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相对,黑衣人浑身巨颤,顿觉如坠冰窟,他已从李仲飞的眼中读出了浓浓杀意。
果然下一刻,黑衣人惨叫也来不及发出,一颗大好头颅便被李仲飞拍碎在了墙上。
血光四溅,李仲飞在黑衣人身上擦了擦手上的鲜血,略带歉意地说道:“原谅我食言了,我肩上担负着无数人的性命,不能不杀了你。”
杀人灭口!对,就是杀人灭口!他不能被任何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还有去向!
李仲飞站起身,忽然目光一寒,想起曾对孙领队提起过要去抚州,而且经过这么多天,商队的人应该大多都已知道。
可怕的念头在耳边炸开,随即就被他自己一个响亮的耳光抽得无影无踪。
“我这是怎么了?我怎么能有这种想法?为达目的不择手段,那样岂不和李后奸党一样了?”他抹了把被自己惊出的冷汗,背起黑衣人的尸体,朝最近的城墙方向狂奔而去。
“事到如今,越早离开隆兴城越好。”李仲飞边跑边想道,“至于那李良军,就让他的脑袋,暂时先在脖子上寄放几日吧。”
寻了个守城兵士的空隙,李仲飞趁夜从城墙上溜出隆兴城,草草埋葬了黑衣人的尸体。
他一路取大道南下,直到三日后才在一处村庄买到马匹代步。
当日阡陌山庄中,李仲飞从木子风的尸体上搜得的五十余两纹银,如今已所剩无几,他不敢再耽搁,问清道路,打马直奔抚州城。
自从离开隆兴城后,沿途并没有再遇到任何关卡,也未再看见有通缉告示张贴,想必李良军等人太过相信隆兴城防,料不到他这个刺客早已脱出了搜索范围。xǐυmь.℃òm
天高路阔,李仲飞心中窃喜,每日纵马狂奔,转眼又过了三日,终于在第四天入夜时分,抵达了抚州城下。
黄昏垂暮,残阳似血。
几个守城的士兵围在一辆货车旁,车上站着两个年轻人,一边清点货物,一边应付着士兵的问话,看样子也是准备入城的商旅。
李仲飞牵马缓缓走近城门,在经过货车时,却被一个守城兵士伸手拦下。
“为何拦我?”李仲飞面无表情地问道。
他看似镇定,其实心中已是惴惴不安:“难道消息已经传到了抚州?不应该啊,况且我也没露出什么破绽。”
只听那士兵咧嘴笑道:“朝廷有令,酉时之后便不得入城,现已戌时初刻,你等明日一早再来吧。”
既然不是身份暴露,李仲飞顿时将提到嗓子眼的心又放回了肚子。
他脸色一沉,勃然大怒道:“什么?城门尚未关闭,我还有两三步就到城中,你这不是故意刁难吗!”
见李仲飞嚷嚷,其余几个士兵舍了货车,一股脑围将上来。先前那士兵轻轻搓着两根手指,轻蔑地笑道:“刁难?你想让我们无视朝廷律令放你进城,是我们刁难你?还是你刁难我们?”
又是想借机索取钱财的,这天底下的乌鸦真是一般黑吗?
看出士兵的意图,李仲飞叹口气道:“在下远路而来,身上已无盘缠,还请几位军爷多多担待。”
“担待?”那士兵冷哼一声,不屑地翻了个白眼。
旁边一个年纪稍长的士兵插口道:“听你口音不像本地人,来抚州所为何事,寻亲还是访友?嘿嘿,我们可以带你去。你没钱,他们总不能也没钱吧?”
李仲飞见这几个士兵是吃定他了,于是想了想道:“这样也好,镇南镖局总镖头与我是故交,你们想要钱便找他去吧。”
镇南镖局乃丐帮在抚州城中安置的分舵,当然,这只是丐帮内部才知道的秘密。此时被李仲飞抬出来,实在是不愿再与这些士兵纠缠。
不料那年长的士兵听了,冲货车上的两个年轻人笑道:“这可巧了,来找你们的。”
闻言,一个年轻人跳下货车,冲李仲飞抱拳道:“在下便是镇南镖局的趟子手,不知阁下……”
李仲飞暗道一声幸运,忙回礼道:“在下自江北翠青山而来。”
听到“翠青山”三个字,年轻人脸色微变,转身掏出一串绍熙元宝塞到年长士兵手中,笑道:“还真是总镖头的好友,叨扰王大哥了。”
“替哥几个谢谢总镖头。”年长士兵接过钱,便不再理会李仲飞,指挥着其余士兵打扫岗哨,准备关闭城门。
李仲飞撇撇嘴,看向年轻人,问道:“不知总镖头……”
年轻人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又冲货车上的同伴嘱咐几句,带着李仲飞匆匆向城内走去。
冬日的黄昏就是如此短暂,仅仅耽搁这片刻功夫,天已完全黑透。一轮弯月斜挂枝头,散发着朦胧银光。
借着月色,李仲飞发现这抚州城虽是一方重镇,却极为残破不堪。一路上几乎见不到一所像样的房屋,甚至不少只是一些简陋的木棚,连最起码的御寒恐怕都做不到。
走在街道上,来往行人均衣衫褴褛,面带菜色,神情极为萎靡,别说与隆兴城天壤之别,较之先前落脚的湖口镇也是堪比云泥。
李仲飞叹口气道:“在下初来抚州,想不到竟破败如厮。”
年轻人跟着叹道:“夷人作乱,烧杀抢掠,无所不用其极,他们攻不下信州,便来攻打抚州,城中有能力离开的早想办法迁走了,只留下一些穷苦老弱。何况破城之日几乎片瓦无存,如今能恢复成这般模样,已属不易。”
“对此,我也有所耳闻,南康军便是平叛的主力吧?”李仲飞好心扶起一块挡在路上的破门板,却随即被人抢去,还招来一顿白眼,不由摇头苦笑。
年轻人冷笑道:“南康军那些饭桶,只知道借平叛之名横征暴敛,见到夷人便像丧家犬一般。今日抚州城仍属朝廷,多亏了赵大人浴血奋战。”
“隆兴军节度使?”李仲飞有些愕然,心说这个赵大人还真是深得民心啊。
“除了他还能有谁?”年轻人重重一点头,毫不掩饰自己的崇敬之色。
说话间,两人穿街过巷,终于来到了位于城东的一处院落前。
“镇南镖局”
李仲飞看着朱漆大门上高悬的金字牌匾,不由哑然失笑。
想那丐帮自创立以来都是由乞讨为生的叫花子组成,如今到了张新手中,却纷纷改行做起了生意,而且还是五花八门,各行各业都有。
年轻人将李仲飞引至正厅看座,安排了茶点后才去请总镖头。
过了片刻,一个华服男子匆匆进来。此人白面无须,略显灰白的头发散于肩头,看上去神采奕奕。
李仲飞试探地问道:“阁下可是总镖头?”
“正是在下,”华服男子在上首端坐,点头道:“方才听从属所言,尊驾乃是来自翠青山,不知有什么地方能用得到小号?”
李仲飞按照张新叮嘱,报上暗语:“在下受一辛姓朋友所托,有一批长弓送往江北。”
华服男子目光一凌,又缓缓问道:“可是四十九副,送往酒泉镇?”
李仲飞摇头道:“是三十二副,香泉镇。”
华服男子闻言,起身笑道:“弓长为张,四十九为帮主庚龄,兄弟果真是总舵派来的。”
“三十二乃是采石矶距今年限,张帮主能想到以此为号,实在巧妙啊!”李仲飞见对上了暗语,也起身行礼道,“在下见过刘舵主。”
华服男子却摆摆手,眉头微皱道:“这位兄弟误会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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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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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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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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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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