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庄里的大部分人家已经进入了梦乡,只有少数几家还在愁的睡不着觉,其中就是冯里长家。
老冯里长已经仙逝多年,现在的冯里长是他的长子,也就是冯大舅。
他之所以睡不着,是因为明天大周的人要来处理户籍一事,以后他们就不是大齐的子民,而是大周的了。
不知道大周和大齐有没有什么区别,到时候国家更替,自己这个里长之位还能不能保留呢?
冯大舅一想到未来就迷茫的睡不着觉。
除了他睡不着,还有个夜不能寐的是花家父子。
消失了十几年的女儿,突然出现了,在花平的追问下才知道,花四姐确实是女扮男装去了军营里,还在平湘王身边混了个将军。
可是,你再当将军又如何?平湘王被幽禁,平邑郡变成了大周的,当初平湘王可是打败过大周军的,万一大周那边追究起来,你的命没了不要紧,可不能连累全家啊!
“明天大周那边就派人来了,爹,你说这可怎么办啊?”这是花四姐的弟弟,当年花四姐出门的时候,他才几岁,现在已经长大成人,还娶了娘子。
花平愁眉苦脸,说:“这么多年,全家人跟着她担惊受怕,生怕她的身份被发现了,一家子都要人头落地。原以为熬过这些年已经过去了,谁知……唉,她倒不如不回来,全当她死在外边儿了。”
“爹,”花小弟也跟着叹气,“不是我容不下四姐,实在是家里这情况,娘子她又有了身孕。自从四姐回来,娘子就吃不好睡不好,再这么下去,她受得了肚子里的孩子可受不了啊!”
花平沉默了一会儿,说:“今日天晚了,明天一早我就跟你四姐说。”
当初女儿回来时的惊喜已经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只有担惊受怕,不是他冷血无情,这事放谁家里都不会好过!
第二天一大早,花平夫妇俩特意早早起来,做了一桌好饭好菜,对花四姐说:“趁着大周登记户籍的官员还没来,你吃了就走吧!”
花四姐看着父母,又看了看桌上的饭菜,扯了扯嘴角,还是没能扯出一个笑容来。琇書網
这些天回家的情形,她能感受得到,父母对她的疏远,弟弟弟妹对她的嫌弃,她都看在眼里。
但她不怪他们,毕竟是自己当初一意孤行要离开家,让家人为她担心了十几年。
这次回来,她只想看看他们都还好不好,知道他们过得还不错,她也就放心了。
“爹,娘,你们放心吧!我吃了这顿饭就走,以后不会再回来了,你们保重身体!”花四姐早已不会流泪,这些年,她的血、她的泪已经被战场上的风沙洗净了。
花平垂头不语,四姐她娘转过脸去擦眼泪,尽量不让自己哭出声音来。
花四姐独自一人吃完饭,吃得饱饱的,这怕是她在家吃的最后一顿饭了。吃了饭,她跪下给二老磕了三个头,回房收拾了几件旧衣裳,就准备离开。
可是,刚走出家门没多久,迎面就遇上了冯里长。
“四姐,这一大早的,你这是要去哪儿啊?”冯里长昨晚本来就睡得迟,今日又起得早,顶着个大大的黑眼圈,边打呵欠边问。
花四姐一时语塞:“我……”她往身后看了看,家门口,老父亲和老母亲拄着拐杖看着她,脸上都是焦急的神情。
冯里长不等她编出一个借口来,挥挥手说:“今天可别乱跑,待会儿郡县就派人来了。对了,大周那边有人打听你,今天别人不在都好说,你可不能不在啊!”
“打听我?”花四姐的心一沉,“打听我做什么?”
冯里长摇摇头:“不知道,你说你这孩子也是,一跑就十几年没回家,别人都是知根知底的,就你……不打听你打听谁啊!赶紧给我回去!”他还得家家户户都叮嘱好,不能得罪人,不能乱说话呢!可没工夫在这儿闲磕牙。
花四姐见自己今天是走不成了,只好又折回家。
花平靠着门扉叹气:“天意啊!”
花小弟的脸色很难看,他娘子故意把动静弄得很大,摔摔打打的说:“我看,我还是先回娘家避一避吧!”
她娘家在隔壁村,明明更靠近镇上,可大周的官员非要先来平邑村,谁知道是不是知道点儿什么呢!
花小弟看了她肚子一眼,说:“你大着肚子呢,别瞎跑!”
他娘子怒了,把包袱摔在他身上,道:“你也知道我大着肚子啊!这里面可是你们花家的骨肉,你要是狠心,现在就杀了他吧!也好过将来株连九族!”
“你、你说得这是什么话!”
花四姐淡淡的看了一眼吵架的两人,说:“一日做事一人当,到时候如果大周官员要问罪,我独自承担,不会连累你们的。”
花家弟妹冷笑道:“说得好听!真要这么想,当初就不会自私的跑了!跑就跑了吧,那就别回来啊!”
“行了!都别吵了!”花平重重的把拐杖砸在地上,“养不教父之过,朝廷要追究,四姐的命要是不够,我的命也拿去抵!”
花家陷入压抑的阴郁中,唯有花四姐娘亲的啜泣声,仿若一声声重鼓,敲击在花四姐的心上。
朝食时间过去没多久,大周官员就来到了平邑村中。
冯里长率众站在村口迎接,看到远处骑马而来的大周军官,他眯了眯有点儿老花的眼睛,瞅着最前头的大马,说:“我怎么看着那为首的将军这么小呢?”
众人也不敢说话,都盯着为首之人。
等到来人到了跟前,冯里长确定自己的眼睛没坏,头马上的人就是个十一二岁的少年小将军!
小将军利落的跳下马,冯里长正准备下跪行礼,这位小将军却先一步单膝跪地,口称:“舅公!”
冯里长“啊”了一声,呆呆地看着他,小将军笑道:“儿乃燕国公世子慕容晸,家母顾氏,正是您的外甥女。”
阿晸看向乡亲们,在人群中果断找到了顾信,上前拜倒:“外祖父。”
顾信扶起他,细细打量,道:“你是那罗延天和樱樱的孩子?”
“正是!”
冯氏从人群里钻出来,一把捧着阿晸的脸,又哭又笑:“像,真像!你真是樱樱的孩子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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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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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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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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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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