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戬很紧张,牛素素感觉到他握着自己的那只手在颤抖,于是轻轻挠了挠他的手心,杨戬侧过头来看他,牛素素伸出手指轻轻点在他皱起的眉头说了句:“别害怕。”
杨戬实在做不到这一点,他心里慌的厉害,无论如何都平静不下来。
“主人,就在下面了。”哮天犬冲着下界落去,杨戬的心狂跳起来,正下方是一座山。
就要,结束了么,这三年来的梦魇。
哮天犬说味道在山里,杨戬额间天眼显现出来,视线透过山体看清了内部景象,母亲披头散发,低着头坐在一张圆台上,四肢脖颈俱是镣铐。
杨戬呼了一口气,飞身上前,全部力量凝结在右手,一掌劈在山上,山体轰鸣却纹丝不动,又试了几次也是无果,天眼的力量也无法撼动,杨戬想着或许可以在内部破开,于是让哮天犬和牛素素替他看护本体,元神出窍进入桃山内部。
母亲就在自己眼前了。
杨戬已经很久没有离母亲这样近过,三年来的思念和委屈在一瞬间爆发出来,哭着喊了一声娘。
瑶姬没有抬头,她恍惚听到有人在说话,哦,有人来了,是玉帝的说客么,这个狠心的哥哥不杀她,只是关她,要在无休止的生命里磨灭她那几十年的记忆,等她变成曾经那个绝情绝爱的瑶姬么。
不可能,瑶姬想着,我绝不屈服。
杨戬走上前,跪在她面前,元神凝结成实体,想拨开母亲额前长发,看一看那张日思夜想的脸。
那个玉帝派来的人走过来了,他要干什么,强行消除自己的记忆么,你们休想,瑶姬终于抬头,恶狠狠咬住那只胆大包天的手,怒视着眼前的人。
元神所感受到的痛楚是肉身的百倍,受到攻击本能的要逃回躯体,杨戬生生忍住那股剧痛,一动不动的看着母亲的憔悴面容,那双永远充满爱意的眼里此刻全是血丝,陌生又疏离。
杨戬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桃山外,杨戬本体额头渗出汗珠,似是在忍耐极大的痛楚,牛素素怕他出事,叮嘱哮天犬在外面守着,也元神离体进入桃山。
“杨戬,你没事吧。”
杨戬。
瑶姬听到了这两个字,眼神稍有缓和,杨戬猛然想起什么,哽咽着开口,唱起那支熟悉的小调。
“远处有座山,
山上有棵树,琇書網
树下有个茅草屋”
瑶姬如遭雷击,缓缓松开嘴,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杨戬泣不成声:“母亲,我是二郎啊。”
瑶姬崩溃大哭起来:“二郎,你没死,你还活着。”
杨戬抱住了她:“母亲,您的二郎没死,他长大了,来救您出去。”
瑶姬想起自己刚才咬了他,慌乱的去寻那只手:“娘没咬疼你吧,对不起,你长大了,娘没认出来你,娘以为是玉帝派来的人。”
杨戬赶紧把被咬出血来的手背在后面,摇摇头,挤出一个笑来:“没事,娘,咱回家,对了,三妹也没死,她在一处很安全的地方,我救了您出去咱们一起去找她,我们回灌江口。”
“太好了,太好了,”瑶姬也笑起来,但很快又不笑了:“二郎,你快走吧,娘知道你和妹妹都活着已经很开心了,你离开这儿,别再来了。”
“娘,您还记得么,曾经有个叫红儿的,在咱家给您伺候花草的那个丫头,她不肯走,这些年来每天都把府里打扫的干干净净的,还有赵老六,他说您救过他的命,自愿给咱们杨家看了三年大门,家里什么都没变,您种的花草都好好的,娘,就等咱们回家了,杨戬一定把您救出去。”
杨戬伸手抓住固定在地上的铁链,用力向上一扯,桃山山体剧烈震动,那铁链却没有被扯断。
“二郎,这是天条化成,你扯不断的,玉帝现在一定已经有感应了,他一定会派人来抓你,你快走。”
“我不”杨戬生来不肯服输,不愿相信自己学了三年本事依旧无法救出母亲,用力狠狠往外一拽,铁链上飘出无数文字,缠上杨戬手臂,要把他一起困在这里。
牛素素一直没敢过去打扰这对母子,当下也顾不得许多了,上前全力把杨戬从圆台上拉下来,索性天规尚未形成束缚,杨戬一离开,那些文字又缩回锁链。
“二郎,这是谁”
杨戬不回答她,又要上前。
“杨戬这不是蛮力可以破开的,我们回昆仑问一问师父,他或许有办法呢,”牛素素拉不住他,被他拖了个踉跄:“杨戬,你冷静一点。”
“二郎,你听话,走吧。”
杨戬终于不再固执,跪在原地:“孩儿无能,让母亲失望了。”
瑶姬摇摇头,怎么会失望,这是她三年来最开心的一天:“二郎,你过来,让娘再看看你。”
杨戬乖乖走到他身边,牛素素怕他又跟那铁链过不去,为了及时制止他也跟过去。
瑶姬看着他俩,脸上满是笑意,温柔的问道:“媳妇儿”
牛素素急忙否认:“不不不,现在还不是。”
瑶姬看她十分顺眼,拍拍她的手:“跟着二郎,很辛苦吧。”
牛素素摇摇头:“不辛苦不辛苦,他很好。”
“我还不知道他呀,臭脾气,”瑶姬拉过牛素素的手塞在杨戬手里:“这不是还在恼你刚才拦着他,你看,都不说话。”
杨戬冷着脸抽出手。
牛素素有些尴尬,挠挠头:“他就这个样子,一会就好了,他不会和我真生气的。”
然后她正视着瑶姬的眼睛,诚恳万分的说:“夫人,您的儿子特别好,谢谢您把他养的这么好。”
瑶姬见杨戬还在别扭着,知道他倔脾气又上来了,故意不理他,只跟牛素素说话,问她多大了,哪里人士,是怎么和杨戬认识的,知道了她是当年牛家那孩子,更觉得这姑娘真的很好。
“二郎,有一个人能如此对你,你要珍惜啊。”
杨戬没表态:“娘,我知道了,我现在顾不得考虑这些,您再等我几天,我一定想到办法救您出去。”
杨戬元神化实为虚,自顾自走了。
牛素素很久没见他这样生自己的气了,犹豫了一下,没敢跟。
瑶姬颇有些不好意思,宽慰道:“这孩子从小就倔,爱钻牛角尖,这火不是冲着你发的,你别介意。”
牛素素虽然有几分难过,但也拎得清轻重,对瑶姬笑笑:“夫人放心,他平时不是这样的,今天实在是心情不好,我这就跟去看看,您好好保重,我们迟早接您出去。”
牛素素也离开了,这里又恢复了死寂,瑶姬却不再心如死灰,儿子和女儿都活着,儿子身边还有个这样的懂事的媳妇跟着,胸腔里那颗冰冷了三年的心又炽热起来,瑶姬手抚上胸口,感受着它的温度。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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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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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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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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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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