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来,声音确实清晰不少,却也引起了不远处宋军士兵的注意,感受到越来越多警惕的目光朝这边射来,李仲飞只得暗自叹息,重新站直了身子。
不过还好,有几句极为重要的话已尽入李仲飞耳中,那就是木心爵再次提到朝廷怪罪之时,李骞竟说阡陌山庄能有今日规模,其中大部分银两都是南康军资助。
“够了,这些已经够了!木心爵果然与李骞是一丘之貉!”李仲飞咬牙切齿地想着,“今日小爷不但要除掉李骞,木心爵也绝对不能放过!这双恶贼多活一天便是我侠义中人的奇耻大辱!不过胡前辈……”
念及胡清平,他又不由担心起来:“没能依照所议定的计划将李骞骗出山庄,会不会害了前辈?他此刻必定埋伏在半路,若动身袭击那侍卫统领的话……”
想到侍卫统领,李仲飞心里更加忐忑:“如截杀失败,他们返回军营会不会识破我的身份?就算截杀成功,南康军会不会再派大批士兵来山庄?”
他站在台阶上越想越烦躁、越想越难安,额头乃至脊背一阵接一阵地冒着虚汗,拭之不及。
说起来,这还是他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单独面对敌人。事到临头,他才感觉棘手,才体会到像张新、郎发斌那些能谋控全局的人是多么不容易了。
团队之中,无论一个人的本领有多么高强,位置有多么重要,但只要不是决策者,那这个人大多体会不到其中的艰难曲折,因为决策者承担的后果要比别人多得多。
就像一支军队,面对没有百分百胜利的敌人,所有将领都可以随心所欲指手画脚,或战或和、或进或退,而作为统帅,却要从各种各样,甚至许多截然相悖的提议中甄别出最为可行的办法,必须做到谨慎小心、深思熟虑。否则一个微小的失误便可能致使全盘皆输,千万条性命化为乌有。
何况李仲飞如今只是孤身一人,既要当好参与者,又要当好决策者,还要当好执行者,对于他这么一个初出茅庐的新手而言,其困难程度便可想而知了。
“前些天还责怪张帮主瞻前顾后,不愿出兵呢,回去后一定当面说声抱歉,请他原谅我的无知。”李仲飞只顾胡思乱想,竟忘记了再去留意前厅里的动静。
就这样,他在门外一站便是一整天,直到日头西沉,一名小校过来喊他,他才如梦初醒,慌忙询问何事。
“换班,你以为找你吃酒啊!”小校没好气地说道,“傻不愣登的,真奇怪大人为何将你留作侍卫。”
李仲飞看到天色渐暗,也暗骂自己浑噩,于是陪着笑脸道:“这位大哥,我第一次来,敢问换班后去哪里?”
“哼!”小校撇嘴指着台阶下的几个兵士道,“集合完毕后,你跟着他们几个就行。”
“是,是……”李仲飞想着一天过去了,军营无任何消息传回,应该没什么危险了。他行了个礼,转身走下台阶,想找个僻静之处好好考虑下步该如何行动。
正踌躇间,山庄大门处忽然传来一阵喧哗。李仲飞凝神看去,只见一队骑兵进了山庄后也不下马,直直向前厅这边奔来。琇書蛧
刚刚放下的心再次高悬,李仲飞紧张地手心冒汗,他已看清骑兵为首之人正是上午离开的侍卫统领。
“难道出事了?”李仲飞脚步后移,试图躲入房舍之间的阴影中。
但已经来不及了,那队骑兵速度很快,蹄声如雷,不等李仲飞躲开,马队已奔至他的面前。
“李大人现在何处?”侍卫统领一勒马缰,用马鞭指着李仲飞,脸色铁青。
李仲飞不明就里,垂首不语。
方才换班的那名小校匆匆跑过来,踢了他一脚,叱道:“统领大人问你呢,还不快回话!”
“我……”李仲飞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前厅,惴惴道,“属下一直在门口值班,并未见李大人和木庄主从前厅出来……”
侍卫统领闻言冷哼一声,却扭头与身后一名骑兵低声商议着什么。
李仲飞偷眼瞥去,觉得那骑兵有些眼熟,细看之下,竟然发现那骑兵赫然正是胡清平。
“胡前辈也混进来了,太好了!”李仲飞心中有了依靠,不由惊喜万分。
他正要凑过去,忽然腿上又挨了一脚,只听那小校骂道:“你这蠢货,院中这么大的动静,李大人若仍在前厅,怎能不觉?前厅另有侧门,李大人与木庄主定是早已回了后院。”
小校最后一句话是冲着侍卫统领说的,侍卫统领点点头,又与胡清平对视一眼,冲李仲飞道:“你,随我去后院!”
“啊?”李仲飞一愣,再次被小校一脚踹在屁股上,气得牙根痒痒却发作不得。
连同胡清平在内,侍卫统领一共带来了六名骑兵,他吩咐小校照常值守,留下四名骑兵守在二门外,只带了胡清平、李仲飞和一个又高又瘦的骑兵进了后院。
四人沿着一条碎石路,穿堂过院,一直向里走去,沿途巡逻的庄丁见到四人,均让至一旁垂首行礼。
阡陌山庄后院多有家眷,李骞是客,自然不能将手下安排在后院值守。即便如此,李仲飞见庄丁众多、戒备森严,仍不免忐忑不安。
一路行来,因不知瘦高个的底细,李仲飞不敢胡乱开口,只能不住冲胡清平使着眼色,希望能得到些有用的讯息,然而胡清平始终目不斜视,紧紧跟在侍卫统领身后亦步亦趋。
大约走了盏茶功夫,路边连巡逻的庄丁也逐渐不见了踪影,天色昏暗,李仲飞早已不知身在何处。
正自焦虑之际,忽然几个丫鬟从一处跨院中出来,叽叽喳喳说笑着经过四人身边。
侍卫统领停下脚步,叫住其中一个丫鬟道:“敢问李大人可在?”
“李大人正与庄主在堂上用晚膳。”丫鬟垂首一福,匆匆跑掉了。
夜色之中,李仲飞清楚地听到胡清平长出一口气,他疑惑地看去,只听胡清平低声道:“老夫决不食言,只要见到李骞,你可自行离去。”
“多谢大侠不杀之恩。”侍卫统领微微点头,也压低了声音道,“不过刺杀朝廷重臣,这可是灭门大罪,大侠可要想好了。”
“要你多嘴!”侍卫统领话音未落,后脑立时被那个瘦高个打了一掌。这一掌力道不轻,侍卫统领踉跄一步,头盔也险些被打掉。
见瘦高个是自己人,李仲飞松了口气道:“晚辈怕坏了前辈大事,一天焦躁不安,现在总算放心了。”
胡清平警惕地向四周望了望,才道:“你独处虎穴,老夫也甚是担心,李骞没有起疑吧?”
李仲飞摇摇头道:“李骞与那木心爵一天未露面,不过晚辈听到他们曾在前厅密谈,果然是他们狼狈为奸,联手做下了这许多血案!”
胡清平面露赞许,不着痕迹的隐去脸上的一丝得意,沉声道:“一会儿见到二人便立刻动手,木心爵武功绝顶,我们又身处险地,决不可让他们有还手的余地。”
那瘦高个也道:“你我三人联手做了木心爵,剩下李骞那个废物,便成了任我等随意宰割的鱼肉了,嘿嘿……”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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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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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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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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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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