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神相触,季淙茗就跟被烫到似的猛地低下了头,耳根都红了。
“……在这个材料的运用上,延展性我觉得可以有所加强,驱魔珠的‘吸收’和捆仙绳的束缚……老大?你有在听吗?”仇博依念叨了好长一大串,半天没听到斐垣的指示,终于从忘我的报告会中回来,抬眼便看到斐垣看着季淙茗,半分注意力都没留给他。
“……”仇博依多少能理解曾经被他这样无视的师弟们了。
“你把报告和实验数据再整理整理,弄个实验报告给我。”斐垣随口对路过身边的店小二说,“给我开个包间,弄些热水再给我准备一套新衣服。”
林邵恒知道斐垣有一点洁癖,连忙掏出银票塞到店小二的手里:“快去!洗漱的条件给我弄好点!衣服要最上等的!给我挑黑色的买,仔细着点懂吗?”
“是是是,小的立刻就去办!”林邵恒是林家嫡系的次子,有头有脸不说,出手也大方得厉害,这些富家公子给人让人办事,从来都不要找零的,这就全当跑腿的小费了,所以这酒店里的好多店小二虽然是干着店小二的活计,但家里住着的可都是自己置办下的三进院子。
季淙茗一直等到斐垣走了,他才稍微冷静下来,揉了揉热得有些发痒的耳朵,季淙茗一本正经地问道:“你们没有受伤吧?”
二楼包厢里乒乒乓乓的声音不断传来,哪怕季淙茗再傻都知道那群人不是什么好惹的。
陆汾糖几人已经进步得很快了,但再快也不是能和那些经历了几十个副本的老油条正面对抗的高手。
让他们去D级副本C级副本,不求A评价,但平稳过关的概率还是挺高的。
但这是S级前途未卜的危险副本!
出什么意外都是有可能的。
“我们没事,淙茗你们那边是什么情况?”
“不是什么太要紧的事情。”季淙茗三两句话将事情带了过去。
*
季淙茗睁开眼睛醒来的时候,是在一个山洞里,手脚都被人绑住了,周围一群老弱病残。
“斐垣呢?”季淙茗睁眼将视线从山洞里的每一个人脸上扫过,没有发现斐垣。
“……”听到声音,山洞里有人扭头看了过来,那些目光中,有的怜悯,有的麻木。
季淙茗却是不管那些,他只是问:“系统,你坏了吗?”熟悉的普通话从嘴里出来,却成了一种完全不同的语言。
大概是副本的设定,他人讲的虽然不是普通话,但系统会自动转换,在这个条件下,季淙茗对陌生副本语言,不管是听还是说都没有问题。
系统闹别扭闹得厉害,但这招对季淙茗根本没用,说实在的,他甚至都不知道系统在闹别扭。
虽然不情愿,但系统只能开口:“系统没有坏,系统程序运行良好。”
季淙茗却已经不理会它的存在了,只是低头看着锁骨中间闪烁了两下的珠子松了一口气。
绑定卡应该发挥了作用,他和斐垣应该还在同一个副本,只是因为副本设定的缘故,被分散了。
“系统,这个副本又是生存类吗?”季淙茗平时不怎么和系统交流,但从不在大事上犯轴。
“没有任务吗?”季淙茗看着空空荡荡的任务面板,思索一下,便对着身边的开口求助。
“可以帮忙解开绳子吗?”面容枯槁的皮包骨们瑟缩了一下,没动。
“请问,有人知道这里是哪里吗?”
还是没人说话。
季淙茗安静了。
他不说话后,洞穴里瞬间便没了声响,连呼吸声,都是轻轻的,细不可闻。
季淙茗安静地观察了一个小时,山洞里很黑,但却有光线漏进来,不是夜晚。
巡逻的人是有的,但时间上并无规律。因为巡逻人员的漫不经心和吊儿郎当,季淙茗判断这里并不是换班不规律,而是人员懒散。
大概……是什么落草为寇的山贼什么的吧。
但这和他并没有什么关系。
斐垣……
我该去找斐垣了。
季淙茗这样想着,双手用力,一下就手上的草绳挣开。他身上穿着的衣服布料很好,没有利器,对方应该是觉得他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富家公子,并未多加防备,只是用半个手腕粗的草绳绑住了他的手脚。
“你们要和我一起出去吗?”
山洞里的人都是一脸惊讶地看着季淙茗,但没人动。
季淙茗等了大概一分钟,见没人准备和他一起冲出去,也没有失落或是惊讶。
他只是放轻脚步走到了山洞穴口,谨慎地探头观察了片刻,然后抽出剑杀了出去。
很多人冲了过来,很多声音在耳边响起,很多血喷涌了出来,很多人又倒了下去。
季淙茗没有去理会那些“很多”都是些什么,他只是一个山洞一个山洞地看过去。
靠着珠子的联络,季淙茗大致知道了斐垣那边的状况。
斐垣也在山洞里,但不知道是在哪里。
“斐垣,你在这里吗?”
“……”
没有回答,没有斐垣的声音。
你在那里?斐垣,你在哪里啊?
“鬼、鬼啊——”
散落的尸体汩汩地涌出血溪,弯弯曲曲的汇成了一条,季淙茗低头看着被溅得看不出白色的靴子,挥剑将觉得有机可乘扑来的山贼砍成了两半。
还带着胜利在即惊喜的上半身像是凝固在了半空中那样,季淙茗问:“你看见斐垣了吗?”
“啪、哒——”
断成两截的身体先后落在地上,季淙茗抬脚跨过,挥剑砍掉了铁栏前的大锁,有些忐忑地对着里面喊:“斐垣,你在里面吗?”
“我、我在——”
哆嗦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季淙茗没有理会,只是转身离开,走出关满了俘虏和奴隶的山洞,看着有些炙热的太阳,难过而低落:“斐垣……你在哪里啊?”我怎么……哪里都找不到你呀?
“放下武器!”五大三粗的大当家被一群人簇拥着,厉声呵斥道,“现在求饶还能——”
“嗤——”黑色的剑鞘穿过咽喉的速度快得让人几乎没看清那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季淙茗难受得眼眶几乎要湿润了:“你们看到斐垣在哪里了吗?”
没人敢说话,或者说,大当家死得太过突然,威武站着的大块头都似乎没反应过来“他已经死了”的这个事实。
“轰——”魁梧的身体喷着血向前砸在地上,震起了一圈灰尘。
刚才还狞笑着的山贼皆是一抖,膝盖一软,齐刷刷的颤音便抖了出来:“大人饶命啊!”莽和无脑并不是一切,人数在强大的实力碾压面前什么也不是。
季淙茗看着齐刷刷跪了一地的山贼,没什么感想,只是有些着急地问:“我在找斐垣,你们看见斐垣了吗?”
书生模样的二当家强自镇定的抬起头,大当家还在发挥着洒水车的作用,咕咚咕咚往外冒血的声音细微但让人不寒而栗,大当家死的时候,他就在身边。
二当家左半边的身体全是血,头发、脸上、衣服上。全是——大当家的血。
滚烫且黏腻腥臭,但他什么也不敢动:“大人,我们下山将您劫来的时候,确实还有其他人,但因为周围并非只有我们一团山贼,所以……”
季淙茗的表情一下变得很难看,二当家心里一咯噔,几乎想立刻双手刨地把自己埋起来。
“你的意思是斐垣并不在这里是吗?”
“如、如果您说的是和您一样衣服华贵的小公子的话,那就是、就是被其他山贼抢走了。”二当家勉强稳住了声音。
季淙茗点了点头,礼貌地道谢:“谢谢你的情报。”知道了斐垣并不在这里,季淙茗也没有进行留下去的理由,抬脚正要走,便看到了那群瑟缩在阴暗山洞里被推出来当侦查的小孩们。
季淙茗朝他们招招手,小孩们顿时一抖,但身后的大人却在瞬间将他们推了出来。季淙茗一路走一路杀,没看到山洞里到处都是尸体了吗?万一惹恼了他,谁知道他会干什么?!目前只要顺着他就行了。
被推得踉跄的小孩们眼里含着泪水,哆哆嗦嗦地朝着季淙茗走来,他们很怕。满地的尸体,鼻尖萦绕着散不去的血腥味,都在告诉他们,他们要靠近的男人有多么危险。
但他们不敢不去。
“大、大人……”看起来年纪最大的那个孩子怯生生地仰着脑袋,颤抖的声音支离破碎,但还是勇敢地吐出了声音。
季淙茗摸摸他的脑袋,轻声对着这些孩子说:“乖,都把眼睛闭上。”
小孩们是很听话的,他们在这些山贼手里都被教训得很听话,很乖,更别说是季淙茗的话了。
季淙茗一说让闭上眼睛,他们立刻就把眼皮粘上了,用力得眼皮上都是褶皱。
季淙茗转身看向二当家:“你们这里有多少老人孩子女人?”
二当家不是负责这个的,他为难地看向三当家,留着山羊胡的三当家立刻就答:“二十七个男孩,十八个女孩,还有女人三十一个,其他的都是男人老人,没什么用。”
男人饿几顿拉去也能卖,就是市场不太好。
他们的生意主要是在几岁的孩子和女人,这个好卖钱!男娃价格最高,女人也不错,女娃价格低是低了一点,但好出货。
季淙茗抿着唇,对二当家说:“你派人把这些人全部送到官府去。官府会立案调查。”
三当家一听就急了,脱口而出:“大人,你开玩笑吧?!我们可是——”山贼啊!
“滋滋……”
一条线从眉心向下延伸,血线越来越深,越来越深,两半裂开的身体颓然地落在地上,只有血不断呲出来的响动。没能说出口的话,再也没有机会。
“好的大人!”二当家立刻就磕了一个响头。
季淙茗拍了拍那个小少年:“你们到了官府,报‘季淙茗’的名字就行了,官差会好生处理的。别怕,你们都能回家的。”这一次的任务界面很奇怪,但上面写了“季淙茗”的身份背景。武林盟主家的二少爷,虽然不是什么大官,但身份却很高。
报他的名号,想来官府的人不敢轻易应付。
肩膀上搭着的手很温暖,温暖得让他忍不住渗出了泪水,顾不得季淙茗“闭上眼睛”的命令,小少年飞快地睁开眼睛,但看到的,也只有季淙茗御剑向着下一个山寨离开的背影。只是一瞬,那道颀长的身影便消失不见。
“神、神仙……”二当家身体瘫软地趴在地上,眼睛里的神情变幻莫测,但总结起来就只用一个词概括——呆滞。
少年瞠目结舌地看着那道身影飞起,然后消失,整个人都空白了。
季淙茗有些着急,他不知道斐垣现在是一种什么样的状态,虽然知道以斐垣的能力用不着他担心,但是、但是——
喜欢的人在这种危险的环境里,他又怎么能够放心呢?
斐垣没事的,他那么厉害,不可能会有什么事情能绊住他的。
季淙茗很清楚,也很相信斐垣的能力,但失去斐垣的恐慌让他心神不宁。
在猎杀场里见到斐垣的第一眼开始,那股神秘又莫名的感觉就挥之不去地萦绕在他的心头。
看着斐垣越来越厉害,周身的气场越来越强大,理智告诉季淙茗,斐垣是不可能出事的,但那股萦绕在心头得不安和烦躁,却越发得让他难以忍受。
“系统,这是你搞得鬼吗?”
一直装死的系统立刻跳了出来:“我才不屑搞这种小动作呢!”
信你才有鬼!
系统在季淙茗这里,信任早就不知道负到哪里去了。
“……”系统很生气,明明他都没说谎!凭什么啊!斐垣那个魔鬼比他坏那么多!季淙茗大瞎子!信谁都不信它!再也不理季淙茗大混蛋了!
季淙茗只知道这周围还有两个山寨,但他并不知道斐垣在哪里。一个在东边,一个在西边,两个完全不同得方向。
他该怎么办?
“斐垣……”我好想见你啊……
明明每天都有和斐垣通话,明明每天都有和他说话的时间,明明应该就此满足了。
可是,我为什么……依然这么贪心呢?想见他,想和他说话,哪怕……
“季淙茗,你傻站着干嘛?”
冷淡又带着几分嘲讽的声音传来,季淙茗浑身一震,差点从剑上摔下来。
但哪怕以为是幻觉,他依旧第一时间朝那个方向看去。
“斐垣……”
是他,就是斐垣,真的是斐垣。
太过不可思议的喜悦冲上心头,季淙茗几乎在一瞬间,大脑就被涌上来的血液冲击得支离破碎,一片空白。
世界的全部都消失了,只有那个一脸阴沉的少年人,依旧明媚且温暖。
虽然两个的距离隔着有几十米,但彼此的呼吸和心跳几乎就在耳膜边上震动着,斐垣看见季淙茗的脸上慢慢泛开红晕。
季淙茗想要张嘴,觉得有很多话就在嘴边,马上就要出来了,但他又全数吞了回去,一双黑黝黝小鹿一般湿漉漉的眼睛充满期待地盯着斐垣。
斐垣对着他招招手,季淙茗身体一软,便下意识地跳了下去。下落的风声从他的耳边刮过,季淙茗却像什么也没有感觉似的,看着自己日思夜想的那个人在自己的眼中慢慢放大。
季淙茗感觉到自己跌入一个温暖而有力的怀抱,很暖,很暖。
“斐、斐垣,好久不见!”季淙茗呆呆得看着他,像是过了很久很久很久才终于跨过千山万水见到了他。
明明昨天他们才通过话,但那是不一样的。虽然斐垣就在耳边的声音也让他很满足,但、但还是不一样的。
斐垣觉得他幼稚,幼稚园的三岁小孩情绪都不一定有他这么外放的,但他不可否认的是,在看到季淙茗洋溢出几乎化为实质的喜悦时,他也忍不住脸上散着潮热,只是他用煞气压着,什么也看不出来。
“你是笨蛋吗?从那么高的地方往下跳,很厉害,嗯?”斐垣伸手扯了扯季淙茗软乎乎的脸蛋,想要掐疼他给他一个教训,但看着他几乎是要哭出来表情,只是捏了两下。
“又是哭又是笑,你到底想干嘛?”他有些无奈地揉了揉季淙茗的脸,大概是在空中吹风吹久了,他的皮肤有点凉,但又奇异地滚烫。
“斐垣……”季淙茗只是低低地喊着他的名字,顾不上害羞,伸手紧紧的抱住了他。
斐垣并不喜欢和人有这样亲密的动作,换做其他人,他肯定是要在那人掉下来的瞬间把他扔出百米开外变成肉酱的。
但这个人是季淙茗。
看着他跳下来的那一瞬间,斐垣的心脏一如既往,但大脑却奇异地空白了一瞬间。
他在害怕。
哪怕知道这个高度再翻个百倍,季淙茗都不会有事,但他依然下意识地使用力量将那个傻乎乎不顾一切就往下跳的笨蛋拉到了怀里。
“很害怕吗?”斐垣想到了季淙茗“居住”的那个环境,什么也没有的一片虚无。
没有人,没有声音,连“物品”也没有。什么也没有,只有他一个人。
“我会每天和你说话的。”我会,把你从那个地方带回去的。
所以,别怕了。
——我会,将你害怕的东西,一点不剩,全部毁掉。
一直装死的系统感到了一股寒意。下意识地抱怨了一句天气好怪,但马上就反应过来,这和它有什么关系?
季淙茗不知道斐垣突然的温柔是怎么回事,但他也不需要知道。他只知道,现在的自己立刻死掉都没有关系了。
好幸福!
“走吧。”斐垣的声音还是低低的,带着一点特有的几乎要把让冻死的冷,但却比往常要生硬一些。压抑的生硬。
“嗯!”季淙茗开开心心地应了一下,突然反应过来自己这是在哪,只是泛着红晕的脸瞬间冒烟,逃窜似的跳出了斐垣的怀抱。
“我……我……”
“走了。”
季淙茗看着斐垣一如往常的背影,晕晕乎乎地在原地发了会呆,然后连忙追了上去。
斐垣将季淙茗带到一个有些昏暗的山洞里,一直黑乎乎的大熊吐着舌头仰倒在地上,一个穿着嫩黄色古装的姑娘正缩在山洞的角落,拿着根树枝瑟瑟发抖地看着那只大熊。
大黑熊大概有四个她那么大,这会儿睡得虽然是四仰八叉,但保不准醒来了,她就要遭殃了。
“斐垣,你去哪里了?!”听到动静,少女第一反应是握紧了树枝飚眼泪,然后看清了斐垣的脸,瞬间松了一口气,“咦?这个是?”娇俏的少女好奇地看向斐垣身后跟着的季淙茗。
“你好!”季淙茗笑着和她打招呼,“我是斐垣的——”
“小哥哥你好呀~”少女蹦蹦跳跳地跑了过来,热情地围着他看来看去,“我叫杨茵茵!呼,终于见到第四个人了,我还以为这里就我们三个玩家呢!吓死我了!”
完全就把大黑熊抛到脑后去了,甚至蹦蹦跳跳地在大黑熊身上踩了好几脚。
杨茵茵很活泼,自来熟地很快和季淙茗交上了朋友。
季淙茗的运气不太好,找山贼们的说法,他们是一群富家权贵带着下人去灵恩寺上香,结果半路被劫了,护院下人被杀了个干净,他们这些“小公子”和丫鬟小姐被抢来等待人牙子采买。
三路山贼,抢到的货物和人各不相同,季淙茗最倒霉,因为四个玩家中,就他一人是被北边的山贼给抢走的。
斐垣、杨茵茵,还有一个男玩家,则是被东边的这个临仙城第一大山寨给掳走了。
大概是玩家的特殊感应,有杨茵茵这个性格活泼外向的润滑油在中间,三个玩家约定合作,虽然基本上杨茵茵自说自话。wWW.ΧìǔΜЬ.CǒΜ
斐垣无所谓,另一个玩家不知道是怎么想的,但大约就是觉得和小姑娘争论会麻烦,所以听她的陪她玩就是了。
“蒋哥和阿垣都好帮我呢!真是幸运啊!一进副本就遇上了两个好心人!逃跑的时候可惊险了!幸好蒋哥和阿垣拼死保护我!”杨茵茵捧着脸,动作夸张地将路上的惊险描述了一番。
季淙茗十分配合,该感叹就感叹,该吃惊吃惊,这样的反应让杨茵茵一下就对季淙茗好感大增。
“你是怎么逃出来的?”说完了她的经历,杨茵茵好奇地看着季淙茗。
季淙茗斟酌着开口道:“我的技能比较特殊。”季淙茗也不是什么戒心都没有的傻蛋,在确定对方是值得信赖的伙伴之前,贸贸然将自己底牌掀了个干净不是一个好的选择,再加上……季淙茗觉得自己哪怕是说了真话,对方也是不会信的。
“哇!”杨茵茵崇拜地看着季淙茗,“你竟然有技能!你是高级玩家对吧!小哥哥带带我!”
“你太聒噪了。”斐垣皱着眉,面无表情地看着杨茵茵。
杨茵茵讪讪地将嘴巴闭上。
“斐垣,你饿了吗?”斐垣的衣服很整洁,季淙茗在第一时间就观察过了,虽然是一身黑的打扮,但既没有深色的痕迹,也没有血腥味。依照斐垣目前的实力,能对他造成威胁的人本身存在的几率就很小。
杨茵茵嘟着嘴,不太高兴地看着季淙茗。气氛这么尴尬,也不知道缓解一下,都不顾及女孩子的心情的吗?
“黑巧克力和猪肉铺,斐垣你要哪个?”不等斐垣回答,季淙茗先拆了巧克力举到他面前,“很好吃,不会很甜的!”
斐垣沉默地盯了那块巧克力两秒,然后微微向前倾着身体,张嘴咬下。
季淙茗刚才没想那么多,只是习惯性地将东西递出去,但他没想到斐垣会自己张口要过去。温软的唇.瓣并没有碰到他的手指,只是隔着那层银色的金属纸。
太薄,太导热,季淙茗有一种自己的手指被烫伤的错觉。但他使不得放开,斐垣微微低头长长的睫毛直直映入他眼睛的画面太有冲击感,季淙茗瞬间就石化了。
“斐斐斐斐斐垣!”
“嗯?”斐垣支起身,细腻的巧克力在他的嘴里慢慢化成粘稠的液体,他含糊的应了一声,连声音都是黏糊的。
季淙茗不敢去看斐垣,但斐垣那一瞬间的脸,却清晰无比地刻进了他的脑子。
那个黑白得如此分明,但褪.去了阴森冷漠,甚至是带着些许绵软的斐垣,像病毒一样在他的眼前挥之不去。
像是幻视,或是海市蜃楼。
季淙茗将猪肉铺塞进斐垣的怀里,扭过神大声地对着杨茵茵喊道:“对了,茵茵,我这里有巧克力,你吃吗?”
斐垣沉沉地看着季淙茗。
“啊!真是谢谢你了!茗茗你真好!”杨茵茵像是完全没感觉到压力似的,扬着笑脸开心地接过巧克力。
情况不同,杨茵茵三人是靠着另一个玩家的技能直接从山寨里一路跑出来的,体能消耗得很大。目前他们掌握的情报十分有限,自然要把对方当做同伴来对待。
季淙茗立刻拿出了另一包巧克力。斐垣不爱吃甜的,他有些挑食,所以季淙茗给他的是带着苦涩滋味的黑巧克力。
但既然要分给别人,那就不能拿斐垣专属的黑巧克力了。
“不用客气的,我这里还有一点饼干零食,都是高热量的食物,有需要随时都可以问我要。”季淙茗的脸还有些红,但却很热情地从宽大的袖子里掏出一堆零食来。
这些零食都是林邵恒负责带进来的,上个副本分给他好多,他还没吃完。正好现在能派上用场。
“哇!茗茗你太好了!那我能拿一包压缩饼干后再拿一根芝士棒吗?”
两个性格都是外向的人很快就打成了一片。
斐垣沉默不语地撕开包装袋,啃着肉脯看他们在那堆零食堆里挑挑拣拣。
季淙茗浑身僵硬,他觉得斐垣会一直看他是一件很不可能的事情,但背后传来的压迫感又告诉他这是真的。
那么强的压迫感和存在感,除了斐垣,不可能再有别人了。
“喂,那个谁,还有那个谁,出来了!”一道有些低沉的声音从山洞外传来。
“蒋哥!是蒋哥回来了!”杨茵茵兴奋地跳了起来,差点撞到山洞顶部。
“斐垣,那个‘蒋哥’他好相处吗?”虽然季淙茗听杨茵茵吹了不少蒋消言的彩虹屁,但听着蒋消言的口气,却有点拿不准。
季淙茗有点担心。
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从满是山贼和高级玩家的副本中顺利帮斐垣将这个副本拿到手。
杨茵茵虽然看着很傻白甜的样子,咋咋呼呼又一派天真,但高级玩家是跑不了了。
比杜妍语强,比她强得多。
一个杨茵茵,他并不担心。
两个杨茵茵,他也不担心。
但如果一百个杨茵茵呢?季淙茗有点苦恼。
这个副本世界,大得有些过分了。
不同于乔湘君那个复制粘贴加随机的虚张声势,这个副本,大得有些出奇。
那怕是像上一个副本那样,先“打散”在分批吸收,也需要很长的时间。
那些玩家,会妨碍。
斐垣看着纠结得眉毛都要拧到一块去的季淙茗,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别想太多。”
季淙茗就是太过自谦,或者说,因为没有对比,所以显得过于谨慎了。
“问到路了吗?”斐垣走出山洞,无视蒋消言扛来的一堆山贼问。
蒋消言咬着烟,和他们一行人丝绸锦缎的布料不同,粗麻衣服刺得他浑身难受,烟雾呼呼呼地涌出来,肩膀左一下右一下地扭着,显然觉得很不舒服。
“哟,你哪捡来的小孩啊!”蒋消言饶有兴趣的看着季淙茗,“小孩,叫什么呀?”
季淙茗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他长得很闲脸嫩吗?都十八岁了,不该被叫小孩吧?虽然是怎么想的,但季淙茗还是很有礼貌的将自己的名字报了上去。
“哦,季逍遥啊,不错不错!”蒋消言赞赏地连连点头。
季淙茗以为是自己说得不清楚,特意解释了一下:“季淙茗,淙淙流水的淙,茶叶别称的那个茗。”
“好的好的,李重样。”
“……”
杨茵茵小声地对季淙茗说:“别在意,蒋哥不拘小节惯了。”
不,那个应该和不拘小节没什么关系。
“飞行啊,来来来,问话你比较在行,你来你来。”蒋消言被粗布衣服磨得难受,抓着杨茵茵让她帮忙抓背。
季淙茗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飞行”这是在叫斐垣吗?
斐垣伸脚将离得最近的那个山贼踢醒:“知道临仙城怎么回去吗?”
山贼吃痛得醒来,正准备骂骂咧咧发泄一下,正对上斐垣的眼睛,顿时一个激灵。
“你换身衣服不就行了吗?”杨茵茵指着那些山贼说,“他们身上的衣服好像比你好一点欸!”
“不要不要!都不知道穿多久了,我为什么非得穿别人穿过的衣服啊!”蒋消言一副痞子样,大气得十分英俊的脸和他那副痞子样的性格有点不匹配,但更不匹配的是,小麦色的肤色和比杨茵茵都来得娇贵些的皮肤。
因为抓挠,他露在外面的皮肤红通通的,深深浅浅的红印子,还有鼓起来的大包。
这是过敏了。
斐垣没费力就从山贼嘴里问到了临仙城的位置。
城镇位置知道了,但杨茵茵却高兴不起来:“这么远?!天呐,这要走到什么时候啊?!”她苦恼地看着自己的脚,绣着花和蝴蝶的绣花鞋很好看,但要是走上几十公里的话,鞋子一定会脏掉的!
蒋消言摆摆手,大大咧咧地说:“咱们杀回去,抢几匹马就是了!”他是个好斗分子,和杨茵茵那种故意装软萌幼的风格不同,他更喜欢主动挑衅主动出击。
如果不是觉得杨茵茵很难缠,他是准备直接把山贼全部杀光正大光明地从山寨门口走出去的。但杨茵茵觉得机智的逃跑和你追我赶的刺激大逃杀才符合他们目前的处境和人设。
敏锐的直觉告诉蒋消言,和杨茵茵掰扯是很麻烦很耗费精力的事情。虽然不能大开杀戒爽一番,但为了自己的耳朵着想,蒋消言选择了听她的。
“哪有这样的!会把我的人设崩掉的!不行!”杨茵茵说道,“除非有人骑马来追我们,这样就能用陷阱把他们干掉,然后把马抢走啦!”
在场的四个人,虽然都知道彼此实力不弱,但显然都不认为对方能对自己造成威胁。
蒋消言皱眉:“鬼知道他们会不会骑马来找,这得等到什么时候?一开始听我的全部杀光,现在说不定已经回去了!”
“哪有那么快!你都没听到的吗?从这里赶回临仙城,骑马最快也要三个小时,你的假设不成立!”
蒋消言和杨茵茵在“马”的问题上十分统一,但对于要用什么方法得到马,两人产生了十分严重的分歧。
至于斐垣的意见,已经被他们忽略了。毕竟从一开始,斐垣就不太关心这些。
但出乎他们意料的,斐垣说话了。
“不需要马。”
蒋消言和杨茵茵同时一愣。不需要马?这个副本的背景可是古代欸!不用马,难道还要用腿吗?又不可能有车!
斐垣懒得解释,直接看向季淙茗,“同时控制几把剑可以做到吗?”
季淙茗没试过,但想了下,他可以同时控制剑和剑鞘,想来多几把剑不会很困难:“应该可以吧?”只是他的语气有些虚,显然有那么几分没把握。
“剑?什么剑?”杨茵茵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不懂他们在打什么哑谜。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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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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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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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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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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