卉紫随着韩焉出宫观礼,二人多给了些钱在酒楼二层靠窗处买了座位,边吃边聊边看起来。
这次究竟派出多少大军卉紫不知道,只知道前面队伍已经离开长安城门很远了,后面还有人尚未走出上林苑。楼下阵阵马蹄声踏过,楼上的卉紫喝茶,吃茶点,看;喝茶,吃午饭,看这样坐着吃吃喝喝有一搭没一搭地与韩焉天南海北地闲挤兑了一个多时辰。
“这样看着有趣么”韩焉指了指楼下攒动的人群马匹。
“横竖我也瞒不住你,”卉紫略有不满于他的明知故问,“你明明知道我是在等谁,他没来,就算再无聊我也得等。况且,我逛不得长安城,还不能看看”卉紫说着,视线依然纠缠在军队行来的路口。
“想逛不如之后带你去郊外走走”韩焉说着,却见卉紫已然走了神,一动不动地盯着窗外。
路口,一支短小精悍的骑兵进入她的视线,与其他不同,这一队兵马明显身姿轻捷、速度超群,若非前面军队的阻挡,稍一眨眼他们便会跃然于面前。虽然看不清领队人的容貌,但军旗上那个大大的“霍”字却印入卉紫眼帘。她哗地起身。
韩焉回头一瞥,淡淡道“原来是到了”
卉紫挥手打断了韩焉,在他面前转起身来“我穿得还可以吧”说罢还理了理头发,期盼地看向韩焉。
韩焉握着茶杯的手一紧,应道“顾姑娘天生丽质,穿什么都好看。”
卉紫侧目望着韩焉,心说道说好话不安好心吧想着,她瞥一眼窗外,匆匆地冲下楼去。
楼下拥堵,卉紫费尽力气力地站到了人群前头,在步兵列之间的缝隙中翘首望着。高举的霍旗渐渐靠近,终于她渴望的那人出现在面前。高高在马上的霍去病显得英姿飒爽。
“霍去病”卉紫挥手喊道。一声,两声,她的呼喊都淹没在嗒嗒的马蹄声与人群的嘈杂声之中。她身边百姓,皆面带好奇、欣羡或鄙夷的神色看向了她。
“那女子是马上兵爷的何人”
“家妹吧”
“我看更像未婚之妻”
“吁仰慕少郎之人数不胜数,这条街排到那条街了,我看不过是个倾慕者罢了”
人们议论纷纷之中,渐近的霍去病终于听见呼唤看向卉紫。既没有如别的将军一样挥手,也没有回话,只是嘴角一弯冲她一笑,原本冷峻的面目立刻闪现出神采。
霍去病和他的八百精骑终于消失在拐角。卉紫有些不舍,抬手挥别,一晃竟晃了半天。突然,摇晃的手被人抓住,随即她也被带离了人群。
“你干嘛啊”卉紫被拉得踉跄,韩焉却执意不松手,将毫不安分地她强行塞上了马车。
上了车,韩焉也不说话,只是正姿静坐闭眼小憩,丝毫不理会卉紫的咒骂。
不知道过了多久,马车猛一颠簸,卉紫悠悠转醒,这才知道自己已在不觉中睡去了。睁开眼,马车已停,韩焉却不在车上。是到宫里了吗卉紫抬手去掀开马车窗帘,入眼竟是一片陌生的野外景色。她一愣,连忙爬了两步下了马车。
郊外冷风阵阵,卉紫裹紧了外衣,但见马儿在一旁静默地站着,四下已无一人,马车夫都不见了,只这一条土路横穿这荒草野外。卉紫向两个方向各走了几步查探,竟不知哪边是下山的方向。
“韩焉”卉紫大声叫着,无人应答,渐渐地她慌了神,空旷的野外连回响都没有,她心一凉,一时没了主意,原地蹲了下来,似乎将身体裹成一团会增加安全感。
头埋在臂膀里,思觉停顿了数秒,忽闻身后刺耳一响,好像金属拖曳岩石的发出的声音。闻声卉紫弹起,本能地转身退后两步。
冷风里,韩焉拄剑而立,衣襟随风飘动。这情景有点熟悉,卉紫皱了皱眉,不由自主地抬头摸了摸左颈,那里有霍去病追问她身份时挥剑抹下的一抹伤疤。而这些,韩焉自然是不知的,他只见卉紫的神色忽地变得紧张起来。
“你把我一个人带到这干嘛”卉紫警惕地盯着韩焉。韩焉闻言,提剑前进一步,见状卉紫连忙退后道“想问什么就说,不用靠的那么近。”
韩焉一笑“你怎知我有话要问”
卉紫脖子一梗“我猜的”
“猜得倒准。”韩焉一声哼笑,走过一步坐在了一块石头上。他坐定后抬起头看着卉紫,微微上翘的嘴角却不含一丝笑意“那你就说吧,知道多少”
“什么就知道多少啊”卉紫不免火大,莫名其妙的又抽什么羊角风。
“少装蒜了。”韩焉吐出四个字,剑尖触地又发出一声刺响,惊得卉紫连连后退。“你怎会知道元朔三年的宫闱秘事”
“你、你说什么呢”卉紫不解,韩焉为何平白无故突然又提起元朔三年之事。想着,她别开视线,生怕韩焉从她眼中又读出什么信息。“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她含糊道。
“你曾说我会重蹈覆辙,那时我便怀疑你都知晓。”韩焉说着,表情淡淡的,“你既然知我与窦文玲有来往,我又知你与霍去病立契约私定终身。你我也算知己了,不如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吧。”
“谁跟你是知己呀,不要偷换概念。”卉紫鄙夷道。
韩焉不计较地一笑,看向一边。卉紫也跟着转头看去。
适才太过慌张,竟未看清,这里原来是这样一番良好的景致去年秋日的金黄草甸伴着今年新春的点点新绿,远处的山尖冰雪并未完全消融,与湛蓝的天空交映出一副清新亮丽的景色。
“从此处下到山的另一头,有几个隐蔽的村子,我曾在其中一处。”韩焉挥剑指着,“那一年,每当我觉得寂寞难耐之时,都会上山在此静坐,这里的秋日一片金黄,深冬被大雪覆盖,春天又发新芽,夏末成了花海,待到又一个秋天,我才离开。”
“你跟我说这个干吗”卉紫装傻充愣,心里却明白,韩焉所说的这一年,很可能就是她推断中空白的元朔三年。这一年,说是告病退朝,其实却隐在此处。
“对你身份的调查一无所获。长公主说你是渔阳人,但我知道渔阳其实也并不曾有过你的踪迹。最初说你是从天而降,而今似乎真的只有这四个字能解释你过去的杳无踪迹。”韩焉说着看向卉紫,虽然坐着的他是仰视站着的卉紫,但神态却是百分百的居高临下,“你能否告诉我,这是为何这与你脑中那些奇怪的学识是否有关系”他顿了一顿,又道,“什么是你眼中的古代你究竟知晓几个人的命数除了命数,你还知道什么是否知道将来几年大汉征讨匈奴的战况”
韩焉对着卉紫说了这么多话,手中的剑晃来晃去,划过地面发出咔咔声响。
卉紫厌极了这令她抓心挠肺般难受的声音,烦躁道“你先收了这东西再说别再想拿剑威胁我,越威胁越不说。”说着,下意识地摸了摸脖颈上的剑伤疤痕。
韩焉愣了愣,便将剑放到一边。
“我只知,”卉紫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坐到韩焉身边,“王太后自始至终都不待见你,你为了讨好王太后,助其与金王孙所生之女金俗进宫与其相认,没想到马屁拍到了马腿上,”卉紫又翻了个白眼,语气欠佳,“恰好你与后宫女眷往密切之事被太后掌握在手,于是她拿了确凿证据逼你自行了断。”说着,卉紫疑惑起来,“按说,你该在王太后前就死了的。”
“我是陛下保下的。”韩焉冷笑了一声,“陛下以皇室尊严为由,劝太后暗中处死我,对外则宣告我因病退朝。”xiumb.com
“就这般欺上瞒下,太后也没有产生怀疑”卉紫惊讶,这算钻了个什么空子啊
“我是在太后面前饮下毒酒的。她自然以为我活不成了。”韩焉说着,略带得意地一笑,显得有些狡诈。
“陛下戴了那么大的绿帽子,还乐意保你”卉紫万分不解。
“我与文良人可并未做苟且之事。”韩焉道,“一个是陛下打心底反感的窦氏女子,一个是自小生死与共的忠心臣子,你道陛下会如何取舍”
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这也不无可能。“可这与历史记载不同难道后世历史已产生变化”卉紫想着,不觉嘟哝出声。
“我就是想知道,你口中的历史是何模样,这历史是你我乃至大汉的过去,还是说,我等与这大汉,是你的历史与过去”韩焉接话道,眼中有着不可探测的幽深。
他的问题从辩证角度讲,已经与“穿越”一词有着极为密切的关系卉紫惊慌之中还不忘幽自己一默。可就算自己坦白从宽地说自己来自两千多年之后,这哥们会相信吗
“这些都是山上的古书”
卉紫还未说完,便被韩焉打断。“少拿古书糊弄我。”他说的不紧不慢,却不容置疑。卉紫还未出口的话语直接噎在了喉咙当中。一股冷风,吹得卉紫身子晃了三晃。再一回神,已被韩焉紧紧扣住手腕。
“你那收藏在木匣中的奇怪手镯又是何用途”韩焉继续追问。
靠,那是手表连木匣子都知道,韩焉岂不是对自己的房间门清了卉紫不免有一种隐私都被看光了的感觉,瞬间恼羞成怒,心里爆起了粗口。
可又能如何穿越不是她的错,然对于这个时代来讲,却是荒谬之至的事。
“我们做个交易吧。”卉紫泄了气,试图让一步。
韩焉闻言,来了兴趣“什么交易”
“除了我的身份,我可回答你三个问题,任何问题都可以。”卉紫道。
“十个。”韩焉叫起了价。
“五个”卉紫不甘示弱。
“八个。”韩焉说罢抢先落锤,“若不答应就不交易。
“好,八个”卉紫咬牙道。
韩焉得意地一笑,松开了卉紫的手腕。他捡起身旁的小布包掏了掏,拿出一把圆木片,像是某种植物的茎横切而成,切口还很新,泛着一股刺鼻的香气“送你几片。”
“这什么”卉紫一边喜欢这清香,一边又嫌其太过浓烈,捂住鼻子接过了这一把木片。
“樟树的根,取来泡脚去病气,煎药理体气,最是不错了。”韩焉说着,“要不然,放在屋里驱驱蛇虫鼠蚁。”
卉紫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难怪闻着有点樟脑球味儿。
“陛下最喜欢拿这个泡脚,现下又是割樟树根的最好季节,我便专门来此采集。”韩焉说着指了指一旁横在地上的剑,“不然,你以为剑是干嘛用的。”
卉紫转头,见韩焉一脸戏弄之色。韩焉割完树根,带着剑回来找她而已,但她竟然以为,韩焉与曾经的霍去病一样,是想以剑威胁自己说真话而自己,竟然真的叙叙地把真话说了
卉紫一脸苦恼地扶额叹息还答应随意回答韩焉八个问题,再加上之前在石渠阁还开过一张空白支票,这下子赔大发了。
“走了回去吧,荒郊野岭的”卉紫一脸丧气。
“你若答不上我问的问题该如何算”韩焉拉住她。
“你问,我答,若答得上且你满意了,这才算一个问题结束,好不”卉紫一板一眼地说完,不耐烦地上了马车。刚钻进去,忽然又想起什么,探出头来“你的剑别带进来。”说罢钻了进去。
不多时,马车夫自山路一头上来了,见了车旁的韩焉忙千恩万谢。车里的卉紫听了个明白,原来这马车夫家也住在山下其中一个村子里,这次是拜求了韩焉许其趁机回家探望。卉紫这才彻底明白,为何一开始自己会孤零零地被留在马车上。她瞪着韩焉上了马车,鼻息一哼,不再理会韩焉。
“顾姑娘气概可比男儿,定是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那八个问题可不会客气了。”韩焉说着,狡黠地一笑。
卉紫不说话,只气哼哼地瞪着韩焉,半天才吐出两个字“骗子”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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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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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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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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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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