农们交了租就回去了,刚好和从山上回来的顾樱前后脚。
看到院子里的粮食,得知是佃农的租金,那罗延天只收了三十分之一,她长舒一口气,说:“等以后我们发达了,就不要他们的租子。”
那罗延天温和的笑了笑:“好。”
顾樱认真的看着那罗延天,说:“以后,我们把土地都还给农民!”
那罗延天看了她好一会儿,温柔而坚定:“好。”
顾樱展颜笑了,然后跟他显摆自己带回来的东西:“蚕豆和豌豆,豌豆可以做豌豆黄,蚕豆的妙用就多了,可以做豆沙,也可以做粉丝!”没有红薯粉,就用蚕豆代替吧!蚕豆做出来的粉丝,也是很好吃的。
那罗延天看了一眼蚕豆,说:“这不是胡豆吗?”
顾樱条件反射似的捂住他的嘴,低声警告:“不能说‘胡’这个字!”
小小软软的手,就这么捂在那罗延天的口鼻上,他呼出的气就在她的掌心,让他一下子屏住了呼吸。
顾樱很快又放开,说:“很多东西都改了名儿,不能说,听到没?”
那罗延天下意识的点点头,心里却有股别扭劲儿,问:“为何不能说‘胡’字?”
顾樱吓得又捂住他的嘴:“不能说就是不能说,咱们家就咱们两人,你说说倒也罢了,就怕你把这习惯带到外面,若是让有些人听到,你得徒一年。哎呀,咱们大齐的国主姓拓跋,心里有鬼呢!”
被捂着嘴的那罗延天心里熨帖多了,他嘴角上扬,轻快的说:“原来如此。”
见他明白过来,顾樱把手放开,手上残留着他呼出来的热气,顺势在他衣服上擦了两下,状若无意的说:“明白了就好。”
那罗延天目瞪口呆的看着她的小动作,又好气又好笑。
“我遵照你的吩咐,每日早晚都刷牙的。”最后还是有点小小的生气,她那是嫌弃自己吗?
顾樱尴尬的笑了笑:“顺手就……顺手而已啦!我知道你刷牙很仔细,不是嫌弃你,你就算亲我我都不会嫌弃你。”
那罗延天僵住了,顾樱也傻眼了,她在说什么呀!谁要亲她啦!
“不是……我不是说你要亲我……我、我、我也不是要你亲的意思……”
啊啊啊啊啊!
她在干什么啊!
那罗延天的表情用仓皇失措来形容,顾樱恨不得以头抢地,脚趾都快抠出三室一厅来了怎么办啊!
“我去做饭……”
“我去收麦……”
两人异口同声,像两只没头苍蝇似的乱窜,险些撞到一起,转了几圈才各自落荒而逃。
那罗延天去把佃农送来的麦和粟放进粮仓里,顾樱去做饭,吃了饭,那罗延天洗碗,她就去把蚕豆用水泡起来。
这是今年春天的蚕豆,晒干了,需要浸泡的时间久一些。
第二天蚕豆才算泡好,去皮之后用石磨磨成浆。然后用酸浆沉淀法把蚕豆浆变成固体湿淀粉,湿淀粉晾干之后捏碎,再加水调和成半透明状,加入白矾后再次搅拌、糅合,最终凝固的半糊状面团就是蚕豆粉团。
最后,把粉团放在筛子里,用筛子筛进滚水中,即熟即捞,过凉水后捞起晒干,蚕豆粉丝就做好了。
“其实最好吃的是绿豆粉丝,不过咱家家里绿豆不多,都不够做一顿吃的。”当然,红薯粉丝也好吃,只是这会儿并没有红薯这种东西。
“你要什么,去寺里取就是。”那罗延天说得很轻巧,这种轻巧来源于他对寺庙的了解。
这个年头的寺庙,何止是粮仓里的粮食堆不下,钱仓里的钱都堆不下了呢!
其实,顾樱对寺庙放贷这事儿也有所耳闻,后世文献记载,钱庄、票号等金融机构,就是借鉴的古代寺庙放贷法子。换句话说,此时的寺庙,是后世金融机构的雏形。
把粉丝晾晒好,先收起来,顾樱并不急着吃,而是和那罗延天下山,帮家里深耕。
一层又一层的农家肥浇到土里,经过一整个冬天,来年的庄稼才会长得好。
这回顾樱在家不光准备了三顿饭,还给家人准备热水洗澡,必须洗澡。
“你们三个臭的呀!”顾樱捂着鼻子扇风,“先洗澡再吃晚饭,不然不让进家门,可熏死我了!”
那罗延天乖乖的去洗澡,他已经习惯了,可是冯氏不习惯啊,数落了她几句,到底是拗不过,只好洗了。
顾先生原本是最倔的性子,不过他平日也讲究卫生,严格遵照五日一沐十日一浴的规矩规范自身,此时加洗几次也没什么。www.xiumb.com
“爹,智仙师傅说您年轻的时候是个美男子,我原先还不信呢!现在看你刚出浴的样子,还真有那股子美人出浴的意境了。”顾樱口无遮拦,笑嘻嘻的说。
顾先生抚须的手顿了顿,继而白她一眼,道:“越来越没规矩了,连你爹都敢打趣。”
冯氏也道:“就是,你爹都多大年纪了,你还这么说他。”
顾樱叹气:“唉,我生不逢时啊!好想看看我爹年轻时候有多帅啊!”
冯氏嗔道:“又瞎说,你爹年轻的时候,连我都没见过,你还想见呐?”
顾先生立马不满的说:“娘子这是嫌为夫老了?”
冯氏连连摆手否认:“没有没有,我怎么会嫌弃夫君你呢!”她又是尴尬又是没好气的瞪了顾樱一眼,都是这死丫头挑起的话头,害得夫君误会她。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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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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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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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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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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