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氏一拍大腿:“是啊!你说,这谁能想到呢?当初……”她习惯性的四处张望,就怕自己接下来的话被别人听到,环顾一圈反应过来这是在女儿家,屋里就她和女儿两人,她才继续说,“当初狗剩的死,不也是她?你说,这杀人难不成会上瘾?她一声不吭的杀了狗剩子,又杀了刘二牛?”
顾樱冷冷地说:“李狗剩该死!”
冯氏只知道李狗剩大老婆,不知道还欺负了小娥,顾樱自然不会把这事说出来,只是更加厌恶李狗剩。Χiυmъ.cοΜ
冯氏道:“李狗剩是该死,可是刘二牛怎么就犯在小娥娘手里了呢?”
顾樱没好气的说:“大半夜的,要是有个男人跳进我家,我肯定也要拿刀捅他的。”
按照小娥娘的说法,是刘二牛半夜翻墙进来行窃,被她发现了,一时失手把人杀了。
可是冯氏不信,那刘二牛好歹是个男人,小鹅娘连杀鸡的力气都没有,怎么可能杀人?
下毒,可能!当面捅人,不可能!
“这案子要上报吗?”顾樱问。
冯氏叹道:“怎么不要?这可是杀人的大案!你外公可要愁死了,你说说,这年初的时候,在咱们山里发现了那两个西周逃兵,如今,村里又出了人命案子。还有那李狗剩,他老娘拼命说是小娥娘害死狗剩的,这、这可真是……”
治下发生了人命案,说明治安不行,治安是官员考核的重要依据,冯里长可真是要愁死了。
这回已经不是镇上的仵作来验尸走个过场了,刘二牛之死惊动了郡县,郡县派了郎官来调查。
小娥娘一力承担了杀死刘二牛的罪责,刚开始,她只说是因为刘二牛入室盗窃才错手杀人。
郎官立即拆穿了她:“你家并不富裕,刘二牛为何不偷别家,却来偷你家?据我所知,刘二牛原先想求娶你的女儿,你不同意,他母亲因此病死,想是他归咎与你,半夜找你报复,可是如此?”
这郎官倒也厉害,来得路上就把这件事调查了个七七八八,推测的也差不多。唯一推测错的,就是刘二牛来找的是李小娥,而不是小娥娘。
小鹅娘见此,便顺势认下,以求速速结案。
郎官却没有结案,而是先把小鹅娘收押,自己在村里走访起来。
走了一圈,走到了顾先生家。
冯氏很是为小鹅娘说了一番好话,想着若真是小鹅娘做了错事,但也是不得已的,还请郎官轻判。
郎官抚须,和蔼的说:“村人对犯妇大多宽宥,可见她平日为人绝非恶类。”
“可不是嘛!小娥娘真的不容易。”
“只是国有国法……”
“法律不外乎人情啊!”
郎官看了冯氏一眼,说:“你这妇人不似寻常村妇,仿佛有几分见识。”
冯氏笑道:“我家郎君是村里的教书先生,我常听他的教诲,比旁人略懂些。”
郎官微微颔首,准备再去下一家,出门时,正与顾先生迎面遇上。
郎官一惊,此人好生面善!到似在哪里见过。
顾先生已从他旁边走过,他还忍不住回头张望几眼,到底是自己多心,还是真的见过?他不确定。
罢了,眼下最要紧的是刘二牛的案子,可不是这位教书先生。
郎官再回头看一眼,只见这位教书先生正帮他娘子搬咸菜缸子,身形佝偻,单薄瘦削。不由觉得自己好笑,那个人生前叱咤风云名动天下,怎么可能是一个乡野山村的教书先生能比的呢!
应是物有所似,人有所像罢了。
走访了村民,郎官再次提审小娥娘,又问了狗剩老娘几个问题,然后单独审问了李小娥。
在得知郎官提审李小娥时,小娥娘发了疯似的大喊大叫,拼命认罪,甚至不惜以头撞墙,撞得头破血流。
郎官看着李小娥说:“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李小娥张了张嘴,虚弱的小娥娘带着祈求的目光看向女儿,不停的重复:“我不可怜,我不可怜,小娥,活下去,活下去。”
李小娥闭上眼,紧紧咬住嘴唇,直到满嘴血腥也不放开。
在郎官来之前,她们母女就已经商定好了。
“我贱命一条,死就死了,就当是为你爹偿命。可你还年轻,你不能死!去年那会儿,我豁出去了要保住你,现在我还是要保住你!
我的小娥,我的女儿啊!要是当初我早些发觉你爹的畜生心思,我早些动手,你就不会被欺负了。娘不会让任何人再欺负你,不会了!
你答应娘,你要活下去,活得长长久久的,你答应娘,你发誓!”
李小娥睁开眼,咽下口中的血腥,一开口,满嘴血沫:“我什么都不知道。”
郎官看着她,许久,他挥了挥手,让人把小娥娘带了下去。
后来,郎官离开了平邑村,带走了小娥娘。
顾樱站在村口,看着小鹅娘坐上了囚车,她回头时,看到李小娥隐在不远处的树后。
明明是十六岁的少女,神情却仿若六十岁的老妪。
顾樱经过她身边时,她忽然出声:“我娘会死吗?”
顾樱想了想,斟酌道:“我不太懂大齐律,或许,误杀……正当防卫什么的,不会判死刑吧?”
李小娥看了她一眼:“谢谢。”
她也不懂大齐律,可她觉得顾樱的说法挺好笑的,什么正当防卫,误杀?这世道,只要是女人杀男人,都会判死。
顾樱去了般若寺,她心情不好,想听智仙禅师讲经。
智仙念经的声音抑扬顿挫,犹如唱诗,顾樱渐渐地心绪平静下来。她回家取出藏在暗格里的盒子,盒子里装着金饼。
“大力哥,你帮我递到郡县,看看能不能为小鹅娘赦免死罪。”
那罗延天不解,娘子平日里是个小财迷,现在却为一个不相干的人把一盒金饼都献出来了?
顾樱叹道:“世道艰难,女子不易,能救一个是一个。”她摸了摸金饼,这是她卖月饼得来的,大不了再多做几种高档点心,卖出去再赚就是了。
智仙禅师那日说她以后会坐拥天下,还在乎这些小小的金饼?可若她以后坐拥的天下,连一个女子的冤屈都无处申诉,又有何意义呢?
今日,舍了这些金饼,换来日一个清朗天下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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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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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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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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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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