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年轻男子从李谦的身后走了出来,朝王本拱了拱手,眉宇间因为那一圈重重的黑眼圈而少了几分青年人的活气,面容略显枯瘦,脚步虚浮。
王本的目光停住,问道:“你就是陆子明?”
对于这位和自己同样以花间词著称的青年才俊,王本自然也很耳熟。
听到王本这位花间词的前辈这样问,陆子明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得意,“晚辈正是。”
王本点了点头,“词写的不错。”
“拙作而已,本是自娱自乐,当不得先生如此夸奖。”
嘴上这样说着,可是陆子明脸上的笑意却是愈发的得意。
入座时,王本自然是坐到了李谦身边。
而林安虽然在杭州士林中如今颇有名气,但是就凭他刚打下没多久的资历来说,还是不足以和那些德高望重受人敬仰的文坛前辈坐在一起的。
坐在了陆子明身边,林安撇了撇嘴。
因为他忽然想到了一句村头老人常说的话:年轻人,还是要节制一些的好。
林安有些失望,说好的表演节目,却是一群明月楼的姑娘们以清灵的嗓音吟唱着文会上出现的优秀文作。
众人不停喝彩叫好,林安却是有些兴致缺缺。
“林公子,小蛮给你捏捏肩吧。”
在王本身边待着无聊,小蛮跑了过来。
她那杨柳般的腰肢随着动作扭动着,摇曳生姿,行走间自有一股风韵流出。
来到林安身边,小蛮笑嘻嘻的给林安捏起肩来。
“嗯,再使点劲。”
林安心安理得的接受着小蛮的服务,因为他知道小蛮是想要自己给他讲故事,不过现在这种场合下讲故事显然是不太合适的,只能是等到文会结束林安再讲给小蛮听。
可林安这美人福却是让陆子明看得眼睛都直了。
哼。
文人聚会,如此放荡,有失风度!
陆子明忿忿的拿起了一块桌上的糕点,狠狠地咬上了一口。
嘎嘣!
陆子明疼得龇牙咧嘴,心中大骂起做糕点的师傅来。
该死!
竟然往糕点里掺石子!
是想磕掉本公子的牙吗!
“嘻嘻······”
将陆子明的窘迫看在眼中,小蛮捂着嘴开心的笑了起来。
听到笑声,陆子明又狠狠的瞪了眼小蛮,后者毫不在乎,干脆冲陆子明笑出了自己那一口洁白贝齿。
李谦身边,一名刘姓大儒笑着向王本问道:“王兄,这个如何?”
“嗯,不错。”王本点了点头,“,珠圆玉润,媚态如风,可评为······”
那刘姓大儒听到上半句,满意的笑了笑,可是听到后半句时又觉得有些不对,表情一愣,“嗯?”
“咳咳······”王本也反应过来这刘姓大儒问的是刚才这歌女唱的那首词如何,又道:“大体上是不错的,只是过于追求辞藻堆积,有些华而不实了。”
刘姓大儒的脸色这才正常起来,回头对后面一名青年学子道:“子之,可明白了?”
那名青年学子恭敬起身,拱手道:“学生明白了,谢老师,谢先生。”
“大人,这是秀州陆公子送来的词。”
一名小厮将一张纸放到了李谦等人的桌上,旋即退下。
按照规矩,文会上的诗词,要想登台被歌女吟唱,是要先在李谦等一众大儒这里过关的,不然不经筛选的登台颂唱,万一来了首“什么东西天上飞,东一堆来西一堆”这样的,那就闹出大笑话来了。
“哦,《浣溪沙》,又是一首花间词,守真兄,你来先看看吧。”
因为今天王本到场的缘故,会上的那些才子俊杰们所作以花间词为多。
王本有些不耐烦的接过了纸,这都多少首了,还有完没完了。
一首能打的都没有,他都审美疲劳了。
“嗯?”
王本扫眼看了第一眼之后便又继续看了下去。
“门隔花深梦旧游,夕阳无语燕归愁。玉纤香动小帘钩。”
“落絮无声春堕泪,行云有影月含羞。东风临夜冷于秋。”
“嗯,不错,可为今日文会之佳。”
王本难得的露出了一丝笑意。
心道这陆子明的花间词不愧是能得当朝宰执称赞的,这首《浣溪沙》果真不错。
细细揣摩几遍之后,王本这才将词作递给身边那几位早已是望眼欲穿的充作评委的文士,又得到了这几人的交口称赞。
不知怎的,对于那在手中的词作,李谦似乎有些不太乐意,把它交给了一名小厮,道:“拿过去吧。”m.χIùmЬ.CǒM
小厮应了一声,拿着词作交给了负责吟唱本场文会作品的歌女。
“秀州才子陆子明作《浣溪沙》,先生们评为——佳。”
歌女先是通传了一遍词牌和作者及籍贯,接着便开始吟唱。
“门隔花深梦旧游,夕阳无语燕归愁。玉纤香动小帘钩······”
“怎的是个秀州人?”
“这首词,刚才可是得到了王先生的优评。”
“难道我偌大个杭州是没人了吗,在我杭州州学的文会,州学学生每一个上榜的,倒是让一个秀州的才子给捷足先登。”
面对这场下的窃窃私语,李谦也都听在耳中,脸色也是不太好。
本来请路过的陆子明过来是让他一个外地人瞧瞧杭州才子的文气,却没承想年轻一辈的杭州才子竟全都被陆子明一人给压了下去,大一辈的文士们也是不好下场,否则便要落下一个以大欺小的名声来。
“我们家林公子这里有一首!”
通过撒娇拿到了林安一首词的小蛮立刻开心的挥着手中词作,跑到了王本的跟前,递给了王本。
“先生,这是林公子写的,你看看。”
说完,小蛮又弯下腰对王本小声道:“先生,你别管怎么样,说好就行了。”
小蛮说完,想了想,又加上一句“说比那个姓陆的好就行了。”
王本闻言一愣,急着又忍不住白了眼小蛮,“你倒是会吃里爬外,再说了,这词作好不好,是要大家一起评定的,我一人说好又不是真的好。”
小蛮小嘴一撅,“我不管,林公子答应了给我和素素姐姐讲故事的,再说了,我不喜欢那个姓陆,他看我的眼神色眯眯的,让人不舒服。”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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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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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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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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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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